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落瑶只是浅浅一笑,拿着画稿的手不由重了几分力道。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嗯。”司空辰向后一仰,轻轻靠在椅背上,眉宇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你一个学美术的,家里必定不会缺教材书,至少不是学校的那几章能比拟的。所以你让小三爷留在校内画画绝对不是你的主要目的。”
“高一一班放学一直是全年级最晚,对面又是美术室,再者,林衍迪有心找白草,他们就很可能上演一出偶遇。”
落瑶愣了片刻,而后樱唇轻启。她的笑很甜,却不及眼底。
“你很聪明。”
司空辰挑了挑眉,随意地把手枕在脑后。
落瑶漫不经心地将画稿卷成筒状,心里却在思蹰着他对林衍迪和白草到底有几分了解。
想着想着就问出了声:“白草,你认识吗?”
司空辰微微凝眉:“嗯,很安静的女生,生来就是文静温婉的性子。”
落瑶挑了挑眉,觉得她就像个要娶儿媳妇的婆婆,各种背地里打听。
“我和她也不是很熟,只是凭着对她的了解,她不是会欺骗别人感情的人,当年应该是有苦衷的。”
落瑶却只是淡笑,平平淡淡的令人捉摸不透。
“她若真的爱他,又怎么会承受着分别违约。”
司空辰靠在椅背上,眸色忽得沉下来,安安静静的慵懒之中突然散发出压抑的气息。
就像换了一个人。同是静默,这样的他比往常少了淡然与漠视,更多了几分逼人的戾气。
她盯着画稿的视线,在一片静谧中,猛然扭转向沉默着的男生。
从她还在楠邻上小学起,她就知道学校里有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他总喜欢在学校的音乐室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傍晚。
那时的她,还没有做过任何伪装,她是楠邻那个小城市里小有名气的漂亮画家,每天为了躲避婚约里小混混一般的未婚夫王释而焦头烂额。她总是在学校里拖拖拉拉地等到王释和一帮男生离开了校门才敢回家,又常常在被纠缠住的时候毫不顾忌地挥舞拳头一路飞奔。
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养成了淡漠的性子,一次一次像男孩子一样学会了打架。她很少回应他们的挑衅或嬉笑,越来越频繁地用拳头说话。
听说了有个男孩子经常放学后在校弹琴,每天磨磨蹭蹭不愿回家的童谣就动了想要一睹风采的念头,当天就背着书包直奔音乐室。
对音乐无感的她,当时竟破天荒地听傻了。没有预料中的钢琴声,却是从未深究过的悠扬绵长的笛声,干净空灵得就像竹林间潺潺的溪流和或有或无的鸟鸣。
夜明。
是她夏天常听的曲调,隐隐约约地勾起些许美好的回忆,就像一卷有声录像,包容着生命里刻骨铭心的画面。
那天她在走廊里停留了片刻,听的曲子仅“夜明”一首,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却突然间让她有了面对王释的勇气。
此后,五音不全的她总会在放学后路过音乐室,然后站在门外安静地听上一两首歌。
落日熔金,深色的薄纱窗帘随风摇曳,投下若隐若现的浅淡阴影。
钢琴声,吉他声,笛声,大提琴声。
童谣微微垂下眼睑,将那些美好的画面轻轻地,藏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