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仙尘子道行高深,拥有过人的阅历,对于这种从天而降的师叔,一时间也难以接受,尤其是,这还是双眼直冒精光,像看宝库一样看着自己的师叔,让仙尘子本能地想要做出挣扎。
“额…这个,口说无凭……”
“神虚老头你认识吧?”古亡对仙尘子的话语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反而觉得自己这个大师侄还挺可爱的,好在他一开始就留了心眼,把神虚上回给的玉牌偷偷留在灵境,没有交给苍皇保管。
毕竟这可是找帮手救命用的宝贝,怎么可能舍得放到他人手上。
“你看,认不认识得?”
接过这枚洋溢着灵气的玉符,仙尘子心中已经信了大半,因为在着玉符上面律动的,是专属于凌霄山的灵气波动,而且这股波动极为深厚,绝对不是仙师以下的灵修可以施加上去的。
认清“神虚”字眼,仙尘子已经认命,自己真的遇上了一个有辱门风的师叔,虽然很想替天行道、整顿门风,但貌似这是长老才能做的事情,他要是敢对师叔动手,那就是大逆不道。
面色铁青地双手捧着玉牌,仙尘子恭恭敬敬奉还给古亡,心里摆满了一万个不情愿,生硬别扭地说道,“弟子玄轻,拜见师叔!”
“诶!真乖!”古亡心里乐开了花,本来以为是要来当孙子的,结果发现是来当大爷的,虽说有点奇怪,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凌霄山宗门庞大,弟子众多,从首徒和关门弟子间,难免会有个几千岁的岁差,所以也见怪不怪。
严格算起来,古亡如今就是苍字辈的最后一人,而仙尘子应该就是玄字辈的首徒,算起来还挺好玩的。
但是古亡猛地一转念,自己要是表现地太过随和,那不是白白掉了“师叔”的架子嘛!这样一来,仙尘子等会偷偷地给自己耍几个心眼,把那一堆宝贝给藏起来一些,那他就真的亏大了!
仔细想想,古亡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端庄,决定先诈一诈他,“玄轻!本师叔问你,你身为凌霄山的弟子,为何藏在这里迟迟不肯归山?!”
话语里中气十足,质问的气息摆得很端正,道貌岸然地让古亡觉得自己颇具师叔的威严。
“禀师叔,弟子受业于恩师苍幕,过后一直追随恩师云游四方,直到恩师在南海孤岛仙去,留下遗言,要我秉持凌霄弟子的本分,铲除邪魅,所以弟子这才一直盘桓人世,直到百年前寿元将近,这才回到凌霄山下,但弟子自感从拜门以来,未曾尽到凌霄弟子供养宗门的重责,所以这才埋身凌霄山附近,权当仰望山门,尽一份看守山门的心意!”
“胡闹!分明是你贪恋凡尘,这才迟迟不肯归山认宗!”古亡厉声呵斥道,“否则的话,你的墓葬怎么会如此带有凡间的弊俗,封土、石兵、还有宫殿!这哪一点有灵修斩断外物的样子!”
“弟子知罪!”仙尘子连忙拜伏在地上,诚心诚意地向古亡请罪到,他原先以为古亡只是一个不守门规的宗门之耻,却没想到,却也心怀着一颗赤诚之心,道心无比坚定。
“小子,差不多也就得了!”蓝晶悠悠开口说着,听她的语气,似乎有点看不下去了,“小子,虽然我不是宗门弟子出身,但我见过许多宗门弟子的经历,对于他们来说,拜入宗门,就意味着必须要斩断凡尘,否则的话,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要看着亲人、好友一个个死去,尤其是像仙尘子这样较晚踏进修行的人来说,要坚定一颗道心更是不容易!”
“听起来好凄凉的样子……”古亡心头感到有点发酸,望着眼前这名跪在地上的老人,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所以,宗门对于他们来说,比家的位置还重,没了宗门,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所以他在寿元将近的时候,还会想着回到凌霄山,而且,宁愿只是远远地守望凌霄山,也不愿意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让白骨静静化尘。”
“别说了,再说我都快哭了!”古亡挠挠头,心里似乎明白到,为什么仙尘子还会想着寻找一名继承者,也许只是他想借由这种事,表明他依然是凌霄山的弟子吧,“算了,身为师叔,就该为弟子开导,就让我老人家一本正经地胡说几句吧!”
“但是,玄轻,你知道,身为凌霄山弟子,肩上其实还担着比供养宗门更重大的责任吗?”
“弟子愚钝!请师叔明示!”
“那就是苍幕师兄所说的,铲除邪魅,匡扶正道!”
“师叔!”仙尘子抬头,双眼微微睁大,这一刻,他似乎等到了他等了数千年的一句话。
“灵修,醉心于修行的人占绝大部分,努力提升灵气修为,为宗门去争一个虚名,好笑的是,这些人,明明做的是勾心斗角的事情,却又偏爱以世外高人自居,你说是不是一种讽刺?其实这片世间,哪有什么世内世外,只是处在不同的战场上罢了!
但是!有那么一些人,却是频频逾越战场,干扰人世,这是因为,那些邪门歪道,明着斗不过我们,就尽想祸害苍生,谋取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要是没有你们这些人,甘于放下修行,放下争取虚名的欲望,铲除邪魅,匡扶世间,世间又哪来的太平?又哪来什么正道?又哪来什么向善之心?
心有宗门,便是宗门子弟,心系天下,就是天下之人,如果修行的最终目的不是令这片狭小的世间变得更好,那么灵修有何意义?宗门存在又有何意义?都配不上一个人字,更不能超然在人字之上!所以,在我看来,你,是一名真正的修士,是一名合格的凌霄山弟子!”
“谢师叔!”仙尘子拜下身形,重重地伏在地面,迟迟不愿起身,这么多年以来,他无数次迷茫自己是不是不配身为一名凌霄山的弟子,直到死后,他才明白过来,“心有宗门,便是宗门子弟,心系天下,就是天下之人。”
一句话,令仙尘子茅塞顿开,因为真理从来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岁数高低。
一大段慷慨激昂的陈词,令古亡感到有点口干舌燥,拿起自己的小葫芦,古亡往口中灌了两口,就当解渴用的凉白开,要是被那些穷巴巴的孤岛灵修知道,一定大骂古亡败家,这么珍贵的灵水,居然只用来当水喝,不放在修行上。
“好小子,看你平时连人话都不会说,讲起道理倒是颇有一套,看来得对你刮目相看啊!”蓝晶拍拍手,为古亡喝彩道。
“哪的话,这还不是我老人家的记性好!”
“记性好?”蓝晶皱皱眉头,不明白古亡的意思,“难道,你以前也被人怎么训斥过?”
“哪的话,从来只有我教育人,哪有人能教育得了我?”古亡傲娇地说道,“这是那本武侠小说的开卷语改编过来的啊!那里面说的是叫人不要老想着装伪君子,要让人做一个性情中人!”
“我说怎么那么眼熟!”蓝晶怒不可遏,“你的变态狂!”
搓搓鼻子,古亡就当没听见,将葫芦放回怀内,古亡估计着仙尘子的激动之情应该也平息地差不多了,上前郑重地浮扶起仙尘子,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放心,等我回到凌霄山后,一定将此事上报神虚师祖,让他知道,我们凌霄山,还有如此杰出的弟子,一直默默地行走时间,担起一名灵修应尽的重担。”
“师叔的心意,玄轻心领了,正如师叔所说,心有宗门,便是宗门的弟子。”仙尘子坦然说道。
“哦!那我就省下这个功夫喽!”古亡说着,挑着眉头,装着一身轻的模样,一边暗中留意的仙尘子的神情。
只见仙尘子尴尬地愣住脸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说你这位师叔也太实诚了,我只不过跟你客气一下,你就真跟我客气起来了。
想了想,仙尘子还是干咳了两声,主动低头说道,“要是师叔有心帮弟子正名,也是极好的。”
“嘿嘿嘿!所以嘛,师叔再教你一点,做人要实诚,比如说我!”古亡拍拍仙尘子的肩头,一手伸到面前,耿直地说道,“跑腿可以,转达可以,但是,我要收一点劳务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