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因浣女受伤,皇帝特允她自己坐一顶马车,语画在其伺候,其待遇让不少小姐眼红嫉妒。
便是伊尔岚,也仅勉强含笑嘱咐她好好休养,便与伊尔凝同坐一辆马车,假寐去了,看得出心情不是很好。
“语画,一定要照顾好五妹妹,寺里给准备的药膳和斋饭可都带上了?”伊尔凝很是不放心,若不是于理不合,她都想亲自去照看伊尔浣。
“放心吧三小姐,都带妥了。”
“凝姐,不用担心我,伤已经好了大半了,不碍事,”清清凉凉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只见浣女含笑掀开轿子一角,对伊尔凝道。
“五妹妹快进去,被人看见会被道闲话的。”伊尔凝急忙对露着一张白暂小脸的浣女道,不时向两边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浣女吐吐舌放下了帘子,遮住了外面,听见伊尔凝离开的脚步,脸上笑意才淡了淡。
“寒世子爷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人家伊尔王府的五小姐可不领情啊,”嘲讽的声音传来,聂从寒骑在马上,百无聊赖的朝那张刻薄的脸看过去。那人是御林军带刀侍卫副侍卫长,是礼部马大人的长公子马如仁,呵,还不如人呢,聂从寒懒得理会他,随即没个正形的倒在马背上,闭眸假寐了。
马如仁见聂从寒不搭理他,以为聂从寒是不屑他马如仁,哼,一个废物而已,怪不得人五小姐看不上他。不过要他说那五小姐也是不知好歹,聂从寒好歹是个世子爷,她一个王府庶女,要是精明的,就该巴着聂从寒不放才是。
聂从寒身上的汗血马是慕容擎送的,满大承王朝也不过几匹,聂从寒从小就有这一匹,跟了他那么多年极通灵性,慢悠悠的跟着大部队。小伦子也骑着一匹马,跟在聂从寒身后侧,不时回头望望远处伊尔王府五小姐的轿子,世子爷虽面上看不出,可小伦子知道,自家世子爷是不高兴了,原因嘛,自然是出在那位五小姐身上了。
天泛黑的时候,行馆也到了,一行人整顿拥簇着太后皇帝入了行馆休息,浣女也由语画扶着下了马车,还未来得及抬头便听见一阵马蹄声。她听见前面有人行礼,“属下参见五皇子。”
刚下马车的伊尔岚望见慕容越泽,竟激动的脱口而出,“越哥哥。”还好声音不大,也就她身边的伊尔凝和伊尔浣听了去。
慕容越泽一撩白色衣袍,极其利落的下马,一脸风尘仆仆却遮不住满面光彩,他提级而上,曲半膝行礼,“儿臣叩见父皇,太后,父皇太后万安。”
慕容擎和太后的视线一同落在他身上,“平身吧,”慕容擎皱眉,“怎么来了这?”
“儿臣从車南城正欲回宫,听闻太后和父皇已到了行馆,便绕路过了来,心想也许能赶上。儿臣许久不见太后,惦念的紧,见太后安康,儿臣便放心了。”他姿态信然,朗朗说来,虽一身风尘,却不掩其风华灼灼。
“五皇子有心了,”太后淡然道,并不热络,众人熟知太后身染佛香,淡然处世,便不觉奇怪其冷淡态度。
慕容越泽一眼瞧见靠着行馆门前柱子的聂从寒,遂上前寒暄,“好久不见,寒世子近日可好?”
聂从寒扯了扯嘴角,“承五皇子吉言,好得很。”
慕容越泽笑脸迎人,聂从寒却不冷不热,有人随即道聂从寒目中无人,便是五皇子也不给其面子。
慕容越泽纵然爽朗大方,待人和气,但也不愿热恋贴人冷屁股,了了说了几句,便入了行馆打理自己。
聂从寒不以为然,极为不喜五皇子的行事作风,十足十的虚伪做作。他正欲踏进行馆,眼神所过之处却正好看到伊尔浣出神的望着慕容越泽的背影,他眼眸一暗,心下更加厌恶慕容越泽了。
慕容越泽不是去了車南城?怎么这个时候赶回来?伊尔浣瞧着伊尔岚毫不掩饰的喜悦,心里掠过一丝嘲讽,随即抛开了这个念头,却蓦地一怔,没有错过聂从寒转身前冷漠的一眼。浣女敛下眸子,心里疼了疼,有些失落的进了行馆。
行馆里早备好了膳食,浣女需饮食清淡,故而有人送来了药膳,语画端过来温度正好的药膳,五小姐很懂事,喝药从来不用哄,便是苦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过在香山寺寒世子给的桂花糖却是没了,语画便去行馆找人要了,浣女接过语画递过来的桂花糖时沉默了一下,不是聂从寒给她的那种。她含下一颗,很甜,却没什么暖意。
自从浣女出了事,语画不管说什么都要守在浣女的身边,便是睡觉,也得守在浣女床前榻角了,浣女无可奈何也只能由她了。
聂从寒夜不能寐,斜躺在行馆一棵大树上,眼光似有若无的飘向那亮着的屋,不一会儿那屋里蜡烛熄了,聂从寒的眸子好似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浣儿,”他情不自禁的轻喃了一声,声音低迷失落,若是让人听了,怕也是为其心碎不已。
小丫头据他于千里之外,他该怎么办?如她所愿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怎么做得到?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又会被她冷漠的表情冻伤,他是人,他不会毫无所觉,所以他会受伤。难为自己也不能难为她,偷偷装作不在意的看着她,总该没人管他了吧?
第二天启程的时候,伊尔浣没再看见聂从寒,她没去问,却不经意听到了。
“寒世子早回京都了?”
“听说天没亮就骑马走了,也没跟陛下太后请示。”
“寒世子就是仗着太后和陛下的宠爱才为所欲为的,”马如仁插嘴道,看不过聂从寒的行径。
伊尔浣面无表情的走过,语画替聂从寒气不过,“寒世子才不是为所欲为,寒世子……”
“五小姐,你说,寒世子是不是很好的人?”
“语画,上车吧,”她淡淡一笑,显然并不想提及聂从寒的样子。
语画一顿,五小姐这两天更安静了,是因为寒世子吗?她脱口而出,“五小姐,您对寒世子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她脚步一凝,脸色不明,语画知自己说话逾越了,又道,“五小姐,语画……语画不是有心的。”
“没关系,”她随即浅笑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上了车,太过,无情了么?
语画其实也不知道寒世子和五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小伦子把自己拉走后,再回来就只看见一个人站着的聂从寒,当时她只觉得寒世子周身都很冷凝。她急急追向五小姐,五小姐却一字不说,沉默异常。语画暗恼自己,肯定又惹五小姐伤心了。
回到京都的时候,王妃秦氏和柳侧妃宋姨娘等都候在伊尔王府门前,伊尔持把伊尔岚和伊尔浣她们送到王府门口连话都没来得及跟秦氏说便又匆匆进宫了。秦氏一副谅解的模样,并无丝毫不悦,倒是宋姨娘抱怨了几句。
“见过母亲,”三人一同朝秦氏行礼。
秦氏爱怜的朝她们走过来,“回来就好,倒是浣女,听说你受伤了,母亲焦急不已,却没能为你做些什么。”她脸上神色极其心疼,便是浣女瞧了,也不能断定她是作假还是认真的。
柳侧妃和伊尔柔亦也走近了,柳侧妃道,“王妃,还是进府说吧,站在这儿总是不好的。”
“你看,本王妃都疏忽了,岚女,快带着你两个妹妹进来。”秦氏热情招呼着,浣女一副乖巧的模样,随着进府了。
“岚女,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守着,浣女怎么就受伤了?”秦氏一脸忧心。
伊尔岚忙宽慰,“母亲不必太过担心了,还有有惊无险,那害五妹妹受伤的人也死了,好在五妹妹没有白白受伤。”
“母亲不必挂念,浣女没事,”她懂事的道。
闻言,秦氏欣慰的点点头,伊尔岚对浣女也柔和了些,许是浣女没有和聂从寒多纠缠让她满意了。
“早知道应该我去,这样五妹妹也不会受伤了,”伊尔柔怜惜的望着伊尔浣,口气里满是恨不得代浣女受伤的意思。
秦氏板起脸来,“柔女说的什么话,便是你,母亲也舍不得你有一点闪失,谁受伤了,母亲都心疼。”
“是,母亲,柔女一着急就说错话了,柔女也是心疼五妹妹。”
浣女望着她们一言一语,心底却很是不耐,比起沉默的伊尔凝,她们哪个又是真心的?
顾虑着浣女伤未好,秦氏便早早让语画带着她回浣阁休息了,浣女也不推辞,乖乖退了下去。
之后浣女听说宫里送来了不少补品,有皇帝赐的,有太后赐的,甚至还有惠妃娘娘赐的,秦氏带着盛装示人的伊尔岚进宫谢恩去了。
浣女听语画说完,也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哦”了一声,注意力又全放回在手上的书上了。她这一受伤不要紧,语画和椿芽都很是紧张,什么都不准她做,更遑论跑步了,所以睡不着的她无所事事,只能看似认真的读书,实则心不在焉的。
“宫里送来的补品那么多,分给五小姐的却只有一点点,管家摆明的欺负人,偏偏王妃也不知道。”语画埋怨唠叨着,浣女听了不置可否,哪里是不知道?明明是默允的,宫里不是给她面子,是给伊尔王府伊尔王爷面子,她又怎可能真正的享用。再者言了,她也不在乎,只不过如此一来,平静的日子怕是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