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二年八月,毓超到美国之前,把俊儿托付给同学林策夫妇抚养,还托付同村姊妹在香港作“金山庄”的丈夫吴先生、昂哥、林策、堂哥四个人,如果得到家人的消息,需要钱的话,请一定设法帮助解决。他到美国后,无论干什么苦力,保证设法偿还。堂兄和三位朋友拍胸部叫毓超放心,他们只要得到消息,一定照顾妥当。
毓超到美国后,不能住在二姐家里,二姐不是没有爱心,家里的事她做不了主。娘家人,丈夫不肯收留,她毫无办法。二姐从牙缝里省出五十块钱,偷偷给毓超,他一分也没舍得花。不到两个月就开始在蔬菜市场做苦力。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一星期已能赚到三十块钱工资。第一次拿到钱,连同二姐给的通通寄回香港“金山庄”吴先生那里。
金雀的母亲知道女儿押回村了,一星期有一次“放风”,就带着当时在邻镇小学教书,金雀同父异母姐姐的女儿到镇上等候。有了坐牢的教训,金雀不敢再给毓超写信。那天见了母亲和姨甥女,就把昂哥家的地址给了她,托她给毓超写封信,姨甥女满口应承。当时金雀还不知道丈夫已到美国,信是由昂哥转寄美国的。
姨甥女在信里告诉毓超姨父说,金雀姨母现在好可怜,自己在如何如何帮助照顾他们。毓超信以为真,知道妻子儿女在乡下,连忙回信,并请香港的吴先生赶快汇钱到姨甥女处。
姨甥女收到钱后,每次虽然在镇上与金雀见面,但钱一定经外婆的手转交给金雀姨母。金雀每次拿到钱都问姨父有没有信,近况怎样?对金雀来说,孩子们要吃要喝,钱自然需要,但知道丈夫的近况更重要。可姨甥女总是含糊其辞。问了好多次,她才给了金雀—个地址。金雀知道丈夫已到美国,胆也大了,一连写了好多封信,奇怪的是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金雀不相信毓超是那种不问家人死活的人,再忙三两句话也会写的,能寄钱回来怎么会连便条也没有一张呢?后来,有好几次姨甥女叫金雀到镇上去拿钱,人去了,一分钱也没拿到。她更觉得不对劲。
那天,金雀又到镇上去寄信,正巧碰到邮局的局长。那局长曾到毓超家避过难,见了金雀很客气。他捧出一堆信对金雀说:“嫂子,你看,地址不对,都退回来了,还寄做啥!”
金雀捧着一捆退信,一路哭到家。核对地址,一个字都没错。她到底聪明,一点不怀疑丈夫,猜想一定是姨甥女在搞鬼,于是连忙写信到昂哥家。收到昂哥的回信,才知道姨甥女给她的是个假地址,连夜按昂哥信上告诉的地址给丈夫写信。
自从收到姨甥女的信,毓超总是按时寄钱和写信到香港“金山庄”吴先生处,请他尽快将信和钱寄给姨甥女转交给妻子。
收到金雀的信,毓超才知道汇到姨甥女处的钱,大部分被她据为已有,只有少数交给金雀,一封信也没有给她。对姨甥女的卑鄙行为,毓超真恨不得咬她几口。
钱如果直接寄给妻子,农会一定会没收去,只好托人转交。毓超万万没有想到,姨甥女在信里写得天花乱坠,她如何千方百计照顾姨母,骗取毓超的信任。而实际上,亲人也是乘人之危。姨甥女自己有工作,姨母已困难到当乞丐,坐牢的地步,怎么忍心吞下她们的救命钱呢!她虽然吞去了毓超几个月的血汗钱,也用不到一辈子,却永远失去了姨父母对她的亲情和信任。
世上有不少的人没良心,亲人之间按常理应该互相照顾。姨甥女在姨妈最困难的时候,不但贪去钱,还封锁姨父的消息,真好比是在姨母鲜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抹上一把盐,真是人心难测,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