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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小驴鸟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俗话又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不知老虎要她做什么,路程是否遥远,过程是否危险,但是比起立马当了它的夜宵,还是跟它走一趟比较好。

生命没保障,起码能多贪生一些时间。

她大略一分析,万一不死,诚如古人所讲那般,说不定有后福等着。万一死了,也多活了一会儿。实在不行,她偷偷搬几个救兵,溜走就好了。

于是黎黎眼一闭,心一横,再一睁眼,水光潋滟的眼睛里全是特别诚恳的眼神,她说:“老虎大王,请问我要怎么帮助你呢?”

天边一颗流星划落。

巫鬼森林里的一条小道上,一个小女孩、一只小驴鸟战战兢兢地向前走着,他们身后,跟随着一只体型颇巨的老虎。大老虎监工一般盯着前面的女孩,仿佛那是它羁压的要犯。

走路的过程,不若来时那般枯燥乏味。因为那只修炼成精的老虎一旦收敛了威压,就是一只会说话的虎,不止会说话,而且是个话唠。

它说:“我和小黑结识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它的名字还是我亲自给它取的,就叫小黑小黑,又亮又黑,是不是特别独一无二?哈哈,与我的金毛真是相得益彰……”

在老虎的碎碎念之中,黎黎知道了这头老虎叫金毛,它还有一个朋友,叫小黑。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风和日丽的下午,森林里依旧和往常一样,可是冥冥之中,似乎又有些不同。偌大的森林安静无比,谁也看不出来,不久前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残酷的斗争,斗争过后,便是胜利者瓜分天下,拿走所有的战利品。白虎奠定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它今后是森林的统治者,是巫鬼森林之王。

不过,这跟森林里的小动物们关系不大。金毛虽然修炼了千年,但森林里人才济济,它是仍然排不上号的。对于这事,它脑海里也不过转了个念头,将原本的要尊敬二王,改成了永远不得罪白虎王。之后,他便去森林各处溜达,顺变猎几只小动物,做一顿午餐。

森林换了统治者,秩序一如之前。午餐过后,他照例散散步,路过千死河时,本能地绕开,却发现一只乌黑发亮的小鸟从里面仓惶逃出,落下的时候,“咚!”地一下,还砸了他的脑袋。

砸脑袋是会变笨的!金毛愤怒地拎起那只鸟,又黑又小,比他的爪子大不了多少,还不够塞牙缝的!黑鸟受了伤,啪啪地向下滴血,看上去十分严重,也十分可怜。

不过,再可怜又能怎样?关他什么事?

森林里一向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老虎吃了那么多弱者,自认为同情心是最可笑的存在,他当然不会有。不过身后那小鸟却开始呼救了。它说,救我。

哎吆,这只鸟还会说话?看来也是有修为的小鸟,啧啧啧,了不起、了不起。

不过,还是与他没什么关系,不过,看在它生命垂危而且自己已经吃饱的份儿上,它放它一马,不吃它。

转身的时候,小鸟在他身后说:“老虎金毛,洞穴在森林西南角,年纪一千五百一十六,森林强榜百榜之外,三百二十七名,擅长发掘各路信息,擅长隐匿,我说的对不对?可是……叽叽,据说老虎金毛的知识见识最是渊博,不过,你可有我知道的东西多?”

奄奄一息的小黑鸟,面对体格大了它几百乃至几千倍的老虎,依然面不改色。金毛不是没有被挑衅过,那些能力大过它或者差不多的猛兽最喜欢恃强凌弱。他从来没想到,会被一只微小的东西发起挑战。

故事讲到这里,已经把金毛和小黑的相识过程讲述得差不多了。

金毛道:“我们较量了一个月,小黑无所不知,最后我,咳咳,勉强失败。它让我不要难过,毕竟它是密探鸟之王,统领整个糜糜山的密探鸟,随时掌握天下的消息,打探消息就是它的专业,赢我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其实我不生气,相反,有一个知识渊博的朋友我很开心。”

“我金毛本事不大,能在森林生存到现在,不仅依赖气运,更有秘诀在里面。当别的动物都在一心一意忙着修炼,我却愿意花费一半时间和精力打探消息,对巫鬼森林了若指掌,哪里食物多,哪里危险少,哪里不能去……森林的任何角落,我一目了然。所以很多比我强大的动物在一次次战斗中倒下,我却活了下来。我清楚地知道我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不是为了战斗和所谓了荣誉而活着,即便被人说是缩头乌龟,只要活着就好。”

“小黑的想法和我完全不一样,她说密探鸟为了使命而活着,一日为使命,终身为使命,九死不悔。”

金毛看看被层层树叶遮得十分密实的天,担忧道:“本来今晚我们约定好比赛的,但是你看,直到深夜了还不见它的影子。小黑一向守诺,我担心它遇到了危险。”

“现在,我们兵分两路寻找小黑,我往左边,你去右边,把森林搜罗一遍。唉,小丫头你不会偷偷逃跑吧?”金毛目光炯炯斜觑着黎黎,吓得她小心肝一阵颤动。

黎黎惊恐地瞪着她的大眼,道:“自然不会的。密探鸟也是糜糜山的一份子,帮助它是义不容辞的事,大老虎,你可以放心。”

金毛一爪子挠地,挖出一个深深的坑,笑道:“那就好。噢对了,小黑它羽毛会随着环境而变化,到时候多注意一点,它大致长这样。”

金毛闭上虎目,额头一股金光闪烁,然后金光中浮现一个白雾状鸟图,那鸟和黎黎巴掌差不多大小,长相很普通,头顶一撮毛,羽色眨眼间变换了几个系列,黑、红、白、灰、花……

金毛老虎回头望了黎黎一眼,道,“如果你能找到小黑,算我金毛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提出任意一个条件,算当做我的谢礼。”

黎黎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小孩子一言九鼎,说了就绝对不反悔。”

一人一虎分成两路,老虎轻轻地踩着步伐,眼神时不时看向地面,时不时盯着乔木,时不时抬头望向树干,偶尔用尾巴轻轻扫过落叶,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试探……黎黎仿照他的方式,也展开了地摊式搜索。身后,小驴鸟跟在她身后,上上下下飞舞,黎黎于是让它帮帮忙,搜一搜树上。

一段时间后,黎黎与金毛终于在森林尽头碰到,金毛急切地问:“可找到了什么?”

黎黎沮丧地摇摇头,小驴鸟无声落到黎黎肩膀上,埋着头,看样子也毫无线索。

金毛有些急躁地踱来踱去,自言自语:“我根本不能明白,有什么东西比活着更重要?!它为了那劳什子任务连命都不要了!吼吼!”

“小黑的任务是什么?”

“鬼知道!小黑说糜糜山上的密探鸟之王有几百只,都是从千千万万个鸟族中挑选出来的,它们负责的任务各有不同,但是我从来没有问过!早知道就问问了,现在也不用哪里都找,一点头绪都没有!”

黎黎看着金毛烦躁地原地打转,将周围的花草都抽秃了,遇见这情况,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如果大人在,她根本就不用烦恼。

糜糜山上的密探鸟平时全部归骨爷爷管,他要编书,攥写灵幽大陆的历史,必须掌握第一手资料。那么,密探鸟之王失踪了,他不该没有察觉。

“嘚律律嘚律律嘚律律!”

黎黎和金毛不约而同转向小驴鸟,只见它飞到高空后,翅膀张开,一边上下左右翻转,半空里舞蹈,一边“嘚律律”地叫着,声音宛若漂浮在海上的纱雾,朦朦胧胧,又似乎混合了某种规律,像一支妙不可言的歌,在召唤什么。

歌舞最后,小驴鸟以一个瞬间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结尾,周围的树木微微抖动树叶,缠绕的树藤勒紧树干,四周没有风,叶子自己却动了。

四面八方里飞过来几只差不多大小,长相酷似的小驴鸟,“嘚律律!”每只鸟爪子里抓了片树叶,然后它们聚在一起商讨了一会儿,又各自飞去。

金毛惊喜道:“是万象召唤!”

“森林最神秘的物种恐怕就是小驴鸟了,它们看上去天然无害,特别好欺负,但从来没见过谁捕食过它们。我姥姥的爷爷的外公的姨婆的表妹的表妹告诫族人,她爷爷的妹妹的表表哥一家老虎曾专门研究巫鬼森林的小驴鸟,并且留下一本手记,手记里说,食此鸟者,终生被诅咒。我奶奶就曾经目睹过一个蠢货,饿疯了误吞一只小驴鸟,于是一生倒霉,还把霉运传给了族人,最后死得尤其凄惨。”

“之后手记传承,小驴鸟研究到现在,仍旧没研究透彻,不过它们刚才施展的,就是万象召唤!万象召唤召唤万象,可以借助所有草木的力量,用来打探消息是再好不过了。吼吼吼,只要小黑曾在森林里活动过,就一定能追踪到它的方位!”

小驴鸟重新落到黎黎肩膀上。前方,路两边树木自动让出一条路。

“小驴鸟,你真厉害!”黎黎拍着小鸟的身体赞叹,老虎金毛也毫不吝啬地给了它一记表扬的眼神。小驴鸟傲娇地昂起头:那是,也不瞧瞧是谁?

一人一虎被一群小小鸟簇拥着,向着大树指引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糜糜山腰小木屋里的一个小房间内,小壶吧唧吧唧嘴,一个翻滚跌下了竹床。它睁开眼往床上一探,不见了好友的小身影,心下一惊,乌黑的眼睛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一点透亮的白愈发刺眼。

木屋窗外的天色是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小壶闭上眼睛,心里浮现一团火光,而后它十分着急,想也未想就如一团火般冲出木屋,朝着山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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