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依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哭泣了,扑在李博的怀里,越哭越凶。
“不会有事的,我妈还指望着你给李家传宗接代呢。”李博笑笑,像白炽灯一样惨白。
莫依依去北京的第二天晚上,李博独自一人去了酒吧,他已经不再奔波于检察院和市政府了,——起初还有人接见他,后来门都不让进了,只说是让他配合调查。爸爸的几位铁杆兄弟那里他也不想去了,遇上这种事,酒桌上夸下的豪言壮语都不管用。这是一个言与行不匹配的时代,说的不一定会做,做的也不一定会说,各自相互虚伪。
后来,一切努力开始无济于事的之后,酒吧成了他唯一的去处。他只能在麻醉中,等待对父亲的宣判。
李博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喝了很久一阵,时间却还指着七点半,他觉得没劲,于是晕乎乎地出了门。
曾可接到李博的电话时,她正在缝一件秋衣,这还是大一的时候买的,很旧了,腋下已经被拉开了一道口子,但是曾可觉得,秋衣不需要太讲究,既不贴身,也不用来撑门面。但事实上,她也没法讲究,每月一千三百块钱的工资,她要寄四百给弟弟上大学,其余的九百,她要吃饭买日常生活用品,以前她也不太讲究,可自从认识李博后,她咬牙买了一套三百多的“爱慕”牌胸衣,——李博说,女人的内衣要有品味。
还是固定的酒店。李博满身酒气,和衣横躺在床上,像一个丢盔弃甲、破罐子破摔的俘虏。
“怎么不洗澡啊?”曾可笑着上去,给他脱了皮鞋,又拿出拖鞋套到他脚上。
“嫌我难闻是吧?”李博抬起头看着她,一脸蛮横,“那你走吧。”
曾可嘟着嘴巴,“不是这意思!”
李博不再说话,扳过曾可,把她压倒在床上。曾可别过头,感受着这个醉醺醺的男人带给自己的粗鲁,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很快就结束了。李博抽身躺下,重重地吐了口气,然后起身点了根烟。
“李博,我想个你谈谈。”曾可依偎着他。
“谈什么?”李博扫了她一眼。
“她若是真得了重病,就生不了孩子了,你们李家就绝了后……,可是我可以。”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没作一丝遮盖,充满了自信,是的,她年轻,无所畏惧,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想跟我结婚是吧?”李博灭了眼,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扔下两个字,“没戏。”
洗完澡,李博的酒醒了许多。曾可依旧没穿衣服,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盯着天花板发呆。李博不想多看一眼了,他越来越厌恶这个女人,身体却又越来越依赖了。他把她衣服扔过去,“穿上行不行?”
还是老规矩,不过这次李博掏钱的时候,曾可甩了他一耳光,“你他妈就是个嫖客!”
李博半天没说话,之后便笑起来,看着她说,“那你不就是****吗?”
“你连****都不如!”曾可冲他吼道。
李博不再说话,自顾自地抽烟,曾可伤心了一阵,又过来坐到地上,把头枕在李博的腿上,说,“我真的就这么差劲吗?”
李博挪开腿,“我说过,我们有游戏规则。”
李博离开酒店的时候,莫依依正跟杜红艳喝得欢畅,酒桌上,还放着一张检查报告单。
检查结果是下午四点出来的,出了医院,她二话没说,拖着陪她去医院的杜红艳就进了酒店。
莫依依请客,两个人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可惜李默去了韩国,不然更嗨。席间她看到身后有两个男的一起吃饭,便主动过去,邀请他们一起,可惜这俩男人太不解风情,犹豫了一刻还是放弃了。杜红艳数落莫依依道,“没男人一样能喝酒,你今天想喝多少我都陪你。”
杜红艳不胜酒力,很快就喝高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醉到深处人就容易脆弱,一脆弱,杜红艳就把自己跟孙铭的事情全摊牌了,莫依依本以为自己会很惊讶,但是醉酒的感觉太他妈好了,好到她一点也不觉得杜红艳无耻,反倒认为她敢于坦白就是有担待,——君子坦荡荡!
杜红艳说,“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莫依依说,“对。你看着孙铭,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背着我却又跟你搞上了,呸。”
杜红艳说,“你家那个,也呸!”
“此话怎讲?”
杜红艳一鼓作气地喝下半杯酒,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把她看到李博跟曾可一起度假的事情给说了。
莫依依愣了愣,指着杜红艳,武汉话就出来了,“个****,你骗老子!”
杜红艳也飙出了方言,“俺木骗你!骗你额不是银!”
莫依依看着杜红艳,很久未说话,之后边倒酒边说,“正愁没机会搞外遇,现在有了。”
两人一直吃到酒店打烊,服务生怯生生地问她们要不要拦的士,莫依依一激动,拍拍他肩膀,说,“真是个好男人!”
送莫依依回到酒店,杜红艳也懒得再回家了,一头栽进柔软的大床,莫依依挨着她躺下,说,“真好,开心!”
“不难过吗?”杜红艳说,“我以为你会很难过,换作是我,一定受不了。”
“我有什么受不了?!我之前还见过更残酷的人,你信不信?”莫依依说完起身拿起电话,拨通了凡瑞涛的手机,她想证明给杜红艳看看,自己有多大的勇气,自己一点都没有受不了!
那头刚“喂”了一声,莫依依就在这边哭了,边哭边说,“凡老师,我要死了……,我在北京,首都!我喝酒了,我得绝症了……”她也不管对方在说什么,只顾自己哭,越哭越凶,竟然忘了自己还在给另外一个人打电话,她哭的时候,杜红艳早睡着了,莫依依哭累了,也就跟着睡了。
莫依依只是觉得痛心,但她仍不相信杜红艳说的话。——没错,她就是觉得杜红艳是在嫉妒!三年了,李博要出轨早出了,她太了解李博了。
可是,太了解的人,会在某一瞬间骤变,变得让你连惊讶的叫喊声都没有。莫依依做梦也没想到,她了解的李博,竟然会是这样的。
最后的内容
莫依依很早就醒了,昨晚虽然醉的不轻,但电话一直拿在手里,她想,李博不来电话,凡瑞涛总该来一个吧?或者,凡瑞涛不来,李博总该来一个吧?
可是,电话响都没响,被人遗忘了似的。
凡瑞涛不来,她只是有些失望,但李博不来电话,莫依依就心寒了,难道杜红颜说的是真的?她也硬撑着不给李博去电话,但越是撑着,就越想赌气似得打过去,犹豫了片刻,她发过去一条短信,说:检查结果出来了。
李博回:哦。什么情况?他的短信回复得很快,证明他并不是因为睡沉了而忘记了打电话。想到这里,莫依依有些心冷,回复说:医生要我直接回家。
李博:哦。
男人但凡说“哦”的,一般就是不愿意表态,不想承担。莫依依大概也意识到了这点,不甘心地说:我想你来接我。
李博回:你自己回来好么?家里事情太多了。
莫依依愣愣地捂着电话,看着窗外发呆。
杜红艳还睡的正香,莫依依拍拍她屁股,“起床,带我爬长城去!”
杜红艳嘟哝一句,“有什么爬头啊,你饶了我吧,孙铭今天可能要来呢……”她迷迷糊糊地说完,猛地抬头,惊慌失措地看着莫依依。
“我了解了。”莫依依边换衣服边笑,“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啊。”
“我闯祸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我有这么封建吗?”莫依依低头系鞋带,抬头看着杜红艳,“我看得开,也想得开。”
杜红艳朝枕头上狠狠捶了一拳,“我真鄙视我自己,可是我又什么办法?我得活着,在北京活着,真他妈难。”
“留条后路给自己,善待自己。”莫依依坐到杜红艳旁边,“男人都靠不住,你该懂的。”
莫依依决定一个人四处转转,她想独处一会儿,昨晚太激情澎湃了,光顾着发泄,没来得及消化杜红艳的话,所以忘记了悲恸,现在可以了,当清晨里有些凛冽的风吹过来时,她安静地哭了,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悲伤来的似乎更壮观一些,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如同乘坐着一叶轻舟在风浪里艰难前行,所幸没有沉入海底,所以在快靠岸的时候,心惊胆战全变成了乘风破浪的快感,莫依依觉得自己快靠岸了。
莫依依决定三天后回武汉,去看看妈妈,再考虑什么时候回陆城,在电话里跟妈妈沟通之后,辛老师却让她直接回陆城,理由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能老不露面,不然让外人觉得她是有意逃避。
那也行,莫依依决定下午去趟长城,第二天再飞回去。不料午饭后还未动身,任盈的电话就来了。莫依依很是诧异,她快忘记了这个令她憎恨的人。
任盈说,“还在北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