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林可群和倩儿去了很多地方,共同回忆着,憧憬着,珍惜着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细节——因为这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细节此时过去之后,就不再回来了。不知不觉已近黄昏,第二天就要结束了。
此时,林可群和倩儿正站在城市里最大的大厦下面,不敢相信的看着手表——第二天就要结束了!而明天,竟然,竟然就可能就毁灭了……
离第三天已经没有多少小时了,难道不应该做一个最后的告别麽?林可群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他抬头望了望身后的大厦,顿时有了主意。
“倩儿,你想站到城市的最高处吗?”林可群说,两眼闪着开心的光。
倩儿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最高处?我可以用法力飞到最高处啊!”
林可群摇摇头,说:“不,不!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到达城市的最高处?”
“我没试过。”倩儿说,“可是,到最高处又有什么意思呢?”
林可群笑了,说:“最高处,你可以吹着最新鲜的风,可以把心都放松下来。然后,大叫一声,别提多畅快了!”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城市的最高处,是可以看见城市最美丽一面的地方,也是最后告别最好的地方,但是这点,林可群不敢说,也没有勇气说。“好了,倩儿,你上去就知道了!跟我来!”说着,林可群拉着倩儿的手,跑进了身后这座城市里最高的大厦里。
他们先坐电梯到达了一百一十七层。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他们迅速的跑了出来,又来到了楼梯口——最后十层没有电梯,必须用楼梯上去。
于是,一步一步的,疲劳的双腿不断重复着那一个动作;一阶一阶的台阶,高而陡。两人在互相搀扶下,爬上了第一百二十七层,此时的他们已经满身是汗了。
九十七层有一个极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整个城市尽受眼底。倩儿兴奋的跑到窗子前,望着外面的城市,开心的说:“城市的最高点,原来就是这里啊!真的,很美。”
林可群却摇摇头:“这儿一点也不美,更不是城市的最高处。上面才是最高处!”林可群指着一把梯子说。
于是,他们顺梯子而上,来到了大厦顶端的屋顶平台。
在钻出梯子口的那一刻,心立刻飞了起来。你看那天空,被夕阳染成了红色,云朵也像害羞的姑娘似的,变得绯红。太阳已经极接近地平线,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坠落下去。那大而新鲜的风,呼呼的刮过,把虽无人打扫的平台吹得没有一丝灰尘。清新的空气灌满了整个胸腔,让人顿时爱上了呼吸。在这城市的最高点,下面的房屋也只变成了积木,远处的房屋,也只有半个火柴盒大小。快要天黑了,虽然太阳还没有落下,但城市的霓虹灯已经迫不及待的亮了起来。在这里,听不见城市的喧嚣,听不到汽车按喇叭,只有那自由而狂野的风,呼呼吹过耳边的声音。
“哇!”倩儿惊叹一声,跑到了平台边上,张开双臂,尽情的呼吸着,望着夕阳,露出了久违的幸福微笑。林可群走到倩儿身边,也望着远方,大口的呼吸着。
此时,太阳要落山了。它变成了红色的大圆盘,亮,但一点也不刺眼。它缓缓的往下移动着,是的,缓缓的,如果你一直盯着它看,根本看不到它在移动。后来,红色变成了金红,转眼前,它已经在太平线下隐藏了半边脸。天边的云彩从红色变成了金色,从金色变成了暗红色,此时又渐渐暗了下去。不一会儿,太阳落下了地平线。整个城市的上空变成了深蓝。
在这城市的最高处,一切都如此静谧,就算再亮的霓虹灯,在这里看来,也只不过是闪闪的萤火虫。
“我们一起唱歌,好吗?”林可群说,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唱了起来——这不是什么优美的歌曲,甚至,不是歌曲。但那是音乐,回荡在城市上空,最最真诚的音乐。歌声回荡在平台上,经过平台的风,顺带把着声音带得很远很远……
倩儿也随之唱了起来,那心中所有不快与沉重,通通被唱走了,飘远了,不再回来了……
不知唱了多久,嗓子也不知疲倦,什么叫作爽,并不是物质或身体上的满足,而是真正精神上的爽。有那么一种凉凉的感觉,又有那么一种暖暖的感觉。
“倩儿,你现在最想唱什么歌?唱给我听听啊!”林可群兴奋的说,他感到自己现在无比轻松,哪怕是在毁灭之前。
“你真的想让我唱?”倩儿说道。
林可群点点头,盘腿坐了下来。
倩儿张嘴唱了起来,这首歌,也许本身并不慢,但被倩儿一唱,却感觉十分缓慢,仿佛七次心跳才是它的一次拍子。轻轻的音符,跳动在空气之中,使其它任何声音都黯然失色。这舞动的音符,如此忧伤,连风都忍不住落泪,仿佛是从倩儿的心在吟唱,也许天使的歌声也不过如此吧……
怎么隐藏我的悲伤
失去你的地方
你的发香散的匆忙我已经跟不上
闭上眼睛还能看见
你离去的痕迹
在月光下一直找寻那想念的身影
如果说分手是痛苦的起点
那在终点之前我愿意再爱一遍
想要对你说的不敢说的爱
会不会有人可以明白
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
接着紧紧闭上眼
想着那一天会有人代替
让我不再想念你
我会发着呆然后微微笑
接着紧紧闭上眼
回想那一年你温柔的脸
在我忘记之前
心里的眼泪
模糊了视线
你会看不见
不知不觉,倩儿唱完了,林可群却还没有从歌声中解脱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林可群突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倩儿无光的眼神。
“倩儿……”林可群说,“明天,明天就要,就要……”林可群说不出那个词。
“我知道。”倩儿说。
林可群鼓起勇气拉起了倩儿手,那双手,修长而美丽,如月光般皎洁,却也如月光般冰凉苍白。林可群说:“倩儿,如果一切都毁灭了,我们会一起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生活,生活还可以继续,我希望你……”
“好好活下去?”倩儿说,“林可群,你不用这样教育我,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但是我心意已决。明天注定是你的死期,也注定是我的死期。”
林可群摇头:“不,倩儿,不。如果世界没有毁灭,你可以继续活下去。世上只有你一个精灵了,我不希望你死,特别是,为我而死。”
倩儿笑了,但笑时眼睛噙满了泪花……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所有的眼神和举动告诉林可群——倩儿会随他而去。
“倩儿,答应我好吗?如果有可能,请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林可群说道。
倩儿摇头,努力忍着眼泪。
“倩儿……”林可群几乎是乞求的语气,“答应我,活下去,就算为我而活……”
……
倩儿轻轻一笑。微风轻拂。令人想到了花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