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戈打给我的电话,让我一夜难眠。我时常怀疑着生命中本该有的那些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我说,它们可能真的与我无关,包括那些与我类似的人。
第二天下午我一直仍在思考王戈在南方A城的变化所带给我的漫无边际的遐想,林木突然找我有事叙话。我一看他那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为花美的事来找我,所以,我对他的到来表示了极度的冷漠。
“华波,请出来一下。”
“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不过不是为我姐姐的事,请你放心。”我出于我们曾一直是同窗的关系,走到林木面前。这样,他好像看出了我心中想说的话,因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细语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走吧,我们外面去说,今晚上我请你客!”
“林木,我可不是食人牙慧的人,有什么事先说了,如果我能帮你,你再请客不为迟。”
“这种事你能帮我吗?我只是想告诉你!”
“那就说吧!”
林木看着我,终于在我的不停的催促中说出了他与秀玲结婚这么几个月了,秀玲的肚子却没有什么变化的事。听了,我当时就想掉头发笑到底不知林木这个人怎么专爱挑这种事跟我说。上次在电话里,秀玲去南方打工之后不久,他告诉我他非常思念她,也不知道怎么办?……而今呢?我能再给他说什么办法呢?可能我想说的他也是想过的。
“林木,你父母发现这种情况是怎么看的,又是怎么说的?”
“我们掩盖了事实的真相,说我们暂且不想要孩子!可现在父母怕外面的人说闲话,顶不住了,所以我正逼着,加上他们为我姐与你的事,更是着急,你看现在她一次电话也没打回来。”
“林木,你到底说你的事,还是你姐姐的事?”
“说我的事!……”
“你和秀玲都在医院检查没有?”
“检查了,我们私自检查了好多遍。”
“结果都一样,两个都没问题。”
“林木,你别唬我,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怎么可能这种病都检查不出来!”
“可事实是这样啊,几个月了,事实仍摆着啊!”
“再等一段时间,我就不相信!”
“如果照旧呢?”
“离婚!”
我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倒真让林木惊呆了一阵,就像我上次告诉他“****”二字一样。真的让人不可想象和难以接受。
尽管这样,林木还是带我到一家酒店点了丰盛的菜,表示对我的“奖赏”。最后,分手的时候,他一再叮嘱我说,我们全家不再像以前那样反对你与花美之间的事,他们让你细细考虑,并还告诉我,我父母上次到你家来的时候,并未生你的气……
我的回答是这样的:谢谢你们全家对我的厚爱!
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
“华波,说实在的,对你今年读书放假回家,我老是在想,为什么你与以前那个人有点不一样呢?是不是打心眼里就已经再也瞧不起我了?”
林木似乎在说着酒话,可我仔细听着,心里却非常明白。
“林木,我们从小在一起玩耍,又在一起上学到高中,你可不能说这种非常伤人的话。我上那种大学,若是真能起那种小看人的心眼,我是会被羞死的。”
“那为什么放假这么长时间,总不到我那儿玩呢?”
“为什么你又不到我这儿玩呢?”
“我的情况可是不大一样,不能像你那样随随便便到处走动的!”
“我难道有能随随便便走动的机会,就时常来找你玩,你有生意做了,丢下生意来陪我,我看你父母早已将我恨死。”
“好,好别说那么多,可能本质只有那么一个,是为我姐姐才这样吧!”
“林木,你同样说错了,我俩的事完全与她无关,这一点请你放心。”
“我到底又是什么呢?”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大概是真的害怕别人见着我这样的人也去上大学。是不相信,所以说难听一点,我就是去自我‘保护’!”
林木愣愣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从他自己的感受中体会出我说的是大实话,没骗他!
“华波,你说的有道理,你刚离开家去学校的时候我也产生过一些偏见,曾经还恼恨过、嫉妒过。可现在已是事实了,也不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自己学到了知识和本事,拿到了文凭,那才是这个!”林木说着,树起了大拇指,看他这副模样,倒真有点苦笑不得。
“别说这些废话了,我们回家。”
“别着急,我出来跟他们说了,晚一点回去也没啥事。”
“跟他说的是什么事?”
“是关于你和我姐的事。”
“那你怎么回去交待呢?”
“这不简单,说你同意了和花美的事不成!”
“林木,你可承担不起不是事实所带来的后果!”
“管他那么多,我的事现在还解决不了呢?说心里话,花美还在读书,这些事根本不该去考虑的,可这一切都是花美她自己逼我们的啊……华波,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与我姐那个了!那个……”
“什么那个了?”我装着糊涂。
“就是上床?……”
林木这么说,我倒愣了一下,他是不是在装酒劲把事情向本质的方向引。
“林木,你在瞎说一些什么啊!”
“华波,我可是与你来真的,事实到底是怎样你心里最清楚,莫看我今天请你在酒店吃饭,莫说明天就让你上医院,这可莫怪我无情无义的!……”
听着林木这样说,我莫名其妙地觉得事情有点严重性了,花美原来说的,我可不是像慧慧那样好期负的话轰轰地突然在我耳边回想……
“林木,在床上的时候,千万别跟秀玲说,是我讲的离婚的事。”
“我不会那样做!”
我笑了笑,林木不会那样做,我相信。但关于我与花美之间的事,我心虚得有点发慌。
大概学校里的拉娜正筹备自己与那教导主任的婚事吧。我只要在家呆着,一些新鲜的事总是会一股脑儿的涌进我的记忆中。我似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是驱不走那些扰乱心绪的事情。可我现在紧张的似乎是花美那儿,她怎么就不给我打一次电话呢?好让我的心里有个底。可是从他们全家最近的所作所为来看,事情并不妙啊!事情也并非是她写给慧慧的信那样简单……
我想,他们不会因为我与花美的事把我吃掉,或者把我送进监狱什么的吧,至于林木酒后对我的威胁,如果我与慧慧频繁接触的话,倒是要提防、谨慎便是。
啊!我的生活变成副什么模样呢?我还能绝对地坦然地面对我未来的一切吗?……想着这里,我似乎就痛恨自己某种毫无道理,毫无说服力的“醒悟”,难道所谓的生活透彻地“醒悟”力就可以改变我自身面临的处境吗?我真有点自不量力,就像对花美现在的爱情一样。或者对我的学业……或者生活中其它所有的事情……
我说我面对生活的力量不在“醒悟”,而在“糊涂”。我确信,这是符合我继续生活下去的真理及标准,如果真的不行,我在来世再婴儿般学习活下去。我想我是有足够这样的力量做下去的。请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更不会惹你们生气,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按照自己的本性延续下去的,灵魂透亮,可以照见宇宙的心灵。
这天晚上十一点多钟,街上的行人偶尔才有那么一两个,别的商店已关门。这时,我们才收店关门,可以看出我们家小店生意是靠时间打磨出来的,想到这里,不免觉得寒碜、凄凉。说实在的,我们家小店的生意只能平平维持下去,一点没有林木家里那种红红火火的气象。可我似乎已经习惯了母亲坐在小店柜台后面的那种期盼的眼神……每每如此,我便不去惊扰母亲的这种失望,怕无形地给她平添忧伤以及对我的绝望。
当我关上最后一道门时,电话突然响了。
“喂!……”
“喂……”我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这是花美,我的心突然咚咚直跳。
“花美?你在那里过得好吗?为什么一直不给我打电话?……”
“华波,你与慧慧结婚了吗?”
“那里来的事……你在那里过得好吗?”
“寝室里还有一个同学没回家,我整天都与她在一起,多数时间是在图书馆里过去的。”
“只要生活过得充实就好了。”
“可现在非常想回家,不知怎么办?”我听着花美这句话的时候,口中倒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华波,刚才我问你呢?”
“看你自己吧,过年没多久了,相信还能赶得上。”
对方又是沉默着,我觉得已无能为力不再去伤害她了……
“华波,这是谁打来的电话?”我看着母亲明知故问的表情,示意她赶快进房睡觉。
“你母亲还没睡觉?”
“她已经进房去了。”
“我们这儿非常冷,正下着雪!”
“带着相机去玩,相信一定很开心!”
“上次抽时间去了,还照了相,你若想看,你返较后一定能看到。”
“但愿是吧!……”
“望你春节后及时赶回学校!”
“也希望你常打电话来,尤其是你家里!”
“我知道!”
“知道就好了,可得记在心头,你现在是在哪里打电话?”
“学校的电话亭!”
“周围没人了吧?”
“就是,就是,被你猜到了。”
“一路上小心一点……”
“你还晓得关心我……”
“那就这样了吧!”
“好,下次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我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我枕着花美电话里的声音,睡了一个最安稳,最舒适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