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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此情难易

凝煜看着眼前的画面:一清瘦的白衣男子右手撑于崖壁,黯然泪下;慕容紫嫣微微歪着头,凝神而怜惜的看着这张俊美的面孔,手掌抚摸着他的脸颊。

冷凝煜狠狠地咬了咬牙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远远的望着。

虽然面前消瘦不堪的此人与一年前在大殿内相识的那个英姿煞爽的冰域国国王判若两人,但冷凝煜还是认出了他。另外此刻,除了他,还能有谁令慕容紫嫣如此神伤?!

“他感受不到的。”冷凝煜用意念隔空在慕容紫嫣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温柔的说。

慕容紫嫣没有任何反应,也没做任何回答,就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她只是呆呆的看着百里轩名痛苦的样子,抚摸着憔悴的他。

就是一年前的今天,她的任性,让他再也看不到自己了;就是一年前的今天,他不远万里,错将莫璃当做自己带回了北慕王府。也就是一年前,他忍着心痛,让自己接受慕容紫嫣嫁与他人的事实。

这一年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承受了什么,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慕容紫嫣不敢想,因为她知道,她懂得,她了解她的百里哥哥对自己的用情之深。慕容紫嫣只是默默的流着泪,吞咽着内心的苦痛。

百里轩名由默默流泪,转为呜咽出声,他用手掌狠狠地击打石壁,鲜血顺着纹理滑落,滴在泥土之上,幻化成花;落在心头之上,转为痛。他始终还是在痛恨若不是自己闭关修行,若不是自己的无能,此时紫嫣就成为了自己的王后。

慕容紫嫣慌乱的想要阻止,她去抓他的手掌,而百里却丝毫感觉不到。此刻的慕容紫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她用尽全力的哀求着:“百里哥哥,你不要这样!不要!”

这时,百里轩名鲜血淋淋的右手突然被抓住,慕容紫嫣转头,是冷凝煜。

“百里陛下,不管您发生了什么事,请不要这样!"冷凝煜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当他看到慕容紫嫣为无力阻止而自责时,他怎能冷眼旁观?或许冷凝煜这样做是为了紫嫣,也或许,此刻的百里轩名与自己同命相怜。

人生在世,最苦不过相思苦;最痛不过错失痛。

百里轩名抬起头,眼角低垂,唇角不知为何还留有一丝未干的血迹。他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双手合十抱拳,向冷凝煜表示恭敬后,便转身上马,朝琉璃国城门的方向奔去。

慕容紫嫣看了看冷凝煜,眼神复杂得有些难以捉摸,似乎包含了感激、焦虑、伤心。就是这一眼,冷凝煜感觉心头一震酸楚,又像是被狠狠地揪起。

冷凝煜一路跟着慕容紫嫣,紧随百里轩名来到了北慕王府。

这里,承载了百里和紫嫣满满的回忆。

百里轩名从小失去父母,孤苦无依,是舅舅舅母,也就是慕容紫嫣的父母收留了他,并将他养大成人。或许因为百里天生拥有常人所不及的记忆力和习武潜质,力气更是远远大过凡人,一直深得北慕王的喜爱。也正因如此,时常受到王府内其他寄居外亲孩子的嫉妒和欺负。

百里认为,只有以理服人才是正道,并且也不想自己出手伤人给王舅惹麻烦,如此便经常被其他成群的孩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那时,慕容紫嫣刚刚四岁,一天,奶妈陪她到西景园晒太阳,刚好碰到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在踢打七八岁的百里轩名。奶妈自是不愿惹事,便要领着小姐转身离开。这时,慕容紫嫣歪歪扭扭的挣脱了奶妈,用稚嫩的叫喊斥退他们,并上前蹲下,用肉乎乎的小手擦去了百里轩名嘴角的血滞。

慕容紫嫣是北慕王府内最最宝贵的嫡女,并且自出生就被套上吉星的光环,府内上上下下没有任何人敢招惹她。自此,慕容紫嫣便经常吵着嚷着要找百里哥哥一起玩,百里轩名也对这个拥有世上最清澈幽蓝眼睛的萌娃表妹无比怜爱疼惜。

从四岁到十二岁,从记事起的整个童年,都有百里的陪伴。直至百里轩名十五岁那年,突然被告知他是冰域国唯一的继承人,是世间仅存的寒骨之躯,此种筋骨,是修仙得道的奇才。

十二岁的慕容紫嫣不懂什么修仙,更不知道传说中的冰域国在哪里,她只知道,从那天起,她的百里哥哥被上万的奇怪士兵拥护着接走,从此,百里轩明再不能常伴她左右了。

但慕容紫嫣始终记得他们的约定:此生此世,他定会娶她为妻。

这里的每一株花草,每一片砖瓦都可见证。

整整两年,百里轩名都没有出现在慕容紫嫣的生命里,据父王说,百里轩明在潜心修行,此次闭关需要整整三年,这三年中不得中断,否则若是不能修身成仙,至少会折阳寿十年。

慕容紫嫣整日惺惺念念,希望这三年时间可以快些过去。但不料,却被阴差阳错的许配给了当今太子冷凝风。

冰域国的修仙之术为世间秘术,凡是寒骨之躯一年便可达到三重道行,可观星运之变;两年便可达四重道行,忆前生之事,愈躯体之伤痛。百里轩名通过天眼看到前世的自己和紫嫣并肩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检阅着冰域国演练军务;看到慕容紫嫣用那澄净的双眸看着自己,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看到琉璃国太子冷凝煜将紫嫣从他身边抢走;看到身处天牢的慕容紫嫣饱受折磨,求死不得。百里轩名猛的睁开眼,他的心跳如鼓,细碎且猛烈。

原来,前一世,他们便已相识。

遍体鳞伤的紫嫣刻印在了百里轩名的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重复了千万遍,百里依然觉得心疼得无法喘息。他再也按捺不住,漫长的一年过去了,紫嫣现在可好?

百里轩名完全顾不得什么折损阳寿,贸然出关的他,完全忽视了护法大家们的愕然表情和舍命阻拦,急急忙忙便驾马奔向琉璃国。

不料,才短短的两年时间,他的整个世界都瞬间坍塌了。当他救下莫璃后,才得知自己牵挂珍贵的紫嫣妹妹即将成为琉璃国太子妃。

他用短短的三天时间,努力敷衍自己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但回到冰域国后的一年内,又一次次从这场噩梦中惊醒,心头的伤口在反复的回忆中愈加深入,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是他要无论怎样都要接受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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