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夜半时分，月明风清，水波微漾。
楼船底层的一处浴堂内。
房间雾气蒸腾，脱得精光只剩下一条短裤遮身的王德业泡在浴桶里，热水滚烫。
但王德业却兀自不觉，精壮的上半身展露在外，皮肤表面已经泡得通红。
第一凤环着胳膊站在一旁，时不时往里面添些药草，又将随身携带包袱里瓶罐当中的粉末倾倒些许。
“可以开始了！”
王德业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功法。
桶中的暗黑色的药液翻滚搅动，他的皮肤隐隐透着红光，毛孔一吸一张间吸收着药液精华。
要是耳朵尖的人在这，定能听到王德业体内传来的阵阵轰鸣，体内气机猛然炸烈涌动，真气疯狂在经络中运转流通，将一些闭塞的微细经脉冲撞个不停。
一次，又一次……直至将阻塞的经脉打通。
第一凤一挥手，将王德业有些紊乱的气机波动压制在房间内，不让其盈散开来。
随着药浴的时间增长，药液的颜色也逐渐变淡。
第一凤知道这是身体在吸收药草的精华，他进阶到五品时也曾经历过，只是没有王德业耗费的时间长罢了。
王德业的气息越来越强，雾气更加浓烈，弥漫了整个房间，能见度极底。
但这却不妨碍第一凤的视线，依靠他那精准度目力，很清楚地了解到王德业的身体变化。
“咕噜噜……”
药液翻滚不停，但水温却不曾降下，甚至还隐隐有上升的趋势。
第一凤没打搅王德业不断的冲击，这个紧要关头，只能靠自己。
渡过去了，一飞冲天，远远撇下相同境界的人一大步，让人只能抬头仰望；渡不过去，一切皆是空谈，只能泯为众人已！
虽说以后还能再次冲击更高的境界，但成功率却降低不少。
故而，世间武夫大都是将一切准备齐全，在有很大把握成功的基础上才会尝试。
在这之前，王德业缺少药剂，尽管已经达到了六品巅峰境界，但却连冲击下一层境界的念头都没起过，生怕自个运气不佳，到时候将自己冲击武道巅峰的成功率都给拉低。
念头一起，不是毁灭……就是重生！
嘭！
一声沉闷巨响从王德业身体中传来，久久回荡在房间内，第一凤凝神望去，皱着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深深吐出口气，晃着步子缓缓走出门外。
“公子，王老大怎么样了，成功没？”
“公子，我刚才听到一声响动，是不是老大突破了？”
“公子……”
第一凤摆了摆手，制止住众人的询问，望了望门外围成一圈神情充满担忧的护卫，待情绪酝酿地差不多后，这才开口笑道：“五品，妥妥的！”
“哈哈哈，我就知道老大肯定会突破的，老大不愧是老大，真是厉害啊！”
“没错！真他娘的爽啊，待会等老大出来后，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
“嘿嘿，五品呐，这可是五品呐！老大出来后，嘴巴肯定都乐歪了……”
第一凤瞅着这一群兴奋欢舞的汉子，不知不觉间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了，眼睛中带着一丝莫名的伤感。
曾几何时，他自个突破、进阶的时候，身旁只有不擅长表达情绪的文静少女一人，自个的喜悦之情深藏心间，无人倾诉……
但这又如何！自己有雪樱一人，远胜千万人！
一人，足矣！
第一凤狠狠握紧拳头，将这份伤感远远抛开，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表情重新恢复淡然。
“咦！老大出来了……”
王德业换了身洁净衣衫，走起路来都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一握拳头，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刚走出房间，就听到眼尖的王全发出的喊叫声，王德业朝围在门口担心他的状况的手下兼兄弟竖起了一个中指：“咋滴？还不相信你们老大我的实力！”
“哪能呐老大！我可是坚信你能成功突破的，这不你看，酒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出来庆祝咧！”
“就是，就是！我们都商量好了，只等老大你出关，非得把你灌趴下……”
“……”
众人你一句他一句地接着话，场面热闹非凡。
王德业跟手下扯皮了一会儿，转身走到站在角落里正眯眼笑着，听他们聊天的第一凤身前，躬身作揖行礼，“公子！”
他没有说任何感激的话，哪怕只是一句‘谢谢’，只因语言太过苍白无力，根本承载不了第一凤对他的这份厚重恩情。
其他的都是虚的，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声‘公子’更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更能……说服他自己！
“不错！”
第一凤轻轻点头，笑着说道：“我本以为你能达到五品初期境界就不错了，没想到你还能借着残存的药力，一举突破到五品中期，看来你在六品境界的积累还是很深厚的。”
“嘿嘿，咱没有太多资源可以凭借，这不想着能多提升一点是一点么。”王德业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不过，也多亏了公子的药草，这才能成功进阶的。”
“药剂始终是外物，还是要靠自个努力的。”
第一凤摆了摆手，轻轻摇头，“若非本身日夜不停的刻苦修炼，便是将全天下的珍稀都堆在你头上，此过程也绝不会简单到哪去。”
“嗯，公子说的在理儿！”王德业点点头，有些感慨地说道：“武学一途，终归是与天挣命，运道这玩意，看不到，也轻易触摸不着，但却是真实与自身命数息息相关的，唯有‘争’一字，尽显我辈武夫之本色。”
“世间万万事，能争一口是一口！”
第一凤笑意更深了，忍不住打趣道：“王大哥，看不出你平时挺大大咧咧的一个人，还能说出如此一番硕儒学士方能拽出来的酸文呐！”
“哪里哪里，公子您别折煞我了。”王德业有些尴尬，张口解释道：“这只不过是我闲来无事胡口瞎说的，我没读过太多书，比不得那些饱读诗书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文人有情调，倒是让公子您见笑了。”
“哈哈！你这话要是被那些拿着戒尺的老夫子听到，肯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第一凤被王德业的一番话给逗笑了，心中的阴霾彻底一扫而光。
“哦？是嘛！”
王德业先前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在脑海中再过滤一遍其中的含义，真正想明白后，也不禁笑了起来。
楼船上一片欢声笑语，随着其乐融融的谈话铺扬开来，王德业觉得两人的关系也更加温切，少了许多等级森严产物下的冰冷隔膜。
……
“呦吼，终于着陆了！”
第一凤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回头打量着高达数丈的三层黄伟楼船，朝楼船摇了摇手，轻舒一口气，毅然转身。
老黄没弄明白自家公子这些动作是什么意思，有些纳闷地瞧了瞧很普通的楼船，又望了望第一凤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转身坐到马车前沿，轻轻一挥鞭子。
小红立马蹦跶撒着欢儿，只把另外一匹健壮黑马绊了一个趔趄，差点没瘫倒给跪下！
将船上的东西都装备带齐全后，一行人陆续翻身上马，浩浩荡荡奔行开来。
行进中，穿插过一条小路，第一凤眯起眼睛左右望了望，抬手扬鞭，一骑绝尘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