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依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转了一圈，四周无人，静悄悄的。
这栋高级公寓是她三个月前租的，作为她和苏素的秘密小窝。她选择这里是因为车库的电梯直接通往公寓内部，无需走出车库，也就不会被别人看到。
自从工作室在唐依依的带动下有了很好的起步之后，苏素就完全恢复成男性装束，两个人见面总是特别小心。苏素虽然不是什么大设计师，但和她沾了边，容易被好事儿的狗仔深扒隐私。变性虽然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一个女设计师变性成男人和当红艺人罗蔓交往，这就是大事了。所以她们需要提防被狗仔拍照，炒出新闻。
“怎么样？陈漾答应了吗？”唐依依一进门，坐在厅里正等着她的苏素就问道。
“没答应，说要再考虑考虑，我看他心思有些动了。”唐依依脱了大衣，坐在苏素身边。
“再催催他吧，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刚才我收到电话，有人去你老家的医院查你两个弟弟的就诊记录和病例。”
“现在春节放假，医院完全正常上班了吗？而且他们要医院就给他们了？这不是病人的隐私吗？”唐依依有些急。
“医院当然要上班的，生老病死又不是避开春节。如果他们有关系自然就能查到，这年头‘关系’最大。”
唐依依萎靡地用握拳的双手捶着自己漂亮的额头，叹了口气，“他们到底怎么知道的？我只和陈漾单独见过一次，那次我也很留意周围，没人跟着。”
“你现在是摇钱树，给这家赚了大钱，自然就有别家没钱赚，当然要整你。”
“整倒了我还有下一个摇钱树，而且我又没霸占所有的资源，他们有能力就自己去抢呀，为什么偏要针对我？我付出的辛苦，他们知道吗？”唐依依觉得委屈。
“目前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只有你在饺子店扶陈尧的照片，就算拿到了陈尧和你两个弟弟的病例，没有DNA对比，也没办法咬定你和陈尧的关系。要么实在不行，把陈漾也安排出国吧。”
“怎么安排他？把陈尧送出国的借口都已经很牵强了，更何况他自己的店在这里，不可能走的。他那个人死要面子，也不可能接受我的安排。”
“儿子的命总比饺子店重要，如果你适当引导他一下，可以和陈尧一起出国就医，能更好地就近照顾陈尧，也许他会同意呢。”
唐依依低头考虑片刻，沉吟着：“这个可以当做最后的办法，只要不引起陈漾的反感，我就和他提。”
“先尽快把陈尧送出国，那些人找不到孩子做DNA对比，这就是一场炒作事件，对你影响不大。”
“不知道这消息钱徵知道了没有，如果知道我骗了他，我就真的完了。”
“你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不会马上就放弃你的。如果能坚持一年，我们的工作室就能站住脚了，那时候什么谣言、新闻都不怕了，你直接退到幕后休息就好了。”
“今天才初五啊，坚持一年？哪那么容易。”
“要么把真实情况告诉陈漾，也许陈漾会同意把孩子送走呢。”
“我的死活原本和他就没任何关系，陈尧的病完全是我引起的，他恨我还来不及，如果知道我目前的处境，只怕马上就会落井下石，把我以前的事情都说出来。”这也是把陈尧送出国就医的另一个原因——讨好陈漾，希望他能看在唐依依用心的份上，不站到她的对立面上去。
“这个我知道。如果……”
“如果什么？”
“哎，没什么，我是急傻了。”
“说呀，到底如果什么？”
苏素吞吞吐吐犹犹豫豫了半天，才说道：“我其实想说，如果事情真的无可避免，咱们就认了吧。工作室现在的名气虽然不大，但养活我们足够了。你可以先去国外度度假，等风波平定了，再回来。想重新找个工作也好，和我一起经营工作室也好，都是可行的办法。”
“去年咱们是这样想的，没错。但我刚拿了奖，这是对我能力的肯定，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放弃。”
苏素看着唐依依，眼里有些遗憾，没有说话。
唐依依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伸出手把他的手掌拉过来，双手握着，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太贪心了？”
“有一点。”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以前的经历和你说过，没几个人拿正眼看我。就算是蓝山、叶祺，当初在精武宾馆，我也能看出他们嫌弃我，只是他们是厚道人，没说罢了。别说他们，自从我妈走了，不再需要那么多钱买药，每次我回家我爸都会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知道，他怕我给他丢人，不愿意看到我。我只想争口气，让他们知道，我是有能力的，只要给我机会，我就能飞起来。
“现在，我终于飞起来了，虽然还不高，还在拼命扇翅膀，但我知道，我很快就能借着风翱翔起来。杀青的这部文艺片，我有预感还会得奖。这个时候，我不能倒下。”唐依依握着苏素的手越来越用力。
“我只怕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不够，斗不过那些有备而来的人。”
“所以才要赶紧想办法不让他们得逞。”
“要么和钱徵说了吧，他生你的气是小事，你还有两部电影要上，大方向上他应该知道分寸的。”
“如果他知道了，这两部电影之后，我在这个圈子的路就走到头了。”
“他知道不知道，消息一旦爆出去，你的路都到头了。”苏素长叹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才意识到苏素说了今晚最重要的一句话，被对手爆了丑闻会“死”；被钱徵知道了也会“死”，无非是时间先后的问题。
长久的沉默之后，唐依依转身，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把头埋进苏素怀里，忍不住低声啜泣。“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生我的家庭我无法选择，认了；所有的生活压力都要靠我解决，我也认了。好不容易一步一步得到今天的成绩，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踏踏实实平平稳稳地生活下去？难道我上辈子是十恶不赦的坏蛋，所以这辈子要不断地接受各种磨难来惩罚我吗？”
苏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淡淡地回答：“世上的路有太多条，我们只是都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而已。既然选择了面对万千大众的瞩目，自然也得承受更多的暗箭和指责。”
“你后悔做手术吗？”唐依依抬起头，泪眼模糊地问。
“不后悔。自己选择的，深思熟虑过，没什么可后悔的。”
“那我也坚持下去。”唐依依抹了抹眼泪，目光坚定，“如果老天爷非要以整垮我为乐趣，我就和他斗一斗。赢了，是我的实力；输了，是我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