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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家族传说

而当阎苏抱着熟睡的茵茵出现在南尚湖边上的时候,陈塘马上就看到了他们,一连过了几个时辰,不见踪影。陈塘内心很是焦急,生怕他们是遇上什么不测了,可是自己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个地方,陈塘萌生了一种恐怖的想法:这里不是世外桃源,是囚笼。

当阎苏领着陈塘进来的时候,陈塘就感觉这个地方不一般,绝不是普通的阵法。他只是一个商人,并不会懂得什么八卦周易之术,但是正是因为他是一个商人所以他有着商人所具有的一种特别的敏锐,对于危险的敏锐。

出去比进来,更加不易。

所以当阎苏抱着茵茵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就放下了。“茵茵……”然而当陈塘看见茵茵正躺在阎苏的怀里时,不禁有些担心。

阎苏摇了摇头说:“只是睡着了。”

陈塘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阎苏看着自己的这位大哥,一头黑发很有光泽,时光似乎也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刮痕,陈塘似乎和十年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还是那样年轻力壮。但是每次当阎苏看着陈塘的眼睛时,阎苏总觉得大哥真的老了,他的眼睛总是让人感到沧桑,在刚刚看到茵茵的时候他眼中的沧桑很明显的加重几分,很久很久才慢慢舒缓开来。

当年大嫂把毕生的内力都传给了大哥,给他留下了一个强硬健康的身体,可是大哥的心却老的很快很快,大哥的心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似乎就是在大嫂死的那天。大哥忽然就老了很多,变得沉默,似乎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在大嫂刚离世的那几年,即便是茵茵也只是偶尔能够博他一笑,那个以前最能为大哥解开心结,解除忧愁的红姨,也无法改变一丝一点。大哥的心似乎好像已经随着大嫂一起离开了世界。

“大哥……”

“小苏,我看你的精神也不是很好,先坐下休息吧。”陈塘说着就把茵茵从阎苏的怀里接了过去。让阎苏打坐修养去了。

南尚湖是个清幽之地,甚至可以称之为绝地,因为这里虽然花草繁盛,鱼鸟常栖,随便往树林里扔块石头,都能看到从中飞出一大片黑压压的鸟,但是这里鲜有人迹。非绝世高手不能入,当然像阎苏这种有奇遇良缘的人除外。正是因为人迹罕至,所以这里才足够安静,安静的足够让陈塘思忆。

天气晴好,天空蓝的那么通透,绿水静湖,偶尔有飞鸟掠过水面,景致一派宁静。良久,陈塘慢慢开口了:“小苏,你们遇到了什么?”

阎苏慢慢睁开了眼睛说:“密林奇诡吧,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遭遇了什么。竹剑,野猪夹阵,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陈塘的脸色有些严肃了起来。

想到那浓雾迷踪,阎苏就觉得心悸,深吸了一口气说:“浓雾。”

“浓雾?这林间有浓雾?”陈塘有些诧异的看着阎苏说。

“是,”阎苏坚定的回应了一声,却又马上对自己的回答产生了顾虑:“可是……”

“可是什么?”陈塘微微皱眉,心里越想越蹊跷,阎苏的话让他不禁想到了家里老一辈曾经说过的故事。

“可是,茵茵却没有事情,我们是沿着茵茵选的那条路走出来的,”一路上被感动、疲惫和疑惑充斥着,阎苏都快忘记了当初是怎么迷路的了,苦笑道:“茵茵这小丫头,也真是命大,乱跑乱窜还真被她找到出路了。”

“茵茵……没事……”陈塘喃喃自语着什么,忽然眼睛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陈塘说道:“小苏,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家太姥爷跟我们说过的一个故事吗?”

“啊?太姥爷……”阎苏想了想,忽然眼睛放出神采说,“哦……忘了!”

陈塘本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瞬间拉下了脸,无语了,想不起来,哦个什么劲儿。阎苏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几声说:“我想起来是哪一位了嘛。”

“呃……好吧,”陈塘顿了顿说,“陈家祖上追溯到不知道多少代,就已经开始出海经商,一直秉持着:靠海吃海的这个道理。祖上有一位出海时偶遇大风,正当船上忙的手忙脚乱的时候,海上大雾竟然散开了,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一座岛,祖上下船歇脚整顿,在上山搜罗果实之类的食物时,偶得一神物,叫反魂根。”

“反魂根……”阎苏屏气凝神的听着,听到这三个字有些激动说,“这可是传说中的神药啊,传说只有在神鸟山上才有。江湖传闻当年,武林神话何方前辈,垂死时就是得到了这样的神物才活过来的……”

陈塘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道:“祖先带回了传说中的‘反魂根’。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的地位是最低贱的,历来拥有太多财富的商人都会招来皇室的关注,轻者家产被悉数充公,重者甚至会被处死流放。先祖为了保证陈家香火不断,定下契约。与一垂死的武林高手定下契约,用反魂根换取陈家后世的安定。那位高手并且答应,可以完成陈家的一个愿望。然而时代更迭,信物和契约都遗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了。”

“而那时候,据说陈家为了保证高手后世不被世人所打扰,种下从海外蛮荒之地带回来的勾魂草。勾魂草能使人产生幻觉,如果陷入迷雾泥沼。只有内心澄明的人才能不被迷雾所阻扰。陈家先祖交代,在寻求高手后人时,一定要带上信物,否则会被迷雾所困,当然赤诚之人除外,”陈塘说完,慢慢地下眼睑去看着自己怀里的茵茵。

阎苏一脸凝重的思考着陈塘的话,忽然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惊呼道:“难道,大哥是怀疑……”

陈塘点了点头,如果阎苏说的是真的,那么此地就极有可能是高人后世隐居之地。在对于陈家来说意味着很多,即便契约和信物早就已经不在了。

“武林奇才,何方。武林历史上不败的神话,忽然退隐,消失的无隐无踪,竟然与陈家有关。这真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是不是见证了什么很伟大的东西……”阎苏目瞪口呆,完全被这件事情深深震惊了。如果说这是巧合,未免就太过于巧合了。

“东西……什么东西啊,”茵茵在睡梦中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仿佛看到了神鸟山上那五彩缤纷的果实直流口水。茵茵醒了,揉了揉眼睛,小脸颊在陈塘的衣服上蹭了蹭。再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

“茵茵,醒了,”陈塘看着茵茵可爱的模样,脸上充满了宠溺。陈塘已经不再是几年的那个他了,他慢慢的感受到这个女儿给他带来新生。茵茵让他感到快乐,茵茵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咕……”茵茵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尴尬的声音,茵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饿了……开饭了吗?”

陈塘宠溺的刮了一下茵茵的鼻尖,说道:“小馋猫。”陷入震惊的阎苏也被茵茵的声音重新拉回了现实。

“恩恩……真好吃这个,就是有些凉了。嗯嗯,还有这个这个……”阎苏看着茵茵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一脸怀疑的看着她,刚刚那些害羞都是装出来的吗?话说,这哪里像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出门的话,真的好丢脸啊?以后出门参加宴席要装作不认识她吗?

茵茵犹如洪荒巨兽般的食量一下子就解决了大半,这才注意到陈塘和阎苏都没有吃。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不饿吗?”

陈塘心中暗自好笑,这小妮子还会不好意思啊。陈塘看了一眼阎苏,阎苏一脸无奈,给陈塘使了使颜色。陈塘说道:“你吃吧。别撑坏就行了。”

茵茵开心的憨笑了起来,心想:我怎么会跟你们客气呢,我还要长身体呢。很快风卷残云。

树木茂密,阳光越是耀眼,树荫越是荫凉。酒足饭饱,茵茵大手一挥兴奋的喊道:“我们来钓鱼吧。”

陈塘和阎苏对视一笑,这才想起来,今日来是做什么的了。

阎苏“嘿嘿”一笑,说到:“大哥,那么今日咱们来比试比试,看谁的鱼儿上钩比较多。”

陈塘不露声色的将鱼饵勾上,“啪”的甩开鱼线,慢慢的说道:“你可曾经赢过我。”嘴角扬起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哦……”茵茵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两个人今天好有趣的样子啊。有得玩儿了。

茵茵拿出自己的小鱼竿,也装模作样的钓了一会儿,视线就被小蝴蝶吸引去了。小蝴蝶越飞越远,竟然飞到了水面上。茵茵二话不说,丢下鱼竿,挽起裤脚,就往湖水里走。踩着水面上,很不容易稳住身体,只好用力一些踩下去,越踩越用力,水花越溅越高。水花将阳光折射成,阳光的小水珠闪闪发光,就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钻石。

茵茵可不管自己身边的两个是在钓鱼还是在发呆,自顾自的玩着。一会儿戏弄一下蝴蝶,一会儿捡一捡水里的石头,刚捡出来的石头可漂亮了,颜色艳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就像一块美丽的宝石一样。茵茵忽然想起来,曾经看见过凤冠,似乎就是这样的好美呀。不知道茵茵什么时候能戴上这个,想到这里茵茵有些脸红了。听别人说,只有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才能戴上凤冠。茵茵喜欢的人该是什么样的呢。

阎苏看原本在他身边搞的水花四溅的茵茵忽然安静了下来,有些奇怪:“怎么了,小妮子。没事吧。”

茵茵有些气恼的看着他,吐了吐舌头,没好气的说:“当然没事,略……”真是讨厌,苏苏总是打断我。嫁给谁也不嫁给苏苏这样的。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不早了,茵茵闹腾了一天,此时也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将脑袋埋在了父亲的大腿上,静静的看着鱼线落入水中,泛开一圈一圈的涟漪。茵茵仰起小脸看了陈塘一眼,陈塘看着前方神色有些痴迷,所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大概就是这样了吧。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永远……

残阳迟暮,三人回到府邸,通知厨房做了一桌子全鱼宴,还开了几坛好酒,招呼上福叔、周叔……一桌子人,大快朵颐,却总是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福叔,一拍周叔的脑门说:“是啊,好酒好菜,怎么能少了音乐呢。”周叔“哎哟”一声,大喊:“臭老头。”

“音乐?”对啊,今天大家相聚很是尽兴,怎么偏偏忘记了红姨呢?茵茵一拍阎苏的大腿说:“是啊,邀红姨奏曲吧。”阎苏一脸黑线,福叔那儿学的吧,尽学些坏东西。

陈塘面露难色,不该去打扰的人却被提议了。不过陈塘看了看在座的人,周叔、福叔、阎苏哪一个和红姨不算旧相识,当年阿水把她救进府里,在座的都帮过她。这一餐更像是老友相聚了呢。

陈塘点了点头,让福叔去将红姨请来,就说:老友相约,不知还有何日。

福叔很快就回来了,但是他的身后没有红姨,只有一个稚童,紧紧抱着一把古筝。在座的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陈塘看着门外深深的黑夜,她终究不愿前来,她终究放不下。毕竟当年她招来了如此多的祸端。如今让这孩子来,是为了什么呢?

“天寿,哇……”茵茵开心的跳下凳子去,一下子就抱住了那个抱着古筝的孩子,那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天寿。茵茵抱了一会儿,疑惑的看着他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长高了不少?”

天寿腼腆的笑了笑说:“红姨,让我来弹琴。”

天寿慢慢的放下古筝,开始调弦,拨弄。琴音悲戚婉转,感觉恍如隔世,千般纠葛万般悔过。陈塘心中一惊,竟是《钗头凤》。是来道歉的吗?可是阿水不悔救了你,我又怎么会怪你们,更何况是这个孩子。虽是源头,但是他又是多么的无辜。

茵茵怪怪的看着父亲众人一脸凝重,连小天寿都变的沉抑了起来。拍了拍,就打着自己的节奏,跳进了音乐里。茵茵哪里会跳什么舞蹈,完全跟不上节奏的她,只是自顾自的临时编了一支舞蹈,旋转,抬腿,下腰……算了,下腰太难了,放弃。茵茵果断的用拍手取代了下腰。看着这幅场景,众人先是目瞪口呆,紧接着哄堂大笑。这舞和这音乐可根本不在一个调上啊。

茵茵,有些生气的跳到了周叔身边,周叔哈哈大笑,搂过茵茵说:“看来茵茵最近没有忘记每天跳一百下的药方啊。”茵茵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周叔骗人……”

宴席散去,陈塘和阎苏两人静静的在小亭子里吹着风。月圆如环,不禁让人思恋。阎苏慢慢的开口:“大哥,我想去见见晓蓉。”

陈塘叹了一口气说:“去吧……有些东西不要留下遗憾才好。只是晓蓉她……”

阎苏点了点头,陈塘看不见他的表情,淡淡的说:“她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不会,不会再打扰她了。”说完,一个跟斗飞了出去,飞檐走壁,足可见阎苏的轻功有多好。只是再好的轻功,也飞不进那堵墙,除非把墙打破。这世俗的墙啊……

陈塘很想告诉阎苏这些,但是他说不出口,因为晓蓉会愿意吗?他不知道。万一冒世之韪,却发现阎苏是一厢情愿了,那么他就是伦理的罪人,而且还会对不起阎苏,这对阎苏来说,将变成一种羞辱。

这一切陈塘都教不了他,只能由他自己去发现,去感知自己的心,还有晓蓉的心。夜色很深了,“阿水,”陈塘喃喃自语,眼神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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