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陈凌很手中举着一片面包,很严肃地坐在了陈依的对面,“你还记得咱们那天出任务的时候,站在苏家哥哥身边的那个中年大叔吗?”
陈依点了点头,轻轻吹着杯里的咖啡沫。后半夜的失眠,让她休息得并不是很好,此时仍需要用咖啡来提神。
“你觉得他看起来像谁?”
“像谁?”陈依眼皮一抬,从杯子里挪出了视线,“齐家大叔还需要像谁么?应该说谁像他吧。怎么了?突然问我这些干嘛?你不会是想说,那个齐大叔是假冒的吧。”
陈凌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轻轻站起身,探出半个小巧的身子凑到了陈依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不可以说齐大叔是假冒的,但也可以说齐大叔是被假冒的。”
陈依推开就快凑到耳朵上的小嘴,小小抿了一口咖啡,问道:“行了行了,别买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那天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就是那个齐大叔在说话的时候,和我们记忆里那个有些不太一样。记忆里的齐大叔,从来说话都是粗声粗气的,也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可那天我们看到的齐家大爷,却一直都是客客气气地在和我们说话,哪怕情绪再激动,也不会有一句粗口。”
听完陈凌的话,陈依不由陷入深思。在她有关于齐家的少数记忆中,对于齐藤父亲认知确实与陈凌一样,斯文,从来都不存在于这位戴着金丝眼镜的枭雄的字典里。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作为齐家的独子,齐藤会将他老爹这一“优良家风”给保留下去,而且发扬光大。可命运总是喜欢和人们开玩笑,齐老爹凶狠,齐藤温和;齐老爹粗鲁,齐藤斯文;齐老爹杀戮成性,齐藤慈悲为怀……可以这么说,我们的齐藤除了长得像以外,从骨子里就没有一处和齐老爹一样的地方。
“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也有些怀疑了?”陈凌看着姐姐的眼神,心中突然有些紧张,最后残存的那一丝侥幸也随着陈依的话烟消云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按照你的想法来看,现在的齐大爷就是齐藤无疑了,可是为什么齐藤要扮作他的父亲呢?老师也和你说过我们的冬眠复苏时间是和苏瑾明齐藤同步的,除了苏瑾明因为那件事入狱提前复苏,齐藤和你应该是同一时间才对……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提前这么多年结束冬眠、然后代替他父亲呢?”陈依沉吟了一会儿,一抬头,却发现陈凌一脸黯然地窝在了椅子里。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缘由,正想要劝,可突然又想到了自己的苏哥哥,不由也是一阵叹息。
可两个小姑娘还没神伤多久,桌面上突然弹出一条信息,同时伴随着紧急动员的号令。她俩相互对视一眼,一个一口干掉了整杯咖啡,另一个直接把半片面包塞进了樱桃小嘴里,眼神充满着病态的狂热。
“已经接到消息了?”齐藤快步走入了废山指挥室,看着斗篷里的齐家主人和一群正在忙碌的参谋们,很平静地问道。在他身后,S0920和苏瑾明也很快地赶了过来。
主人点了点头,将操作板递给了齐藤:“唐磊亲自带队,陈依陈凌作副队,整个零号专组全部出动,共计三百台。”
齐藤看着操作板上繁杂的数据,调开了地图,仔细研究起来。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招手,示意苏瑾明过来。
“苏哥哥,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在迷宫里捉迷藏吗?”齐藤指着废山错综复杂的构造,抬头看向苏瑾明,眼中掠过一丝狡诈。
苏瑾明看着眼前的中年人,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眉眼相似的小男孩这样抬起头,问自己同样的一句话。苏瑾明微微一笑,终于再也不复往日的装傻充愣,他在地图上轻轻地标出了四个位置,然后很精明地看着齐藤,轻声说道:
“那……咱们是要捉,还是藏呢?”
距废山70公里,齐藤于正南门就位;
距废山60公里,齐家主人于中南门就位;
距废山50公里,苏瑾明于西南角门就位;
距废山40公里,S0920于东南角门就位;
距废山30公里,迷宫布置完毕;
距废山20公里,除南门外,剩余通道全部关闭,所有战斗力全部进入战斗状态;
距废山10公里,正南门已扫描到零号专组第一梯队,共计30台
距废山5公里……
“真是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真的还能和你一起共赴战场呢?”齐藤看着眼镜上浮现出苏瑾明那副熟悉的贱兮兮的笑脸,心中也渐渐放松下来,“看来我老爹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苏瑾明偏了偏头,不解地问道:“你家老头说啥了?”
“他说:‘你他娘的就是死,也得拉着他们老苏家那个小混球一起死!不带他,你在底下容易吃大亏!’!”齐藤狡黠一笑,屏蔽了另一头“呸呸呸”的苏瑾明。
齐家主人看着忍俊不禁的齐藤,突然也跟着笑了起来:“自从我在你父亲死后接替齐家主人的位置之后,你就很少再这样笑了。”
“是么……”齐藤看着斗篷下那模糊的脸,突然很想问问他,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从父亲去世的那一天起便一直困扰着他,他曾经试过偷偷探查,可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便再也没有追查过。知道现在废山的存亡之际,他也不知道,这个被自己称呼了整整半辈子的主人,到底是谁。
主人仿佛看穿了齐藤心中所想,他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的齐藤开口许下了这辈子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诺言。他亲眼见证了这个孩子从丧父的阴影中走出,在自己半辅佐半主导的情况下,挑起了废山的大梁,从一个亦徒亦仆的小齐爷,慢慢成长到了一个合格的新一代枭雄。
“如果废山能挺过这一次,我就告诉你关于我和你父亲的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