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小手的主人,是个生的白白净净,穿着像牧童模样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八九岁的样子,嘴角边还挂着一颗小巧可爱的虎牙。令人可惜的是,生得如此可人儿模样的小姑娘,那双美丽的眸子上却如明珠蒙尘一般,没有任何光彩。
“你想要回家啊!”此时,漂浮在沐熙身旁,用手牢牢抓紧沐熙肩膀处衣料的小姑娘操着清脆的嗓音说道。
“是啊,我想家了,也想你和糖果了。”沐熙看着小姑娘,在目光触及到她灰暗的瞳孔时,懊恼地低下了头;片刻,他重新抬起头来,温柔地向着小姑娘说道。
“嘿嘿,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回去了么!现在怎么能反悔了呢?”小姑娘捂着小嘴偷笑道。但她在听到沐熙说想她的时候,她本来嘲弄的偷笑便成了幸福的傻笑。
沐熙在目睹到小姑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样子后,他眼中的愧疚与歉意也稍稍被这温馨的画面所冲散,他悄悄地把撑着伞的右手腾出,轻轻地抚着小姑娘因疏于打扮而凌乱不堪的刘海。
“汪!”一声狗吠将沐熙从温情中拉了回来,他颇为无奈地低头看着怀中正对他抗议的小狗,重新把夹在左腋下的纸伞放回到右手中。
“年轻人,你?”正在沐熙把伞重新放回到右手上的时候,那位沉浸在惊讶与愕然之中的老人像是缓过神来一般,向着正在与小姑娘说着悄悄话的沐熙问道。
沐熙没有理会老人,在他叮嘱过小姑娘之后,便把右手上的伞扔进了虚空,并把小姑娘放在他并不强壮的肩膀上。
“我想,你或许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但在此之前,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沐熙将抱在怀中的小狗放在地上,右手环抱住小姑娘的双腿,以免她从肩膀上掉下去。在他处理完这些事情后,便向着对面的老人说道。
“去一个地方?”老人疑惑地问。
“嗯,一个你比我更熟悉的地方。”沐熙如是说。
……………
雪城的西面,长年风雪不断的山谷里,有着一处德拉诺大陆上所有追求自由、探索的困灵师都憧憬向往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他们就再也不是他人口中谩骂、唾弃地异教徒与精神病。相反,他们在这里会得到一个光荣而自豪的称呼——冒险家。
是的,这里就是德拉诺所有探索者与异教徒的聚集地,也是德拉诺大陆上最大的困灵师公会“冒险家”。
然而,就当这古老与现代并存的公会像往常一样迎来了新一天的朝阳时,这座深埋在风雪里的公会地下,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也迎来了两位客人。
…………
“请进!”还是同样昏暗的房间,还是同样的老人,还是同样地坐在藤椅上。当然,他还是用这同样的口吻,吩咐着身旁的礼服男子上前去开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房间的门在礼服男子打开之前,便从外面向里推开。门口处出现一位少年的身影,他略带歉意地向着站在门口处的礼服男子说道。
“你是……”礼服男子在看清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容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可还没有等男子说完,少年的身后便走出一位身穿白袍的老人来。
“陛下,你怎么来了?”男子狭长地眼睛陡然瞪圆,很显然,他认出了出现在少年身后的老者,但却不知老者因何而来。
“退下吧!”藤椅上的老人站了起来,向礼服男子吩咐道。接着,老人又向着站在门口处的白袍老者说道:“戮,你怎么会想起来我这里了?”
“因为他!”白袍老者指了指站在身前的少年,然后接着说道:“说过了,不要再提那个名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喊我的新名字。”
“可我还是觉得,你原来的名字更好一些。”老人没有理会白袍老者的抱怨,向着老者身前的少年问道:“他说的,是你么?”
沐熙没有直接回答老人的话,而是缓缓地离开房门来到老人的身边,伏在老人的耳边大声喊道:“是我啊!”
“轻点,我还没到耳背的年纪!”老人被沐熙陡然抬高的嗓门震得耳朵嗡嗡作响,没好气地向着沐熙说道。
“畏,你认识这个年轻人?”白袍老者向着那位名为“畏”的老人发问道。
“你刚刚才说不要提那些旧名,自己反倒喊了起来。至于这少年嘛!我不认识。”老人摇了摇头,表示他与沐熙并无交集。
“那……”白袍老者有些纳闷地看着与老人交谈甚欢的沐熙,想要说些什么。
“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玩把牌?”沐熙向着老者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想要问出的话;然后从左手的袖口处摸出一张牌来。
沐熙手中的牌,是从雪城北面,那座破旧的教堂里捡来的。牌是用不知名的兽骨做成的,牌的背面被良好的手工打磨得很光滑,像镜面一样映射着少年的脸庞。而它的正面,则被精致的刀工雕刻出一个“东”字来。
两位老人在看到沐熙手中的那张牌后,便很有默契的看向对方。而他们最有默契的地方,便是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吃惊与迷茫。
……………
一张古朴的木桌被两位老人从昏暗的房间深处抬了出来,轻轻地放到离门口很近的地板上。沐熙则无所事事的站在一旁,看着被老人们放置在身前的木桌,随手将手中的骨牌倒扣在那油腻地桌面上,便径直坐到木桌向东的一角处发起呆来。
与沐熙不同,两位老人则是在将木桌放置好后,各自寻到木桌的西面与南面紧挨着坐了下来。然而,他们同样没有说话,只是学着沐熙的样子,从身上摸索出一张牌来,轻轻的扣在桌面上。
做完一切的三个人,都静静的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木桌也被静静的摆放在他们的身前,而房间里的声音也在此时静静地沉寂了下来。
此后,时间过了很久,房间里除了沐熙他们三人外,连本在一旁侍候的礼服男子也在一刻钟前退出了房间。然而,他们三个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直到……
…………
直到房间的门被再次推开,一位学究打扮的年轻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朝着沐熙笑了,然后恭敬地向着两位老人鞠躬行礼。片刻,年轻人将前倾的身躯挺直,慢慢地走到木桌旁的最后一个位置上。
随着年轻学者的到来,以及木桌上第四张牌的落下,本来空空荡荡的木桌上陡然间出现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生的很漂亮,只可惜是个盲人。她的身旁围绕着一条同样可爱的小狗,小狗的嘴中衔着一副与桌上四张有着相同材质与大小的骨牌。
沐熙见状,将满脸笑嘻嘻的小姑娘从木桌上抱了下来,他顺手取下小狗嘴里衔着的骨牌,轻轻地扬在油腻的桌面上。
“哗啦,哗啦!”洗牌声从最开始的杂乱无章到后来的整齐划一不超过半刻钟的时间。木桌上,不论是年轻有力的双手,还是枯黄瘦弱的双手,都已用熟练的手法将牌码成了一垛垛长排,并将四方围的水泄不通。然而,在牌局正式开始后,那如城墙般的牌垛,却被众人以极快地手速给攻陷,顷刻间土崩瓦解。
就在这时,沐熙将码成一排的骨牌全部扣到在自己面前,然后静静地看着与他不同方位的其他三人。很显然,不论是两位老人,还是那位年轻学者,他们都与沐熙一样,用同样的眼神相互地打量着对方,不知道此时该由谁打出第一张牌。
在短暂地沉默后;坐在北方的那位学者,打出了属于他的第一张牌,一张白板。接着,木桌上响起了码牌,打牌,吃牌,碰牌等一系列的牌场上特有的嘈杂却规矩的声音。
“不打了,不打了!”白袍老者在看到自己每每打出的烂牌都被身旁坐在藤椅的老人所吃掉的时候,他那张强行维持着和蔼且庄严的脸面瞬间垮了下来。
“真是的,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耍赖!”老人很不屑地看着耍赖的白袍老者说道。
“说话就说话,关年轻人什么事?”木桌北面的年轻学者听到老人的话语里的嘲讽后坐不住了,向着老人质问道。
“有你什么事?我在和这老东西说话,你插什么嘴?再说了,都活了几百岁的人了,好意思说自己是年轻人?”老人在年轻学者的介入后,明显在气势上落了下风,但他依旧得理不让人的不肯松口。
“好了,好了!一把牌而已,不至于。”沐熙一面安抚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三人,一面把横在身前的牌全部推进打出的牌堆里。
“哼,什么一把牌?你小子也真够无赖的,这眼看着要输,就把牌给推了?这可不行!”沐熙没有想到,自己那和事佬的作为非但没有劝住眼前的三人,反倒惹得他们一致对外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沐熙翻着白眼说道。
“当然是重新开了!”白袍老者顺着沐熙的话赶忙说道。
“那可不行,我还有着一手好牌呢!”藤椅上的老人不依不饶地想要继续刚刚的牌局。
“就是,我的牌不比那老货差!”年轻学者则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向着老人狠狠的说道。
“可是,我的牌都推了啊!”沐熙看着眼前这三个没品的牌友,也彻底无语了。他心里想着,这三个人,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那般做作,即便这牌局里分不出胜负,可能看得出人性啊!
就这样,在沐熙进行心理活动的这段时间里,牌桌上的其他三人也抛弃了成见,达成了共识。
“沐熙啊!”
“干啥?”
“再来一局吧!”
“啥?”
“就是重新开一局啊!”
“不要了吧!”
“那你就是答应了!”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