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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血染咸阳

胡亥轻瞄了赵高一眼,有了疏懒的问道:“爱卿何事启奏?”

赵高躬身答道:“臣参将闾勾结奸人,意图谋反。”

语出,群臣皆惊,将闾是嬴政的儿子,胡亥的同父异母哥哥,为人一向低调,平日里沉醉于钻研学问,从不问政务,这谋反从何而来?

胡亥也露出惊讶之情问道:“将闾是朕的兄长,素来谨慎,怎会与反叛歹人串通一气。你可知,诬告先帝遗脉可是死罪。”

赵高身子一挺毫无惧色:“若无实证,臣怎敢乱言。将闾与冯劫结党,在四大营安插心腹,欲图谋不轨。若非圣上龙意天裁撤换冯劫,我大秦江山恐有倾覆之忧。”

赵高的这番话可谓骇人听闻,胡亥却依旧淡然自若:“朕要的是人证物证,此等大事不是凭你空口白牙就认定了的,事关先帝血脉,朕万不可武断。”

赵高不慌不忙掏出一封竹简和几张丝帛,递给站在阶下的黄冕。黄冕原本是赵高府内的宦官,胡亥继位后,赵高说黄冕为人机灵又忠厚,把他送进宫来伺候天子。胡亥也给面子,未出几日就将黄冕晋升为宫内的主事宦官,成为了天子贴身侍从,是宫内宦官宫女们的统领。

胡亥接过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用手点着额头,良久才重重透过一口气来:“将这些传阅诸臣。”

竹简和丝帛在大臣之间传阅,王轩拿到手仔细观看,竹简上是冯劫在狱中的供词,说将闾与他私交甚笃,多次向他抱怨才德兼备却不被嬴政放在眼中,愤恨不已。这次嬴政巡游,将闾与冯劫打算以四营之兵在途中截杀,弑君夺取帝位。

那几张丝帛是将闾与冯劫相互间的几封信,多是抱怨嬴政有眼无珠,辱骂胡亥小人得志的。

这些东西乍一看触目惊心,但王轩细心瞧着,却又有些蹊跷。

将闾是饱学之人,嬴政在时经常写一些歌功颂德的华彩文章,王轩看过一些,对将闾的笔迹颇有些印象。

这个竹简上的字迹,与将闾的书写格调很是相似,但笔意点画都略带刻意的修饰揣摩,似有人仿着将闾的笔迹写的。

那几张丝帛更是匪夷所思,谋反是砍头灭族的大罪,书信往来无不慎之又慎,看过后通常烧掉,免留后患,而这冯劫却都留了下来,唯恐找不到证据似得,于情于理都有伪造的嫌疑。

王轩心里这样想,嘴里却不说。自从嬴政驾崩,王轩觉得这朝局比以前还要复杂,有说错一句走错一步就会人头落地的紧张感,还是谨言慎行才好。

待众臣看过,胡亥神色凝重的问道:“众爱卿,有何见解,不妨说出来,说错了,朕也不怪罪。”

阎乐出班奏道:“臣以为,将闾既为先帝遗脉,圣上的兄长,更应尽忠臣之节,为群臣楷模,熟料其痴心妄想觊觎天位,蓄谋弑君篡位,无父无君丧尽天良,今证据确凿,臣请圣上依律从严惩治。”

胡亥一副为难的表情,有些迟疑的说道:“虽说查有实证,但这可是死罪,他毕竟是朕的兄长,朕实为不忍呀。”

“陛下是天下之主,肩负统领苍生之重担,断不可徇私情,”赵高说道,“将闾是自绝于列祖列宗,罪无可恕,不杀不足以稳民心平民愤,万望圣上明鉴。”

胡亥思忖不语,片刻之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黯然道:“赵高,这件案子,朕交给你去办,查明详情再定罪。”

赵高办事效率奇高,没用多久,就将这桩谋反案梳理清楚,令人大吃一惊的是,此案涉及到的皇室子女不仅将闾一人,还有多位公子,甚至几位公主也被牵扯进去,各个有证据,而且还是人证物证俱在,看上去严丝合缝。

赵高的奏本呈了上去,胡亥却迟迟不批,下旨群臣复议。一时间,从郡守到三公九卿,纷纷上疏,言辞恳切的请求胡亥大义灭亲,一时间竹简堆积如山。

王轩什么都没做,他置身事外,反而看得更加清楚,这桩案子从赵高开口那一刻起,就已经定了,血染咸阳避免不了了。

果然,在地方以及咸阳各级官员的日复一日的上疏后,胡亥下旨,将涉案的嬴政子女全部处决,家人送往上郡为奴,抄家所获钱粮充入国库。

连续几日,咸阳天天杀人,而且都是皇族子弟。赵高以谋反必用极刑为理由,砍头后还要肢解身体,刑场上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这只是个开始,接二连三的各种类型谋反案被揭发,不断有人被送上断头台。胡亥登基不过数月的时间,嬴政二十多个儿子,杀的只剩下两位,一位是胡亥,另一位是公子高。

众人皆亡,我独生,这才是最恐怖的。公子高清楚等待他的命运是什么,于是,他找到了王轩。

王轩呷了一口茶,暗自揣度着公子高的来意。若是为了自保,王轩本不应在这个时候见公子高的,但他实在不忍心将其拒之门外。

沉吟稍许,王轩才开口道:“公子,下官……”

王轩还没说完,公子高猛地起身,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王轩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搀扶:“公子,您这是要折死下官呀。公子明白,有些事,非我力所能及。”

公子高的眼泪无声的流淌下来:“王大人,我知道死期将至,这次来是想请大人帮忙,能否救救我的家人,只要能不祸及满门,我死也甘心了。”

王轩心中一阵阵的难过,嬴政临终前担心的手足相残正在血淋淋的上演。他为了保全自己,未曾在胡亥面前规劝过一句话。如今公子高跪求只为保全家人,他不能再见死不救了。

“公子,若是想让家人平安,王某倒是有个办法。”

第二天,胡亥收到了公子高的奏本,是一份血书。

“先帝无恙之时,臣下入内则被赐饮食,出外则使乘坐车马。衣物、宝马,臣下都有受领。先帝仙逝,臣下应当从死而未能速行,身为人子而不孝,身为人臣而不忠。不孝不忠,无以立名于世,臣下请求从死,愿意陪葬在骊山脚下。切切恳求,愿主上恩幸,哀怜准许。”

一片片鲜红的字迹在胡亥的眼中闪现,他闭上眼沉思许久,这才说道:“公子高请旨为先帝陪葬,这是做儿子的孝道,也是身为臣子的忠敬,朕准奏,赐钱十万给予厚葬,其家人由国库出资奉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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