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逃生指南(上)
2018.6.21札幌·阴
咣
“呃啊。”头部撞到铁皮墙的少年发出短促的悲鸣。
“你这个下三滥竟敢还想反抗吗!”
在废弃垃圾站的空地上几个不良打扮的高中生把一名身穿同校制服的少年逼到一角。
看到这名少年勉强支撑着身子又一次站了起来,制服披肩的不良男子咋了一下舌,露出很不耐烦的表情,踩灭地上的烟头后,径直向少年走去。
“……现在不赶去学校的话……就又要迟到……”
依稀听到少年低语,制服披肩男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你是在耍我吗,臭小子!”
“咕啊——”男子上前就是一记横踢,狠狠地命中了少年的腹部,使他再一次重重地撞击了身后铁皮的围墙。
少年在墙边瘫坐下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睛里却映现着对出现在眼前事物的冷漠和鄙夷,却又好像是在凝视着什么。
“你这是看什么的眼神啊……下三滥。”
不良男揪起少年的衣领,用额头狠狠地撞向少年的脸。
“咕啊——”
嗡……
意识……
“真让人不爽啊。”话音刚落,揪着衣襟的手松开了,不良男拳头也招呼了过来。
受到重拳的少年瘫倒在地……
嗡嗡嗡——
连悲鸣的气力都没有了。
强烈的耳鸣,眼前一片漆黑……
“宇田前辈,快下雨了,因为这混小子而淋湿了前辈的名牌衬衫可就不划算了啊。”旁边的红发男生用着敬语向不良学长建议道。
“嗯,说的也是。吉时君,他就是你班上的那个‘怪物’吧,真是让人不愉快至极的家伙啊,总之下次别再让我看到这家伙了。”
“小弟明白了,宇田前辈。”
耳边响起了钱包落地的声音,接着不良们脚步声与嘻笑声也渐渐淡出了画面。
…………
…………
眼睛终于能睁开了……天色果然很糟啊,我在这里躺了多久了啊,疼疼疼……
少年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伸手去擦了擦已经凝固了的鼻血。
“好疼……啊,门牙……被打掉了半截吗……疼疼疼……”
几点水珠打在脸上,微微生疼,接着天便下起了雨,少年下意识的用手去捂住酸胀的眼睛,任雨点打湿了脸,冲洗去脸上的血迹,却又在无意间润红了白色衣襟和他的眼……
“看来今天又去不成学校了……”少年侧头看着雨水打湿的课本“作业什么的也被吉时那家伙顺手拿走了吧……”
“哼哼……就算去了又能怎样呢?那种地方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不、或许哪里都没有……”
“呵呵……呵呵呵……”
“呜呜……呜呜呜……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呜呜呜……”
[分界线:你相信世界是错的吗?——克拉肯之眼]
【夜】
嘎吱~
泷泽新树推开卧室的房门,眼前的是一个漆黑又狭小的空间,房间内只容纳着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书桌。卧室的主灯已经坏了很久了,因为没有闲钱换新的,所以只能靠捡来的二手台灯充当卧室的主要照明。
打开了台灯,新树坐在书桌旁叹了一口气。“真累啊……”
中午才回到家的新树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做了“伤势医护处理”“清洗校服衣物”“烘干课本”这些事。
“这个月的生活费的大头又被那群人渣们夺走了……就算要去打工的话,现在这个鼻青眼肿样子肯定不会被人招用的吧……”
新树的目光停在了书桌的某物件上。
微弱的灯光仅仅照明了卧室的一角,书桌上呈放着的相框正沐浴着少年温柔的目光。
〔2018.6.21,x曜日,雨〕
今天又被吉时和他的高年级前辈揍了……
为什么……
明明我只是想要一个平静的学习生活……
明明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啊,为什么要被人当做怪物一样对待啊……这没天理的吧……
一定是哪里错了……呐,我、真的是受够了……
难道错的真的是这个世界吗?
无论发生什么明天都不会被改变的吧?
也就只能就这样……就这样忍气吞声的话下去吗……
〔合上〕
【翌日】6.22
『晨间新闻』
这里是札幌市道央路段,近日有目击者在札幌道央自动路段和山鼻线等地目击到了UMA(不明动物),根据多名目击者的描述,该不明动物形似大型的蜥蜴,通体棕黄色,头部和背部都长有羽毛状物,根据相关领域的专家推测,该不明动物或为已经灭绝了的千叶龙。千叶龙是白垩纪中期的肉食类恐龙,是……
“恐龙?这些媒体人和专家的脑子都是秀逗了吗?为了一点收视率连灭绝的恐龙都搬出来了吗……”新树一边吃着随手糊出来的早餐一边看着这间屋里最能值点钱的东西——电视。这台电视是这间屋子原有的电器,而这间屋子是泷泽家的亲戚可怜新树无家可归而无偿借给他居住闲置房。
“说起来……我的不幸也是因为媒体不负责任的报道而导致的吧……不好!都这个点了,再不走就又要迟到了!啊,疼疼疼,碰到伤处了。”新树起身关掉电视,换上校服便赶去学校了。
【晨】
数学教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着题目,写完后便回头扫视起班上的学生。
忽然一只粉笔从讲台飞向泷泽右边同学的课桌,“啪”的一声连一旁的新树也被吓了一跳,把注意力从题目转移到这位男教师身上。
他好像是这学期新任的数学老师……记得是叫黑沼来着……
“石神君,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嘿嘿,老师……这个……”
“好好听课,下回再被我发现的话就没收你的手机,请你去外面罚站反省吧。”
“是……”
就算换了老师我的处境也是不会有变化的吧……但是……
“老师……”新树举起了手。
教室内顿时如同见鬼般一片死寂。
这是什么反应啊,我只是举手想回答个问题啊……如果不爽的话就像往常一样无视不就好了。
“你是……泷泽新树同学吧。”打破死寂的是男教师,说着他开始核对着学生名册的找到了泷泽的名字。“你好像经常逃课呢,怪不得你这张脸我还挺陌生的。”
欸?!是在对我说话吗?
“怎么了,一脸傻样的?还有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逃课打架弄得?”
班上的学生们哄笑了起来。
“哈哈,泷泽那蠢货还真以为自己能行吗,别笑掉大牙了!”
“怪物说人话了喂~哈哈~。”
“这不是那个问题学生么?他今天竟然来学校上课了,什么?以前也来过吗?完全没注意到诶~”
“手好痒痒啊。”
哈哈哈哈哈哈……
“……”在众人哄笑与嘲讽声中新树沉默着低下了头。
“安静下来。看来不应该在课堂上提谢这些东西的。好了,泷泽君来说说你的解答吧。”
“是……”
…………
“嚯……完全正确呢……”
老师对新树解答的评价立即引起了同学们不小的骚动。
“真的假的,那个的泷泽君竟然能做出这么难的题。”
“怪物果然是怪物啊,不学习也能做出那样的题吗,真是完全的怪物啊,哈哈~”
“切,泷泽那个混蛋……”
“安静——泷泽君其实你一直都有在做题吧。真是意外呢,因为你一直不交作业老师我还以为你只是个纯粹问题差生呢,现在看来是老师错了,对不起了,泷泽君。”
教师的话音刚落,班中的骚动声就更为强烈了。
“……”
这个老师竟然为了这种事而向我道歉……还对我说了这么多话,真是个奇怪的老师……
真是奇怪,为什么眼睛又有些模糊了,是昨天挨拳的后遗症还没好吗……
“虽然泷泽君你的脑袋瓜很聪明,也知道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但是不做作业或不交作业是不对的,如果写了的话最好还是能交给我,明白吗?”
我这是被表扬了吗……自从初中以来,被高桥姐以外的人……库呜呜……
“……是!”
【课间】
“泷泽那小子真是一天不揍就又显摆起来了啊!”教室后排的红发少年气愤的叫嚷起来。几位相近打扮的男生围在红发的身边。
“别这么说嘛,吉时。理那家伙说不定会倒大霉的。”
“听说昨天下午宇田前辈他们和另外一伙混混干架时右腿被打断了,右手也多半……”
“什么!这么厉害的宇田前辈竟然……这只是偶然吧!我们不是没事吗!”
“所以说吉时大哥,我们还是稍微收敛一点吧……毕竟那个泷泽从初中开始就有‘最接近死亡的怪物’这一叫法啊,万一出什么事……。”
“说的也是呢……对啊,这种穷鬼怪物还是适当的拿来修理修理就好了。”
吉时那群家伙……
“后面的几位染发的男生,放学后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课上忘了说了,你们的班导请了长病假,期间就由我黑沼来担任这个班的代理班导,确切来说可能会直到你们高三毕业。”
真的吗?如果是由这位老师当班导的话,或许我的学业……
“这关我们什么事,为什么要听你的啊,黑沼先生!”强烈不满的吉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就你们在校间染发和最近学业上的表现情况来看,可是很有必要来一趟啊。”代理班导微笑着眯起了眼,“对你们未来的进路说不定是很有帮助的……”刻意压低的话语在威严中多了几分刺骨的寒气。“难道不想来吗?”
“是~”
吉时身边的男生们似乎没有意识话语中所附加的东西,敷衍式的齐声答复道。
只有吉时皱起了眉头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了黑沼两眼,便别过头坐了下来。
“切,这个男人真的是老师吗……啊啊,我明白了,去就行了吧!”
【夕】
黑沼刚走出职员室,迎面遇上了学校里的同事。
“黑沼老师。”
“嗯?原来是三好老师啊,有什么东西落在职员室了吗?”
“不,只是想找你谈谈,刚才看你在训导班上的问题生,所以就没有打搅你。”
“那么,要去哪家小店里坐下来喝点什么再谈吗?”
“虽然很想去,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我待会有些事要办,所以在这里稍微谈谈就行了。”
“嗯,你说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啦,那个问题生今天来学校了吧……是的,就是关于他的事啊……”
【夜】
〔2018.6.22,x曜日,晴〕
今天好像被代理班导表扬了,上一次在课上被表扬什么的,感觉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课间的时候黑沼先生还控制住无法无天的吉时那群人,让我萌生或许能从吉时的暴力下解脱的想法……所以放学后等吉时他们从职员室离开后,我鼓起勇气向黑沼老师说明了我的事……没想到这些事早就是教师之间都有所耳闻的,只不过大家都选择了漠视它……这些事其实我早就料想到了,尽管心里十分明白但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事实……心真的好痛……
当黑沼老师说愿意帮助我的时候,我真的发自内心的感谢他……如果他是班导的话,至少学业的事……能有个圆满的结果。
还有呢,在回家的路上,我又哭了,都连续了两天呢,什么时候又变回了那个爱哭鬼了呢……真是超逊的啊……我……呵呵……
〔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