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还没等释索睁开眼睛,倩儿的声音就响在了耳边。释索揉着眼睛,慢慢睁开了眼。
一头直而柔顺的黄褐色头发,如瀑布般水泻下来。那月光似的脸,在白天显得更加皎洁。如此熟悉,如此熟悉……
“啊?”释索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一个犀利的爪子碰到了释索的手指——是刀疤。释索无序地抚摸着刀疤的羽毛。
“这只鹰叫刀疤吧?是让它送信的时候了。”倩儿轻轻说道。她拿起羽毛笔,在一张羊皮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已安全到达虚山右弦。
她把纸条绑在刀疤的腿上,抱着刀疤来到窗子前。倩儿把窗子打开,瞬间放飞了刀疤——
那一刻,倩儿双手展开,黑色的斗篷随风飘扬,长发如水——
释索愣了,随即摇了摇头——释索啊,你在想什么啊!在你心中的,是岚泉啊……释索想道。
释索别上了银剑——“这把剑很漂亮啊。”倩儿走过来,蹲下来抚了一下剑柄上的尼可。
“嗯。”释索嘟囔着说。
倩儿从斗篷中拿出了一块玉——一块棕褐色的玉石,她轻轻用了一点法力,即刻把它镶在了剑柄的另一面上。
“你这是……”释索看着腰上的剑柄,一面是璀灿的尼可,一面则是和倩儿发色相同的一颗玉石。
“送给你了。”
“我……”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你到哪里,我到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波光潋滟的梦境,哪怕是千年的时空。”倩儿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打入人心。——这不是真的啊,倩儿心中想道。
于是,很快的,释索、塞利斯和倩儿离开了院子。塞利斯没有带上白马——因为后面的路,马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在出木门的那一刹那,释索感到了真正的冷——真正秋日的冷。没走几步,释索忍不住回头——院子已经不见了。
路还很长,释索想道。他们继续向前走。
……
就在这时——刀疤飞到了灵域的大门前——它是现在可以找到的最快的信使。
一个弓箭手喜悦的叫了起来:“刀疤回来了!刀疤回来了!快去报告女王!”刀疤以鹰特有的优美姿态,冲进了灵域,它在灵域上空盘旋了一圈,然后飞向了中心塔楼。
“刀疤!”岚泉在窗口看见了刀疤的身影——她此时正在和一个老大臣议事呢。
刀疤轻盈的落在了岚泉的手指上,岚泉迅速取下了纸条,刀疤便飞走了。虽然他们只离开了一夜,但岚泉可担心得很呐。岚泉打开了羊皮纸条——
——已安全到达虚山右弦。
岚泉吁了口气——终于过了一段危险区域了。她把纸条念给了那个老大臣听:“已安全到达虚……”
岚泉突然打住了——这笔迹……细长而顺滑,一气呵成,带了些女孩的秀气,却又多了些沧桑。柔软得可以安慰人心,却又有力得让人无法想象写字的人法力之高深。
这肯定不是塞利斯的笔迹,他写字不会有秀气和柔软的感觉。释索呢?不可能,他哪有这么高深的法力!那是别人了?到底是谁的笔迹!岚泉腾的一下站起来,老大臣惊了一下。
“女王,怎么了?”老大臣的脸庞布满了皱纹,此时又皱起了眉头,仿佛是一块捂在角落里的皱布。
岚泉没有回答。既然不是塞利斯,也不是释索,那一定是另外一个人了?难道他们已经出事了,这是敌人传来的假消息?不可能,刀疤是认主人的,它不会由敌人绑上纸条,甚至还送回到灵域来。岚泉在心中推理道。
那写纸条的人,只可能是被塞利斯和释索视为自己人的人了,对,一定是,很可能是个女孩。岚泉想着想着,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
但是,在灵域外,还有哪个女孩值得释索和塞利斯这么信任?一定不是异域的人,塞利斯如此警觉,不可能把异域的人收入队伍的。难道是个人类?不可能,人类不会有如此高深的法力,笔迹也不会如此有力。岚泉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推理了。
那只可能是个精灵了?不会啊,如果派遣精灵去支援,她一定会知道的。而且现在没有一支精灵军队出动,所有的精灵都在灵域里!推理似乎推到了头。
或许,有在灵域之外的精灵?岚泉努力的回忆着,突然一个人的名字涌现在岚泉的脑海里——塞利斯好像有个混血妹妹,一千年前被逐出了灵域,她的名字好像叫,好像叫,倩儿!
对,只有这个可能了。只有塞利斯的妹妹,塞利斯才会如此信任!一股暗暗的怒火从岚泉心中燃起——
不行!如果让这项神圣的任务受到一个被灵域排斥的混血儿的亵渎,那她怎么向死去的母后交待!释索可是鲜血眉心,他是救世主,身边怎么能有不干净的人,再说,她不一定就忠实于灵域,如果她效忠于她的母亲,那释索就危险了……但是,也不能排除她只是好心!怎么办……岚泉踱步的脚步更急了。
“女王?”大臣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岚泉的思维,“如果女王有什么麻烦,臣愿意为您解决。”
岚泉的心缓和了些:“确实有一个麻烦。写这张纸条的人,极有可能是倩儿。”
“倩儿?那个曾被逐出灵域的混血儿?”大臣的声音显得更加沧桑了。
“是。而这个混血儿,此时正护送塞利斯和释索。”
“什么?”大臣惊了,“这怎么行!不干净的人是不可以接触神圣的!而且她是由仙的女儿,如果她背叛……”
“那你说该怎么办?”
“女王你确定吗?最高祭司是这么智慧的人,他应该不会……”
“这也只是我的判断。”岚泉有些动摇了,“但绝对有另外一个人和他们同行,你说该怎么办?”
“既然女王不确定,不如这样好了。派一个精灵骑士队,跟着刀疤,追上鲜血眉心和最高祭司一行,调查清楚。”大臣的皱纹更深了。
女王摇摇头:“但是塞利斯曾说过,人多会暴露行踪的。如果派一个精灵骑士队,那有七十七个精灵啊!会不会太……”
“女王,抉择由您作出。但是臣认为,鲜血眉心与最高祭司的圣洁和安全比这个重要。就算暴露了行踪,一个精灵骑士队也足够可以对付进攻了。”大臣说道。
他说得对,岚泉想道。“好吧,”岚泉说,“派出一个精灵骑士队,追上他们,调查清楚。如果是异域敌人,就地正法。如果是倩儿……”
“死亡是混血儿必须的结果。”大臣毫不犹豫的说。
“但是……”岚泉犹豫了,这毕竟有些太过残忍。
大臣的声音越来越疲惫:“女王,这是灵域的传统,您知道。您身为女王,更应该尊重灵域的传统。”
“嗯,好吧。你帮我传达下去,让精灵骑士队出发,马上出发。”岚泉深深一呼吸。
大臣一鞠躬,退下去了。
岚泉转过身,望着窗外没有乌云,却一点也不蓝的天,心中的沉重却挥之不去。释索啊,和你同行的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在离你越来越远的灵域塔楼上,我在为你担心。
几分钟后,七十七个身着白色斗篷的精灵,骑马离开了灵域,追着天空中飞翔的刀疤,从雪山湖旁飞奔而过,向虚山右弦追去。
与此同时,在几百里之外的虚山右弦,倩儿全身一颤。
“怎么了?”释索看着脸色突变的倩儿,一惊。
倩儿不语。她瞪大了脸,停住了脚步。
“倩儿?倩儿!”塞利斯拉住了倩儿的胳膊,“你怎么了?”
倩儿抬起头来,瞪着天空,仿佛看见了什么——
——“派出一个精灵骑士队,追上他们,调查清楚。如果是异域敌人,就地正法。如果是倩儿……”
“死亡是混血儿必须的结果。”
“但是……”
“女王,这是灵域的传统,您知道。您身为女王,更应该尊重灵域的传统。”
“嗯,好吧。你帮我传达下去,让精灵骑士队出发,马上出发。”——
倩儿立即又闭上了眼——刚才她看见的命盘幻象,是真的吗?倩儿摇头……
“倩儿,怎么了?”释索也急了,手扶上了她的肩。
“你看见什么了?”塞利斯好像猜到了。
倩儿的声音虚幻而飘渺:“女王……混血儿……”
秋风袭来——倩儿的声音越发轻:“精灵骑士队……就地正法……”
“你在说什么啊!”塞利斯咬紧了嘴唇。
“没,没什么。”倩儿转过神来,“我们快走。”一丝惊恐从倩儿的瞳孔内闪过。
既然噩运来了,也逃不掉。何必多两个紧张的人呢?倩儿想道,很快恢复了理智。精灵骑士队,来吧,我等着你。就算死,我也是清白的,即使在你们眼中,我不干净。
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