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段续坐直了身体,看到苏回雪的眼睫低垂着,似在思考着该怎样措辞。
“要成为一个武林世家的继承人,武功自然不能弱,但武林中出色的人物很多,第一却只能是一个人。”苏回雪一边说一边斟酌。
段续忍不住追问:“所以?”
苏回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是不是第一并不影响你是否能够成为苏巡的女婿,所以在比武的时候你只能使用家学,其他的都不要用。”
段续沉默下来,苏回雪担心他在比武中暴露她所传授的武学,这他明白,而且不需提醒他也会注意这一点,但……为什么只能是家学?
“我师父……”师父自上次离山便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不知道你师父是谁,但你师父一定和逐月教有关联。”
段续到底是根红苗正的武林白道,突然发现自己从很早以前就与魔教纠缠在一起了,他的内心一定不好受。
“你以前说过你父亲是武痴,那你家传的武学应该也不差吧?”苏回雪心中忐忑,担心段续到时太失水准,根本入不了苏巡的眼。
“我父亲叫段飞,段家剑法多年以前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气的,后世子孙不能领悟段家剑法精髓,所以逐渐败落,传到我父亲时,因他天分好,又勤奋,才渐渐挣回了些名气。”
“段……飞……”苏回雪缓缓念着这个名字,手中的茶水泛开层层涟漪。
段续有些奇怪地看这她,她的表情很平静,可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几乎褪尽了全部的血色。“你怎么了?”段续忍不住关切地问。
“我没事。”苏回雪迅速摇了摇头,“段家剑法虽比苏家家学稍弱一些,但也够用了。”苏回雪站起身,将手中杯盏搁在桌上,也没再同段续说什么,走了出去。
她走得很慢,脚步很轻,透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又隐隐透着坚定。
回到自己房间,将丫鬟们都赶了出去,关上门,这才放任自己失去了全部力气。
造化弄人,原本就不该存有什么奢望的。
她靠着门在地上呆坐了半晌,空白的头脑渐渐清明了些,她也恢复了几分精神,慢慢开始回忆自己看过的书。
她看过许多书,数也数不清,她记性很好,对于脑海中存着的那些书总是信手拈来,随意取用。这一次她遇到了一些问题,她知道她要的书在脑海的那个位置,仿佛很近,伸手就可以拿到,却怎么也拿不到。
她终于抱着自己的膝弯默默流起泪来,她不是个喜欢流泪的人,她向来忍受疼痛享受疼痛,现在却……再也忍不住了。
在藏剑山庄暂住自然要去拜会主人,不过昨日天色已晚,今日一早段续三人是准备去的,结果唐蕊先来了,苏回雪和苏凝霜跟在她的身侧。
“听说是你救了回雪,还没好好谢过。”唐蕊仔细看着段续,命人将她曾经许诺的奖赏搬上来。
段续自然不能要,无论有无奖赏,他都不会对回雪见死不救的。
唐蕊长相明艳,言行也很直率,与寻常世家夫人不同,见段续真心不要,也不勉强,叫人将东西又抬了下去。
苏凝霜是见不得段续吃亏的,立刻对母亲道:“这些东西的确俗了些,但总不能叫段大哥吃了亏,娘您可要好好想想送段大哥什么才好。”
“你这丫头!”唐蕊点了点苏凝霜的鼻子,看着段续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审视。“回雪,段执剑既然是你的恩人,那该送他什么就由你来想吧,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定不负母亲所望。”苏回雪淡淡回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比平时冷很多。
唐蕊寒暄了几句,留下了三张百花宴的请柬便离开了。
苏凝霜很开心,邀了几人四处走走,百花盛开时的藏剑山庄自然别有一番美景。
几人本就算熟识了,只庄锐此前未见过,不过庄锐基本不怎么说话,存在感微弱。对于苏凝霜的提议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立刻便答应了。
苏回雪却意外地拒绝与他们同去,苏凝霜惊讶地问道:“那姐姐要去做什么?”
“昨日没有睡好,我要去补补眠。”说罢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径直走了。
苏凝霜看着姐姐的背影,皱了皱眉,道:“总感觉姐姐今天有些怪怪的。”
段续没有说话,却有同感,昨晚便觉得有些不对。
顾明眉笑了笑,说道:“我倒觉得很正常啊,她这反应不是再正常不过了,莫非还能笑得出来?”
苏凝霜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被段续瞟了一眼,顾明眉收敛了笑容,说道:“没什么,看苏大小姐气色不太好,应该是身体不适吧。”
苏凝霜点了点头,姐姐身子一向弱,该好好找神医再看看才是,于是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去请神医,然后拉这段续走了。
骤然被她拉住衣袖段续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情绪只是片刻,段续突然顺势握住了苏凝霜的手。
突然被温热的手掌包裹,苏凝霜没有挣扎,只耳朵有些微微泛起绯红。
这一幕顾明眉和庄锐自然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庄锐对此毫无反应,顾明眉却忍不住啐了一口,撇开目光。光天化日,当着人面也敢如此,简直不能好了。
这景致自然看着看着便分开了,顾明眉带着庄锐,渐渐也不去想那对男女此刻感情如何由浅至深互诉衷肠,反正还有庄锐可以完。
于是面如表情的庄锐头上插上了牡丹芍药,各色花儿在他头上争芳斗艳,却不敌庄锐小小年纪生的明艳,人比花娇。
段续和苏凝霜这边感情果然突飞猛进,段续坐在秋千上,苏凝霜坐在他怀里,两个人就那么荡呀荡呀,间或细语浅笑,倒也渐入佳境。
神医被苏回雪关在了门外正在吹胡子瞪眼,在险些被苏回雪扔出的茶壶砸到后,神医也开始口不择言道:“你不愿治我还懒得治呢,像你这样糟践自己也没几年好活了,到时别说我给你看过病,没的砸了我的招牌。”
屋内的苏回雪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攥住桌角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她说不出话来,连骂都骂不出来,只能将桌上的茶杯全砸在门上,以作回应。
砰砰砰几声,神医往后跳了几步,感觉自己气势稍弱,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用处,只好恨恨冷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