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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说过:如果你给我的,和你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我做不到三毛那么洒脱,我更愿意选择相信韩白露。
我等着他在空闲时回我电话,哪怕要等几个小时;我期待着他休假的时候和我约会,哪怕要等几个礼拜;我祈祷着我们能修成正果,哪怕要等几年。
马姐争夺儿子抚养权开庭的那天刚好下了今年的初雪。也许是雾霾的缘故,雪花并非那么洁白透彻,反而有点像银灰色的砾石。我和柳元陪马姐出庭。我们不断安慰着她,鼓励着她,同行的律师也蛮有自信地保证,这次胜诉机会十拿九稳。但是马姐还是很紧张,她的脸阴霾无比,很少说话,拿手机的手抖得厉害。
马志仍旧是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眼睛四十五度角斜向天花板。美女佑佑围着猩红的大披肩陪在旁边,旁若无人地拿着粉扑补妆。
“敢情法庭上还有小三的位置啊?”我不屑地说。柳元碰碰我的胳膊,示意我别说话。
马姐递交了起诉书,律师说得有理有据,甚至还调取了马志在婚姻存续期间出轨的证据。当律师拿出马志出轨的照片时,美女佑佑大红脸可以和她那猩红的大披肩相媲美。
律师强调说:“出于为孩子的健康成长考虑,我方当事人更具备取得抚养权的资格和条件。”
我和柳元向原告席的马姐投去胜利在望的目光。我认为小马驹判给马姐应该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
马志实在按耐不住了,他怒瞪着马姐,并十分不礼貌地用食指指着她,说:“法官,孩子不能判给她,她有精神病!”
他的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不仅是马姐,就连我都忍无可忍了,我在观众席大声喊:“胡说八道!胡言乱语!一派胡言!为达目的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柳元使劲拽我,法官示意我不要扰乱法庭秩序,再不老实待着就会被轰出去。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将出这么一军。马姐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的律师和她小声嘀咕着,律师转向法官,说:“不同意被告所说,并恳请法官制止毫无根据的胡编乱造和血口喷人。”
马志当然是有备而来,他把一沓医院开具的就诊单子和收据拿了出来,“法官你看,这些单子能证明我没有瞎说,白纸黑字儿写着姓名马力,挂的精神科,而且还开了很多药。她有精神病,我儿子怎么能和精神病生活在一起呢?”
法官看过那叠单子,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情况下,提出请精神科医生来鉴定,鉴定结束后,待第二次开庭。
没有最终宣判,但是我们都耷拉着脑袋走出了法院。虽然不知道马姐是否真的有神经病,但看见马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知道前景不乐观。律师为了推卸责任,一个劲地怪马姐没有实事求是,隐瞒病情,甚至说如果官司打输了会毁掉他的名誉之类的。
“闭嘴吧!谁有病还不一定呢!你是来打官司的还是来赚名誉的!”听我这么说,他甩袖而走,临走还不忘跟马姐说:“你的官司我打不了了,你另请高人吧!”
马姐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是一直低着头走啊走,我们喊她上车她也像仿佛没听见一样。
地上的雪已经厚厚一层,每踩上一步都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30
在新单位工作了一阵,我渐渐熟悉了环境。基本上等寒假会一开这学期就告一段落了。自打我工作以来,单位就一直没有什么培训任务,所以我每天就是报道打卡、喝水上厕所、听老杜磨叽八卦。
老杜在这个单位混简直是埋没了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八卦才能。上到校长找谁谈话对谁不满下到门卫何时喝酒何时偷懒的情报她都能第一时间独家掌握。她五十来岁,微胖,齐刷刷的过耳短发因为印染不均都成了杂色,啤酒瓶瓶底那么厚的眼镜里仿佛藏了个隐形针孔摄像头,只要与八卦沾点边的事都直接传送到她的大脑袋瓜子里。
有一次,她神秘兮兮地问我:“你和小贺什么关系?怎么感觉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呢?他不会是在追求你吧?”
对她的探问,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其实我当时就是随口应了一句,真没想到第二天贺骏驰追求我被我无情拒绝乃至贺骏驰因爱生恨与我势不两立的谣言便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贺骏驰怒气冲冲地跑来找我对质。弄得我手足无措,被他问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而之后几天的学校头条就是贺骏驰因被我抛弃而恼羞成怒,我被贺骏驰讨伐得体无完肤、无地自容。
我开始还纳闷这无缘无故地怎么就踩到地雷了,后来才知道就是那句我随口一说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结果自己被讹传得“落花流水”,真是舌头底下压死人!以我这好斗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个长舌妇的,但是我的理智压倒了冲动。
首先我要引以为戒,以后尽量少说,以免别人会以讹传讹,烂嚼舌头。
其次我会提防并记住老杜这个人,若再对我毫无根据地大肆渲染我必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除了老杜之外,其他的几个人还算消停。老李喜欢跳广场舞,每天早晨揣个震耳欲聋的播放器在办公室扭来扭去。看着他那个大肚子随着音乐而快乐地波动,我真担心会不会有个病叫肚下垂。
小李姐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每天都算计着给老公买什么衣服,给孩子做什么饭。每逢周一周五都是她的洗头日,周二刷鞋,周三洗衣服,周四刷车。我就怀疑这小李姐家是不是没有淡水啊,怎么与水沾边的事都需要在单位完成。
小健与我同岁,但生日比我还要小。说实话,她是个能力强的女孩子。服务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她张罗,其他几个人被她使唤得团团转也心甘情愿。她说从幼儿园开始就是班干部,干部生涯直到大学毕业才卸任。工作上的小打小闹根本都不能让她施展拳脚、过足瘾。每次领导来我们服务组,她都热情地像个小蜜蜂,急不可耐地等着委以重任。她最受不了的是别人比她强,上次范校长让我帮忙打个文件而没有让她去做,可能之前都是找她,她看见我顶了她的位置竟然一个礼拜都没搭理我。我阚晓今哪受过这待遇啊,她不搭理我我当然也不会主动示好她。之后遇到类似的事时,我还故意气她,做得处处比她好,比她强。就等着看她气炸肺的样子。
有时候回到家里,我也会和胡菲菲感慨和抱怨,上学的时候觉得谁都单纯,毕业工作之后怎么处处人言可畏、心怀叵测呢!
胡菲菲开始的几天每天都累得跟三孙子似的,睡着觉惊醒了是常事。梦里还经常喊:“2加3得5,2加3得5,记住了吗?再跟我说一遍2加3得5。”不过这阵子她就跟刚浇灌完的小葱儿似的水灵起来。究其原因,又恋爱了。
新任是单位的同事,一个帅气的体育老师。胡菲菲对他的迷恋程度不减当年对各个前任。
“看见他在操场上课,用洪亮的嗓音喊‘一、二、三、四’,我的整个心都随他而去了。”
“有什么可嘚瑟的,喊那么多年都没超过‘四’,有本事让他喊个‘五’出来啊!”
胡菲菲也不恼,还是那副坠入爱河的甜蜜样儿。
她这棵苗只要有爱情来浇灌就能茁壮成长!而我呢?仿佛生活已经把我所有的快乐都抽空了一般,老天爷,快给我来点儿开心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