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黑暗浮上来，然后涌现出鲜艳的光斑。
书桌上的闹钟很没节操地响起来，叮叮咚咚格外刺耳。
落瑶瞥了眼指向十二的白色时针，自觉地放下水笔，然后起身打算泡一杯咖啡。
出了房间下了楼就被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不由分说拎起林衍迪扔到沙发上，脱了一路的被子。陈应哼唧着睁眼瞪她，声音里掺杂着浓重的鼻音：
“你干什么啊大半夜的，憋（第四声自行脑补吧哈哈哈）以为穿着白睡裙就能当女鬼！”
一楼本来就宽敞，深更半夜男生的说话声格外明显，回荡在细小的角落里牵扯出微薄的哀怨。
“你们怎么睡客厅？”
“你还好意思说！”陈应清醒过来，在黑暗中怒目圆睁：“那么多卧室没一个有床，空荡荡的跟荒地似的！睡个屁啊，劳资千里迢迢跑过来连个床都没有啊啊啊啊！你有人性吗你！”
“......”
“没床也就算了，特么的找被子还找了一小时！藏储藏室干什么？！能卖多少钱？！”
落瑶一呆，随后揉了揉太阳穴。“被子大几千呢。”
“......氧化钙！”
“你们算厉害的，当初我找被子找了一个月。”
“......氧化钙！”
“我觉得我已经很仁慈了，给饭吃，给地睡，还给你吐槽。”
“......氧化钙！”
“学化学不是用来骂人的，就你那四十几分别拿到我面前卖弄。”
“还有，裹起被子滚房间睡去，躺客厅被踩残了我可不会帮你打120。”
“......”
陈应哀嚎一声，终于裹得像粽子一样滚回了卧室。
落瑶目送他进房，扬了扬唇。
“小孩子气。”
然后。
脚下一绊，摔了下去。
身下软软的，被子微凉的触感爬上肌肤。上去一点是皮肤略带的灼热感，比女生高出的半度，温热的怎么也无法忽视。
杯子咚的一声滚下去，如雷贯耳。
落瑶愣了几秒，然后动了下胳膊试图撑起身来。但在触及男生的瞬间硬生生地僵住。
脸上莫名烧起来，突然上升的热度让落瑶难以接受。
这是......怎么了？
微微皱起眉头，动作敏捷了许多。她做起身来，轻轻捡回了杯子。四周没什么动静，安静得仿佛那声巨响从未出现过。
落瑶缓缓地舒了口气，放松下来。心跳却快得不像是她的，在一片寂静中清晰可闻。
低头松开紧紧攥在手心的薄被，单手撑地准备站起来，却在抬眼的瞬间撞进了一双明亮平静的眼睛。
“刚刚谁说不会打120的？”
“......”
“这么重，没死真是说不过去啊。”
“......”
落瑶爬起来甩了一个白眼。你敢说你不是碰瓷的？
早上一次，晚上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你又玩一次？
落瑶借着窗户照进来的月光绕过躺在地上男生，默默地抓着杯子躲进厨房。
为什么？
明明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像面瘫一样，她却想要临阵脱逃？
明明什么都没有......
“哗——”
咖啡洒了一桌，肆意飞扬。落瑶凝视着冲到一半的浓咖啡，突然什么都不像做了。
想要站在那里，想要想清楚。
半晌，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安静地走回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