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到学校免不了又被金主任叫去训导,他办公室的采光极好,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耳边是他聒噪而枯陈的训斥,眼皮都懒洋洋地想要耷拉下来。
“你们两这是写的什么检讨书?”说着将我和西蒙的检讨书一把拍在我们面前,我正开着小差,昏昏欲睡着,他这一拍桌子,我立马浑身一个激灵,站直了。
“你又想怎么样?”西蒙却是一脸不耐烦地问。
“你就这态度跟校主任说话?”
“我还有更不好的态度,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西蒙态度愈发嚣张,我冷眼旁观着,想着就让西蒙去周旋,他妈是学校的股东之一,金主任肯定多多少少会给他面子,我乐享其成就好了。
可是当我跟他在操场上跑圈的时候,我真的有种想把他掐死的冲动。跑了2圈半之后,我就勉勉强强只能拖着步子在那一步一步往前挪了。心里已经将那个金主任咒得体无完肤,也将西蒙骂了个狗血喷头,却发现完全抵消不掉我跑步的累感。
“喂,你还好······吧?”西蒙的那个“好”字顿了好长时间才吐出那个“吧”字,口气也从肯定变成了反问。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说你干嘛要跟他犟嘴,害得我们现在要罚跑5圈。”800米一圈的操场,5圈就是4000米了,我觉得我跑完了命也就没了。
“现在知道说我,刚刚也没见你拦着我啊!”估计是看我确实没什么力气了,他终于换了口气说,“算了算了,你自己在这慢慢走着歇歇,剩下的我帮你跑掉算了。”说着就加大了步子,往前跑去。
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一步一步沿着跑道内圈走着,西蒙的腿很长,他的每一步都像一支射出的箭,能弹出好远,步子看上去轻盈而自在。看他跑步简直就像是在欣赏一项艺术运动一样,我走了半圈下来的时候,他从我旁边蹿了过去,带起一阵清凉凉的风······
回到教室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脸上是一片灼人的燥热。早就听到风声的卬昂递给我和西蒙一人一瓶矿泉水,我实在走不动,却又不能坐,只好靠着走廊栏杆,“咕噜噜”喝掉了小半瓶,才觉得缓了过来。
西蒙微仰着头,将瓶子放到离嘴1cm的地方,拼命地倒着,就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还有水顺着他的下巴流到他的脖子,然后滑进他的衬衫。将整瓶水倒完之后,他似乎还不够,看见我手上的半瓶水,嘴里的那口水甚至都没来得及吞下去,就抢过去,又灌下一半,剩下将近五分之一的水,想都没想又递给了我。
我看着西蒙递过来的瓶子,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他较真,却还是忍不住说道:“这是我的水。”
“我知道啊,所以还给你了啊。”他说着将水往我面前送了送,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算了,我不喝了。”将矿泉水瓶的盖子放到瓶口,就朝着教室走去。
“你没事吧,那是馨儿的水,你怎么就抢了喝了?”卬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呃······跟你抢水抢惯了,实在太渴了,没想那么多。”西蒙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无限委屈。
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那种枯燥乏陈,一切看似跟往常一样,可是又变得有点不一样。至少我跟西蒙之间不一样了,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三个人的相处显得融洽无比,甚至我开始学着他们的叫法,叫他们“昂”,“Simon”,也默许了他们叫我“馨儿”。
只不过是称呼上的改变,我却为此开心了许久,如此亲昵的称呼,是朋友间才会有的,我也是有朋友的人了。有了这个认知,高三苦闷的生活,也让我觉得色彩斑斓。
我曾听其他人私底下议论过为什么西蒙对我态度突然变了,得出的结论是卬昂喜欢上了我,西蒙是看在卬昂的面子上才突然改变态度的。对此,我只无谓地耸耸肩,除了觉得她们无聊之外,又有点佩服她们那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春天,这天说变就变,明明早上的出门的时候一片艳阳万里的样子。可晚上放学时,立马就变了。我拉着书包背带站在楼梯道口,无奈地看着阴沉沉的天,以及无边的雨幕,突然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虽然不是大雨滂沱,但是雨丝密集到根本没有缝隙的地步,如果我冒雨从这走到戴思停车的地方,怎么都会淋湿的。
我默默地站在走廊上,看着一辆辆车来来去去,身边的同学一个一个被接走。原本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校园,渐渐地沉静下来。只零零星星有雨水落在伞上的声音传过来,有风吹过的时候,雨丝顺着风飞到我的脸上,脸上便是一片湿湿的冷意。
卬昂站在我的左手边,看着雨,一脸苦恼地说:“我家的司机怎么还没来?”
“要么,我送你回去吧。”西蒙晃了晃钥匙说道。卬昂却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朝我的方向努了努嘴:“你真要送,送馨儿好了。”
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淡地说:“不用。”
卬昂好笑地看着我,问:“上次艺术节的那个男生今天会来接你吗?
我摇摇头。
“你有伞吗?”
我又摇摇头。
卬昂又问:“那你准备冒雨走回去吗?”
我继续摇摇头。
卬昂一把揽住西蒙的肩膀,到我面前说:“你没伞,我们这些正常坐车上下课的人,就更不会有伞了。所以让他送你啊,不然你就只能淋雨了。”
我还没开口反驳,就听见有人喊道:“馨儿。”这声音,不看我都知道,是戴思。果然,台阶下站着的就是戴思,撑着一把藏蓝色的大伞,站在他的黑色宾利旁,一脸温柔的笑意,就那么看着我。
看到我准备下台阶,他将伞微微向我这边送了一点。我钻到伞下,与他站在一起,他怕我淋湿,特地揽住我的肩膀,往他身边靠了靠。我闻着戴思身上好闻的巴宝莉伦敦男士香水的味道,看着台阶上的卬昂和西蒙。我明显看到他们一副吃惊到不行的表情,却视而不见,只是淡淡指了指戴思,说:“有人来接我了,我要先走了。”
我转身准备走,却看见戴思一动不动,笑着看着卬昂和西蒙说:“你们好,我是戴思。刚刚听到你们说要送馨儿回去,馨儿上次就是跟你们一起吃饭的吧。”西蒙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卬昂也只是点点头。
戴思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馨儿才转学过来,肯定有很多不适应,你们多照拂着点。”我狠狠地瞪了眼卬昂和西蒙,又转过头恨恨地对戴思说:“我不用别人照顾!”
然后转身就想去开车门,戴思却抢在我前面打开车门,打着伞送我进了车门,然后才进车子,收了伞,在关上车门前,对卬昂和西蒙说:“真是不好意思,馨儿就是这样。那我们先走了,再见!”我甚至看见戴思抬起了左手,微微动了动,才关上车门。
第一次,戴思在车上没有工作,而是跟我聊着天,“你们学校的男生长得都这么眉目清秀吗?”
我低着头摆弄着我的校服,“没,他们俩在学校女生口中,是校草般的人物。”
“校草,那不就是最帅的嘛!”戴思笑着揉揉我的脑袋,说:“那馨儿还真是幸运呢,能让学校最帅的两个男生当护花使者呢。”
我没有接话,因为我听不出戴思的口气是什么态度,我只是不停地抚平校服衬衫上的一块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