军队高层后来回忆起来感叹不已，说道任何一个单位上用人时除非万不得已都是不愿意用有才学的人的。请客送礼的，溜须拍马的，天生奴才的，出卖色相的，这些都可以用，就是人才不可以用。当然表面上和墙上挂的标语那看起来很好看，都是说着要用人才的。但是人才一来到某个单位，人们便开始对他千嫌万恶，找出种种理由来说他这不是那不是。工作上也总是给他处处脚下使绊子。就如一辆好车，将刹车踩的死死的，然后猛加油，看到车子不能很快加速，便叹道这不是辆好车。对于那些外邪之人，一进门人人喜欢，创造种种有利条件让他干出业绩来，最后提拔他。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气。但是到了关键时候，这样的单位就开始掉链子了。一些老将军们感慨为何正直的风气是如此的脆弱，邪恶的风气却是强悍的。就如同种豆，人才是那豆苗，是脆弱的，奴才却是野草，却是强悍的。
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它使轰轰烈烈的壮举烟消云散，使花前月下的浪漫流于空相，使绝代的风流埋于黄土。
紫宸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吃了一碗蓝莓果蜜粥，不小心来到了一座戏园子里，穿过乌亚亚的人群，水边看了看边上一些卖各色玩器的摊子，走到了台前，只见戏台上一个老生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昆曲，不知是游园还是惊梦，唱得声情并茂。戏台两侧是些拉二胡吹洞箫弹琵琶的先生。紫宸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故乡。小时候自己的父亲在苏州任职，他随着父亲听遍了大家戏园子里的昆曲。那戏曲声小时候自己听起来怪怪的，索然无味。可是当他长大了，方才觉出昆曲柔婉销魂的意味。后来家破人亡，他流浪在各地，最后到了天界，听说昆曲已然衰败，昆曲艺人流离失所，操起了各种各样的营生。想到昆曲艺术之精美，又想到昆曲艺人的流离失所，他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内心敏感秀丽的人总是要受苦？”他想到那些昆曲艺人流浪在外，有的卖盐水鸭，有的推水泥车，甚至有的别无办法掏起了厕所。他不知道这些昆曲艺人在干这些营生的时候想起以往在蓝光幽雅的戏台子上内情幽咽的展现时是怎样的内心感受和情感。也许到底是有些伤感和留恋吧，对于老艺人，闲时回想起以往的精彩，也许内心里会生出淡淡的温暖，进而脸上挂上苦涩的笑容。这时戏台子上的老艺人唱完，年轻艺人登场，也是咿咿呀呀的唱了几句，但只像重金属乐队，只略有那伤感流连之意。紫宸听了，幼时听过的那种腔调仍有，但意境却没有了。他不禁感叹昆曲到底是衰败了，这代表汉民族人内心幽雅之至高境界的曲子到底是灭亡了。他想到世界上各个民族文化中都有一些至精至美的东西，如意大利的歌剧，欧洲的交响乐，现在都仍然保留着，但是汉民族那些有着秀美内心的人的美丽内涵却没有进一步传承下来。官方********所主导的一些文学艺术作品虽然也多少有一些艺术价值，但总体上来说却是粗糙的。他又想到传统时代精美的戏曲常常在大家望族中上演，而现在达官贵人却只看一些拍马屁的文艺作品。占据主流传播媒介的也只是花团锦绣炫耀盛世太平富足的一些俗之又俗的节目，这些俗之又俗的作品的作者则占据了各个文艺官僚机构的要害位置，他们利用官方手段宣传他们，但民众却根本对他们无动于衷。紫宸不禁感慨那些内心清奇幽雅才华别有一格的人到底那里去了，为何社会这般的不喜欢他们，不给他们以机会。
这时灵波传输器响了，花魇问他在哪里。他刚刚告诉了花魇自己的地点，花魇就乘着飞碟赶来了。两人携手在戏园子里漫步。紫宸将刚才自己的心思告诉了她。花魇笑道：“紫宸哥哥太落伍了，现在人谁还听那些老套的歌曲，满大街都是流行音乐，奇幻小说，你可笑还停留在过去。”说完拉着他的手说道：“今天晚上有一场追梦纪念邓丽君七十华诞的音乐会，我们快去听吧！”
两人驾乘着飞碟飞到人间，只见音乐厅里座无虚席，忙找了自己的位置坐好。过了片刻主持人上来报幕，音乐会随即开始。一上来的是三位女歌手，唱了邓丽君的一些经典歌曲，反响也还可以。紧接着萧敬腾上场了，紫宸听他唱：“时光不停地流，一去不回来，你可曾告诉我，光阴不再来。如今我已了解，你对我是那样关怀，我要珍惜你的爱，不会忘怀。”紫宸以前在一些各种各样的海报上见过萧敬腾，知道他红得发紫，今日见他歌唱时深情到近乎咆哮，不禁内心动情之极。
须臾彭佳慧也上场了，面部表情扭曲夸张，唱道：“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走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个日子里，你心中根本没有我，把我的爱情还给我。”彭佳慧不唱歌时给人一种静美娴淑的感觉，上了台却想不到感情暴露至此。
接着毛宁也上台了，歌声圆润浑厚，唱道：“啊！问故乡，问故乡别来无恙。我多么想，多么想回到你身旁，回到你身旁。”紫宸也彻底被感染了。想不到毛宁竟是这般。以前听说毛宁被杨钰莹抛弃，也不知道他内心做如何想。
此后是张靓颖上台。她面容最是姣好，一双星目眨呀眨。紫宸先听到她唱：“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假如流水能接受，不再烦忧。有人羡慕你，自由自在地流，我愿变作你，到处任意游啊游。假如流水换成我，也要泪儿流。假如我是清流水，我也不回头。”歌声凄婉清丽，别有韵味。紫宸不禁魂销其中。后来更有一首云河，起先脱俗哀凉，等到了“一片片白茫茫遥远地云河，像雾般朦胧地掩住了我，我要随着微风飘出云河，勇敢地走出那空虚寂寞。”乐队激情洋溢。紫宸更觉得仿佛唱出了自己的人生。花魇告诉紫宸张靓颖以前不好好读书，父亲早逝，最后流落到一家酒吧里去唱歌，拥有丰富复杂的情史。紫宸笑道：“可见上天之安排人生最是迷离飘忽，令人可叹。”
最后王菲上场了，一出场立刻轰动全场。果然歌坛天后名不虚传。想不到王菲竟然唱了李后主的独上西楼，一番清唱念词打动人心，恐怕李后主在天之灵听后也会将她视为知己。王菲的声音最是醉人，令人有一种伤感爱怜的别有情绪。“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月锁清秋。”唱道“别有一番”时，大提琴的重低音忽然下行，给人沉重顿挫的感觉。后来又有一首微风细雨，一开始乐队奏出凄冷伤感的氛围，紧接着王菲用她迷人之极的声音唱道：“微风吹着浮云，细雨漫漫飘落大地，淋着我，淋着你，淋得世界充满诗意。微风伴着细雨，像我伴着可爱的你。看着我，看着你，看着世界多么美丽。啊！愿我是风你是雨，啊！微风尽在细雨里。”女人那独有的细腻心理使得紫宸甚至像感受到了母爱。尤其是她拖音唱“啊！”的时候，那楚楚动人细腻凄婉之处令紫宸甚至不敢再听下去。紫宸忙询问花魇王菲的经历。花魇白了他一眼，道：“这么大的阿姨，你问他干什么？”紫宸笑了。最后还是一位流着一绺胡子的像一位艺术家的邻座观众告诉他王菲早年异常孤独，甚至有些可怜。
紫宸以前也是瞧不起流行艺术，认为这帮流行歌手根本就是在骗小孩子们的钱。现在他到了中年，反倒喜欢起这些流行歌手来。想到唐宋之时的诗词，在当时也根本就是流行文学。现在的流行音乐到了几百年之后，也肯定是要成为经典的。中国的雅文化不是没有得到传承，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在传承。
老天爷给了你一条命，最后还是要还给老天爷的。
两人走出音乐厅，来到了街外，只见华灯初上，到处是辉煌灿烂。紫宸犹自回味着音乐厅里的伤感，也不知道这些歌手散场后进行什么样的生活。他们在独居时又是怎样的情感体验。
花魇道：“我们去喝茶吧！梵希前几天给我介绍了一位茶客，为人最是清雅，他在公共飞碟站附近开了一家茶馆，我们到他那里去喝茶吧！”紫宸想到清雅之人生活总是难免苦哀，想到附近一家百年老店里做的好红焖烧鸡，便让花魇等着，不一会儿带来了一只外面酱红诱人的烧鸡。两人拿了，乘飞碟来到了那位茶客的茶室。
只见茶室外面贴着一副篆字对联，上有一副匾额，紫宸也看不懂是些什么。只看见茶室里面灯光昏艳，四面墙倒有三面摆着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名茶与茶具。主人见到花魇到来，忙迎出门口，道：“稀客，稀客。快快请进！”两人进了茶室，只见梵希也在场，正在那里把玩一只茶具，看到他们来到，颇为惊奇。
两人在茶室里首坐下，紫宸环目四望，只见四周围架子上到处是各种各样的里面放着精美茶叶的茶叶盒子，更有紫砂玻璃陶瓷的精美茶具。屋子中间是一张大花梨木茶桌，周围有不少雕镂精美的茶凳。桌子上摆着茶盘，上面有一色紫砂茶壶和杯子。室内灯光错落有致，格调幽雅。窗外载着不少湘妃竹，在灯光下摇曳生姿。茶客自我介绍道：“我叫竹辉，是铸剑谷茶学院毕业的，和各位是师兄弟了，大家以后没事多到我这里来喝茶。”花魇将那只红焖烧鸡拿出来。竹辉也不客气，直接收了。紫宸知他天天喝茶，难免肠胃清淡，见到百年老店里的肉食定然欢喜。
几人说着闲话，竹辉讲道：“茶叶按颜色和制作工艺可以分为六种，红茶，绿茶，黑茶，白茶，青茶，黄茶。红茶是全发酵茶，绿茶未发酵，黑茶后发酵，白茶轻微发酵，青茶半发酵。不同的人适合不同的茶叶。偏胖燥热体质的人可以喝些绿茶和白茶。虚寒体质的人可以喝些红茶和黑茶。这位新朋友眉清目秀，是木型之人，但胖了些，可以喝些绿茶。绿茶中名茶最多，像龙井碧螺春六安瓜片龙池香尖都可以尝试尝试。普洱生茶也可以算是绿茶，喝了可以消除油腻，紫宸将军不妨试一试。”众人一边饮茶，一边听他讲茶文化的知识，讲到茶叶的渊源。他旁征博引，甚至讲到了易经，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这时竹辉当众表演起了茶道，只见他焚起藏香，技巧娴熟地拿着茶壶手腕轻点在各个茶杯之上，对面的假山流水声哗哗的响，更加映衬了茶室的清净。众人静坐着，看着竹辉繁复重叠的手法。紫宸被藏香熏得有些头痛。他又面对着窗户，外面的光怪陆离的世界看得他有些心乱，对比这茶室里的情景，紫宸心中有了一张荒谬的藩篱，仿佛一边是外面精彩的世界，各种成功得志的人得意洋洋地演讲，这边却是卡夫卡小说里的主人公，面对精彩内心却退却害怕。
紫宸不禁想起了少年时的场景。他少年时是个很胆怯的人。外面的孩子们热闹地玩闹着，他却只是站在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很少参与到孩子们的嬉戏当中。有时候孩子们邀请他来一起玩耍，他内心总是很犹豫抗拒。一个人独处时也总是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不祥的预感后来变成了现实。他家被皇帝抄了，父母先后都去世了，留下他一个独自经历很多寒凉无奈的生活。这些寒凉无奈的生活经历给了他很多痛苦迷茫。一个孩子没有了家，眼巴巴地看着寒鸦都归巢了，他自己却无家可归。他甚至羡慕黄昏里的乌鸦，他们也都有一个家，而自己却没有。后来参加了军队，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讨生存，淡漠了生命，也就淡漠了痛苦。后来结识了水月和返澄，自己的痛苦发酵成了宗教情怀，自此相信命运只由天定，痛苦和幸福也是如此。
竹辉奔波在求职路上，到各个单位去面试，一趟趟地来回跑。虽然他很辛苦，但是现实无情地一次次拒绝了他。在跑完三家单位后，竹辉坐在公共飞碟里，简直要崩溃了。这三家单位中有一家承诺录用他，但是要先交两千灵币的押金。竹辉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拿出这两千灵币倒是没有问题，可是万一这家公司试用他一段时间后，不给他发工资，并且扣掉他的押金，那他就只好跳楼了。他没有想到现实竟然是如此的无情，怎么别人活得那般自在舒坦，独他一人这般寒酸落魄呢？
他将心事告诉梵希，梵希笑道：“现在这个社会很现实，我们都是属于浪漫之人，为这个社会所不容。你还是停止放弃找工作别想着赚大钱吧！不妨开个茶会所，做个文艺散人，倒也浪漫自在。生活有困难我们都会资助你的。”竹辉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