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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关于龙及前途的联想

曾经,在草原的贸易场上。丁一每次都会远远看几眼,那远处城墙的城门。脑子里憧憬一会儿城内的生活,然后默默转身离开。即便是在后来,丁一成为了贸易场的熟人,也从没有跨过城门。因为在丁一世界认知里,门里和门外就是两个世界。一个非常陌生,一个相对陌生。丁一曾几次想踏过这条自己的边界,但每次到了最后关头的最后关头,都放弃了。其中有一次,离城门只有半步的距离,或者说是一只脚的距离。

人在面对一个想实现,能实现,而又不敢实现的欲望时,就会产生一种叫纠结的情绪。从那时起,纠结的丁一开始习惯性的思考,寻找自己的纠结。也可以说成是,习惯性的为自己的胆小与懦弱,寻找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以便以后若是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可以让自己原谅自己,不至于太过后悔。

在进城时,丁一正回头看着自己刚刚经过的城门,心里自然也纠结,但纠结的内容是:为什么,自己如此轻易的就踏过了自己界限,内心竟没有一丝纠结。

有多年反省经验的丁一,很快的就找出了一个原因,或者说是答案。丁一依然将自己看成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一个人。面对更陌生也可能更危险的生活环境,丁一更愿意呆在相对单调简单,但自己已经熟悉的生活当中。

而当丁一远离草原,人在数千米高空,看着灰鸡窗外略过的云彩,却无一丝惶恐与不按时,丁一才发现,什么相对单调与熟悉都是假的,之所以是两个世界,是因为,一边有老爹,而另一边没有。

是的!此时的丁一在天上,坐在一只非常巨大的,灰色大鸟的,腹部下方的,一个相对巨大的箱子内。那是一个看似能容纳几百人的带窗长箱,前后两端的流线造型,完美的与大鸟的颈与腹契合着。长箱前中后三段则全部用不知名的绳带绕绑在鸟身上。丁一初一见时就差点儿被惊掉了下巴。鉴于前世的某种记忆,在不知名的情况下,丁一就给它起名叫做灰鸡。

丁一第一次坐飞行类交通工具,不论是前世那种,还是今生的。但此时的丁一,即没有因为第一次坐上这种高档交通工具,而兴奋或新奇。也没有故作平常淡定,掩饰自己虽两世为人,但内心依旧是个草根的,土鳖气质。此时的丁一,正盯着自己手上的一只汤匙发呆。

那是一把精美的银质汤匙。丁一发呆的原因,不是草根土鳖内心深处,乍见传说中的银质餐具,而生出的,万恶的帝国主义是否应该被打倒,用完的银质餐具,是否应该装进自己兜里,之类的深刻的社会与思想发问。

丁一发呆是因为汤匙上,那栩栩如生的雕刻。一只牛头、蛇身、鱼鳞、兔眼、鹿角、鹰爪的凶兽,浮刻在汤匙的匙身上,张牙舞爪,很是一派洪荒气息。丁一看着这只浮刻兽,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就是一条龙!

龙是什么?是图腾,是祥瑞,是灾祸,是神物。但丁一觉得最重要的一点是,龙在自己的世界里,是虚构出来的。两个生活经历,社会经历,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人,同时凭空虚构一个从未见过的事物。如果最后虚构出来的东西近乎完全一样?那只有两中可能:

一、其中一个抄了另一个的构思

二、两个人同时抄了第三个人的构思

那就说明,在过去的某时某刻,这两人都曾到过同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可能是另外的一间小屋,另外的一座城,另外的一个国,也可能是另外的一个世界!

丁一虽然放弃了回到原来世界的想法,但看到这只熟悉的龙,回家的念头就像魔咒一般,再次出现在丁一的脑海里。究竟是彼世来过现世?还是现世去过彼世?亦或是现世与彼世都去过另外的第三世?丁一盯着那条龙,无数种想法在脑海中高速的闪现与消失,直到那熟悉而又剧烈的面部疼痛,再次猛然间窜进丁一在脑海中以后,丁一才回过神过来。

丁一只手痛苦的揉着面颊,另一只则手揉着因思考过度,而有些胀的太阳穴,心中暗暗抱怨道“每次都下手这么重,也不怕把我打傻了。”看着餐桌对面猪人老爹的若无其事样子,叹了口气,也不提自己被打的事,只是嘟囔着问道“老爹这个汤匙上画的是什么啊?”

“是天龙”猪人老爹一边细细品味着自己身前的那份浓汤,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丁一与猪人老爹一起居住了四年时光。四年中,丁一为了打发时间,听过许多的故事。猪人老爹可能也是为了打发时间,给丁一讲了许多故事。其中就有关于龙的故事。但想着老爹故事中对龙的形容,又看了看汤勺上刻的龙的样子,丁一皱眉问道“这和你故事中讲的龙长得不一样啊!”顿了顿丁一又道“这四脚蛇,脑袋到是挺威武,可是他又没翅膀,难道还能飞起来?!”

猪人老爹正满脸陶醉的含着一口浓汤,用舌头慢慢的品着。当听到‘四脚蛇’一词后,当即被呛的一阵咳嗽,口里的汤险些吐出来,喘息了好一阵之后怒道“什么四脚蛇,杰婆族要是敢将自己的先祖图腾画上四只脚,沙蜥族的那帮家伙还不得和他们玩儿命!”

只见猪人老爹一边不停地捋顺着,那不知是被汤呛的,还是被丁一气的,不停起伏的胸口一边说道“天龙当然能飞!这和翅膀有什么关系。至于天龙具体是用什么飞起来的,那你得自己去找天龙问,我可不知道!”

“真有这玩意儿….呃…..我是说咱们圣兽帝国见过真正的天龙。圣兽两个字不会指的是他吧!”丁一紧接着问道

猪人老爹见丁一问的急切,不得不放下汤匙,一边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嘴,一边说道“天龙在圣人时代就出现了,也是圣人时代完整延续下来的,不多的几只族群之一。在伊格伊斯大路上现在的几个大帝国里,咱们帝国历史最为久远,也仅是在立国初期,和他们真正的打过几次交到。近几千年没听说过有什么交集,毕竟隔得太远,生活理念社会风俗相差太大。没交集,自然也就没故事讲。至于天龙具体的起源,除了天龙们自己,没有人知道。

天龙若是成年确实能被称为圣兽,但和我们帝国名字没什么关系。我们帝国之所以叫圣兽帝国,是因为我们立国之前,是大荒的兽人分支。这个看你老爹的样子就知道了。后来经万年时光,个个种族之间通婚,融合,最重要的是,和帝国里原著人类的融合,个个部族虽然依旧有区分,但却渐渐融合互相接受。再后来,出了一位达到半圣境界的混血人,凭借着当时他部族的顶尖战力,统一了周边诸部族,形成了帝国前身。

在半圣之后不久,又出了一个圣人。那位圣人延续和稳定了之前那位半圣的帝国版图,并以一己之力对抗魔族,庇护了了刚刚一统的圣兽帝国前身。还以圣人之尊,教导点化了无数,当时还处在蛮荒之中的部族。被点化的诸部族,为了感谢那位圣人,便拜那位圣人为祖,自己都以圣人传人自居。也是那时,大陆上的人类为了躲避异域魔族,大量的涌入我们现在的圣兽帝国。战争让帝国人口锐减,为了延续,个个部族与人族之间开始了大融合。再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诸部族人类血脉的比例越来越高。生出后代的种族特征越来越不明显,虽然偶尔会有一些血脉返祖,但那是极少数的,绝大部分都直接消失了。样子虽然变了,但我们的传承却从诞生起未断过。大荒兽人依然是我们的来处,圣人后裔也依旧是我们的传承。也是为了和大荒里的兽人分开,我们就自称圣兽了”

虽然老爹的回答很细致,却没有丁一想要的内容。丁一想了想,换了个方向问道“那为什么把他们的图像刻在汤匙上?嗯…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和咱们没什么关系,那这汤匙上是不是应该刻一些咱们帝国自己的图案,比如那位圣人。”

猪人老爹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看着丁一道“这是从天龙城进口来的!天龙城的人,刻我们的圣人干嘛!”

“啊!?噢!是啊!呵呵”丁一尴尬的笑着应道“天龙城!听这名字就知道,龙应该就是那里的特色,住在那的龙,刻东西当然要刻龙了”

只见猪人老爹用看一坨大便似的眼神,看着丁一道“天龙城里住的是天龙人,不是天龙。天龙人也不会把天龙的图像当成装饰刻得满世界都是。汤匙上之所以刻画天龙,是因为天地间的元素天然亲近天龙的样子,这样可以把汤匙上附加的圣光的散逸速度减缓,让使用时间增长。”

听完猪人老爹的解释,丁一终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小声的抱怨道“你以前又没跟我说过,讲了那么多的故事,全是一些尔虞我诈的阴谋龌龊事。你要是多和我说说伊格伊斯的人文历史,我至于问这种白痴问题!”

猪人老爹一边拿起汤勺一边说道“我是圣兽帝国亲王,回到兽皇城是早晚的事,你如果不提前学习一下,将来在兽皇城可怎么过。难道你真想在草原上过一辈子!?”

丁一摸着手里的银质汤勺,坐着柔软舒适的坐垫,尤其是看到对面那位,亭亭玉立“空乘”服务员,还真是不想再回到那个,养了自己四年却只有无限寂寞的草原。

“你去哪?我就去哪儿!”丁一干脆的说道

猪人老爹一边喝着汤一边应道“你四年前就想去看外面的世界,最后却又跑了回来。而现在,不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把你带进这个世界。你准备好了吗?”

话说,自从知道了猪人老爹的亲王身份以后,丁一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见不得人的人生理想,就忽然之间焕发出了无限的生机。而围绕着自己理想中的身份--二世祖的角色定位,丁一也想象出了许多,自己以后的精彩生活。可在听到猪人老爹这看似随意,实则严肃的提问后,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或者说是猪人老爹回到兽皇城的原因上来。“老爹!你是亲王,将来的生活不会太‘刺激’吧!”丁一弱弱地问道

“将来的生活我说不准,因为有太多的说不定。不过把我给你讲的故事阴暗层次再翻一倍,应该就与一个亲王的真实生活相差不远,你说会不会太刺激”

“嗯。。。那些接管我们牧场的牧民,如果不好好放牧可怎么办?老爹!我觉得我们两个应该留一个,看着我们的牧场”丁一道

猪人老爹道“这只云鹰飞的很快,快到它飞半天的路程,就能够一匹快马不眠不休跑半年的。”

“到了兽皇城之后可以再飞回去吧?”丁一有些没底气的问道

“云鹰很快,同样也很少,飞一次的花费也很高。我觉得兽皇会为我早日从草原回到兽皇城,而动用云鹰。但不会用云鹰送你回草原。”

丁一沮丧道“也就是就算现在我下去,也要走上半年才能回到草原。老爹!你为什么不早说!”

只见猪人老爹淡定道“云鹰不会中途停下的,我们还需要飞上半天时间。实际上,我当初第一次从兽皇城到草原,在路上用了两年的时间。”

丁一闻言面颊抽搐了半天咬牙道“那我就天天待在家里,为你洗衣做饭。”

“我的亲王府应该还在,里面仆人应该也有。到了兽皇城我会给你找事做,你也不能一直憋在家里。”猪人老爹一边擦嘴,一边回到。

“你早就打算好了”丁一愤愤地说道

“我们俩一直在一起,我是祭祀,又不是先知,不过早有准备这的确是真的。”猪人老爹继续淡定的回道

“我还不到十八岁啊!”丁一怀着最后一丝幻想又说了一句

“又说傻话,什么才十八岁。以后要注意,到了兽皇城,千万不要再犯傻了。老爹我已经离开兽皇城将近二十年了,也不知兽皇城现在情况到底如何。这次边关之战与祭祀被伤蹊跷的很,我感觉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不然兽皇也不会如此急的招我回城。”

猪人老爹又道“以前我虽然给你讲了一些故事,但那毕竟就是一些故事。到了兽皇城,切记!熊族之中,黑熊和白熊虽然危险,但数量并不多,数量最多的其实是棕熊。”

听完猪人老爹的话。丁一忽然觉得,自己与自己那见不得人的理想,忽然又离自己好远好远。叹息一声。认了命的丁一拿起那精致的银质汤勺,没滋没味的喝着汤,顺便想象着自己将来那“说不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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