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脸色惨白,她垂下眼帘望着自己胸口上的那枝箭。
白色的箭身上刻着好看的花纹,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刘彰会拿箭射她,而且还射到她的心口上,这不摆明想让她死嘛!
他终于舍得她这个长得像诺儿的人死了,真是难得,苏伊想了很久得出了这个答案。
她望了一眼箭后,就无力倒在地上。
在无力倒在岸板上的时候,苏伊想刘彰可真狠,射箭想让她死就算了,还射的那么狠,被箭射的心口真的好痛啊,接下来还要倒在船上的木板上,又要痛一会,不知被箭直直插在心口上,还要倒在岸板上,会有多么痛呢!
她这样想着,于是在倒在岸板上之前,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恶狠狠地盯着刘彰,用一种想把他吃掉的眼神。
可惜刘彰见到她的眼神非但没有害怕,还竟然拿着手里的弓箭对她扬扬了手,然后又对她笑了笑,搞得苏伊真想冲上二楼船板把刘彰打一顿,最好打得连他娘都不认识。
不过这只是苏伊的想,不可能实现。
苏伊倒下了,不过料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因为她被她遗忘多时的宋子韩抱住了。
宋子韩抱着她,单膝跪着。
他眼里满含泪水,苏伊伸出手默默把他已经流下的眼泪擦干净,她不想他哭。
看见他哭,本来被插着箭的心是没有那么疼的的,可是因为看到宋子韩哭了,于是她的心却比箭插在自己的心口上还要痛。
“伊娘。”宋子韩握住苏伊帮他擦眼泪的手,他握着她冰凉的手,试图把自己手里的温度传给她,让她的手不再那么凉。
苏伊看到他这样,就沉默着抽出了自己的手,眼含泪水,含情脉脉地用手抚摸着宋子韩的侧脸。
周围的人还在打杀,墨雪终于杀掉了与她对打的杀手,她跑向宋子韩的方向,她要救苏伊。
可她跑到一半时却停了下来,她看着苏伊和宋子韩含情脉脉的对视,她的手握成拳头。
墨雪静静望着他们,没有跑过去。
刘彰别过脸去,没有看苏伊和宋子韩,而是沉默看着蔚蓝色的大海。
苏伊看了一会宋子韩,笑了笑无力地说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等一下你想跟我说话,可是说不成了,苏伊暗自说着。
宋子韩哭了起来,苏伊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哭,人家都说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这话说得真没错啊!
苏伊看了半响宋子韩,最后轻笑起来,不过身体却不给她面子,她才笑了一下,就马上吐血,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嘴角露出的血,让宋子韩哭得更厉害,泪水好像留不住似的不停往下掉。
苏伊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想直接叹出来,可是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所以还是留下来多说些话吧。
苏伊用手抹去宋子韩脸上的泪水,一个大男人在那么多人面前哭有些不像样,她抹干以后,用颇为得意的眼神看着宋子韩。
宋子韩被她这眼神逗笑了,苏伊也笑了起来,一抹轻笑在她脸上挂起来,宋子韩一瞬间失了神。
如果不是她脸上的惨白,如果不是她身体逐渐的无力,宋子韩会认为她没有事,不会死,可她的身体明明白白告诉他不是,不是。
苏伊见他失了神,轻声叫道:“子韩。”
宋子韩回过神来,看着苏伊,他刚想说话,可苏伊却是艰难地从衣袖掏出一个香囊一个角。
很容易的动作,可是她却做得很难,宋子韩握着她的手一起拿出香囊。
苏伊见拿出来了,就笑了笑,真不容易啊!她暗道。
对别人来说是很容易拿出来,可对临死的苏伊来说,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掏出香囊的一个角。
苏伊提起香囊把它递给宋子韩。
宋子韩拿起香囊,又哭了起来,那是一个绿色的香囊,上面只简简单单绣着几朵石榴花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可也只绣下了宋子韩和一个没有绣完的苏字。
“伊娘,你答应过我陪我去年国。”宋子韩紧紧握着香囊道。
“对不起,我又食言了。”苏伊垂下眼帘望着脚尖弱弱的说着。
她一直都食言,两年前说过要陪他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等等,她没有食言,两年前都说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了,现在不就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嘛!
苏伊兴奋地暗道,可是一会却失落了起来,这有什么好兴奋的,快死了还兴奋什么,人死如灯灭,什么都干不了。
活着我可以实现很多诺言,可是死了却只能实现一个诺言,想想好不划算。
苏伊这样想着,突然一股悲凉感升了起来,一种害怕死的感觉升了起来。
其实中箭的时候,她不害怕死去,因为她觉得死就死了,没有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对,不是好汉……而是一个好姑娘。
“伊娘……”宋子韩叫道,苏伊抬头望着他,只见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千言万语,有太多话了,不知道先说什么的感觉,她明白。
他不说,她来说。
苏伊轻声细语说道:“子韩……”刚说到这里时,一个人影如风的人来到了她身边,托起她的手腕,把两根手指摁在她手腕上。
苏伊见来的人是墨雪,她知道墨雪是来救自己的,可是她救得了吗?自己已经能感受到身体生命的流逝了。
墨雪来晚了。
“有救吗?”宋子韩着急地问。
墨雪摁在苏伊手腕上的手指放下来,她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
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苏伊听得出来墨雪很内疚地说出口,这不怪她,她已经尽力了,如果是自己,她尽力了,那么绝不会说对不起,只会说声我尽力了。
苏伊不知道墨雪刚才来之前的犹豫,她更加不知道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而救不了她。
“子韩。”苏伊摸着宋子韩听到墨雪答案的惨白面孔,她凝视他,道:“好好活下去,好好休息……吃饭……”说到这里时,她又吐了口血。
苏伊吐完血后,深深地觉得自己不是中箭,那有中箭的不停地吐血,这分明是受了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