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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打不相识

朱隐龙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背后被个东西一把抱住,接着脖子上一阵钻心的疼。他清晰地感觉到两派牙齿正在一点点的往他肉里凹陷,眼睛里闪过死亡的恐惧。

他在大殿里靠百般周旋之后才侥幸胜利,此刻在地洞中再无可以躲藏的地方,对方一上来就从背后死死咬住他的要害。此刻他脑海里闪过一只毛怪恐怖的面孔,绿莹莹的眼睛下张着血盆大口,而他已经被那张嘴死死咬住。

想不到死亡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快得来不及让他做出任何反应。

朱隐龙感觉四肢开始麻木,鼻子里闻到一股血腥味,这次是他自己的血腥味!

加剧的疼痛感激起他求生的本能,右手挥起宝剑向背后砍去。背后那东西倒也不笨,看到有东西挥过来,脑袋向后一缩,嘴巴还是咬在脖子上,但下口的力量就减弱一些。朱隐龙手中这把宝剑近一米长,近身砍杀十分不便,远不如他腰间的匕首好用,可这时候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哪里还应变的过来。加上这东西就在他脖子边上,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要是自己一剑没砍稳十有八九就是先削掉自己一只耳朵。

朱隐龙觉得脖子上一松,脑子里清醒片刻,闪过一个念头,立刻将手里东西都丢下,反手朝背后抓去。双手抓到一个毛乎乎的东西,也不多想,死命地将那东西往外拽。那东西受到外力拉扯,双手双脚夹得更紧,像四个铁箍一样卡在腰身上。

拉扯间,朱隐龙感到背后那东西似乎并不大,也就三十来斤重量,绝不是那两米多高的大毛怪的感觉。

那东西因为一下四肢用力,嘴巴就顾不上再去咬脖子,朱隐龙的脖子算是暂时解救出来。这一下两人开始摔跤般比起了蛮力。朱隐龙双手死死拽住这那东西,奋力往边上拉扯。那东西也不示弱,越箍越紧就像要长在他背上一样。

朱隐龙心里焦急,想道:“这要是弄不下来你,等会给你咬断了脖子上的动脉那还得了。跟你拼了!”情急之下,他忽然撒开双手,整个人向后倒去。这一招大出那东西意料之外,应变不及,砰得一声,给重重压在地上。这一招“乾坤逆转”是朱隐龙情急之下想出的招式,对付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最有效。那东西给百十来斤的重量压在身上,差点背过气去,哇的一声大叫出来,手脚立刻松开。

朱隐龙觉得浑身一松,就跟得了大赦一般,立刻一个鲤鱼打挺飞跃起来。他也来不及去地上找宝剑,顺势抽出匕首,一把扑上去,先压住了再说。心想:“这下可轮到你朱爷爷骑到你身上了!”

那东西给重重一摔,眼里金星之冒,此刻二次被压住,觉得身上的魂都要给挤出来了,胸口憋闷,哼了一声。

朱隐龙虽然看不真切,但听声音像是一个孩子,心里诧异,手里拿着匕首就不再刺下,腿从那东西身上移开。

那东西喘息片刻,弱弱地喊道:“包,包,包!”

“咦,这小怪物居然会说话!”朱隐龙心里多少有点惊喜。虽然朱隐龙听不太懂他说的是什么,但从这状态多少也猜得出这是在求饶。

此时手电的光线射向门洞边的墙壁,他们二人都在背光处,看彼此都是只见一团黑影。

朱隐龙感觉身下这东西不会再反抗后,回头瞥了一眼电筒和宝剑的位置。他估算了下距离,心想:“与其这样僵持下去不如先把手电和宝剑都拿到手。万一有不测,转身就跑。”

想定后,他缓缓站起身,手中匕首还是指向那东西,弓着腰慢慢往后退了几步。见对方一动不动,他利索地转身先拿起手电,将灯光对准地上的那东西。

光线一朝到那东西身上,刺激得他抱头捂面瑟瑟发抖,口里惊恐地喊道:“包,包,包!”

朱隐龙见这小东西吓成这样,生出恻隐之心,将灯光移到一边,拿起宝剑走了过去。仔细一看,这小东西也就一米多长,身上光溜溜的并无长毛,上身穿着一件也不知道是树皮还是麻布做的短袖上衣,腰上系着一根树藤搓成的腰带,下身套一条灰色短裤。脑袋上披头散发,一张脸被手挡着,只在指缝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活脱脱一个小叫花子!

朱隐龙心里疑惑,伸过脖子想看得仔细。这一下拉扯到被咬的伤口,哎呦一声,伸手摸去,就觉得脖子上有两排齿印,血已经凝固了,心想:“这小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给他这么咬了一口将来会不会得狂犬病。”

那小东西见眼前这人一手发光,一手拿着兵器,容貌给灯光照得甚是恐怖,如同地狱里恶鬼一般,吓得吱哇乱叫。这一下倒成了朱隐龙要把他吃掉一般。

朱隐龙见他吓成那样又是个孩子,心里早无怨恨,心想:“不如先沟通下,看看他是否能听懂人话。”于是将剑放下,弯腰问道:“你叫什么呀?”

那小东西听对方跟他用语言沟通,停下喊叫,只将眼睛从指缝望过去,却不接话。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朱隐龙拖长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念一下做一个动作,一会指自己一下,一会指自己的嘴巴,一会指指对方,希望这小东西能明白他说的意思。

那小东西愣在地上看着他,对他问的问题全无反应。

朱隐龙挠挠头,心想:“怎么跟他沟通呢?”忽然想到自己背包里带着干粮,不妨用食物来试试看。于是解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山东大饼,撕下一块递了过去。

那小东西见眼前这人从个大口袋里拿出个圆圆的东西,撕下一块放到他眼前,鼻子里顿时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肚子里咕噜噜叫了两声,抬头看了看朱隐龙又看了看食物。

朱隐龙也听到他肚子里的叫声,心里好笑,说道:“吃吧,吃吧。”自己先咬了一口,在嘴巴里嚼着,又递过去。

那小东西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接过一块饼放到嘴里咬了一口,顿时满口留香,索性把整块都放进去嘴里,跟只小仓鼠一样腮帮子上下蠕动。

朱隐龙看这小东西吃相如此可爱,笑了一声,撕下一块自己也吃起来。

那小东西吃得猛了,咽下时候觉得喘气不顺,张着口透不过气显得难受之极,脸上表情甚是惊慌。

朱隐龙给他这样吓一跳,连忙上去帮着又是拍背又是推胸顺气的,忙活半天那小东西才打出几个响嗝,脸涨得通红,但表情平复下来。

那小东西喘过气,抬头满眼感激地望着朱隐龙,信任地靠了过来。这时朱隐龙才看清楚了这“小怪物”的庐山真面目。见他长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睫毛很长,嘴唇细薄,额头上点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点,两腮上各画着一道云纹图案,秀秀气气的一张娃娃脸看着也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年纪。

那小东西缓过劲,忽然双膝跪地,双手放到膝盖前,朝着朱隐龙拜了两拜。这小东西居然还知道礼节!

朱隐龙又是诧异又是惊喜,说道:“你这小鬼头倒还知道礼貌,嘿嘿。”伸手将这孩子扶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灰尘。他口中称呼对方是小鬼头,其实这是湖南人对小孩的亲昵称谓,意思是古灵古怪的小孩子,倒不是真说他是鬼变出来的。

朱隐龙用手指指自己,拖长音说:“我,叫,朱,隐,龙。朱~隐~龙。”

小鬼头看他指着自己张嘴比划,觉得他表情滑稽,嘴角一撇笑了,脸上满是童真。

朱隐龙指指小东西问:“你叫什么?你叫什么?”

小鬼头听出“龙”这个发音,说道:“龙,龙。”。看来这小东西对“龙”这个音比较熟悉,然后抬起右手指指自己说:“支达,弃。”

朱隐龙看这小东西开始跟自己交流了,心里大喜,这时候有人能跟他说话真是让他激动不已。

小鬼头从朱隐龙脸上的笑容感觉对方并无恶意,原本的敌意也就散了,连说了几遍:“支达,弃。支达,弃。”

“支达弃,支达弃。”朱隐龙学着说了两遍,心想:“这名字够怪的,半点含义不知道。”

小鬼头愣了下,摇摇头,说:“包,包。弃,弃。”

两人这样你说一句,我猜一句,交流了半天。朱隐龙大概弄明白几点,这孩子叫“弃”,前边的“支达”因该是自我介绍前的词,类似于“我是”之类的。“包”就是“不”的意思。两个人就这样手舞足蹈的交流了一会,都忘记了彼此曾把对方当作敌人,现在倒成了好兄弟了,这可真是叫不打不相识了。

朱隐龙站起来把装备都整理好,指指门洞又指指自己,问道:“我要出去,你知道路吗?”

小鬼头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到门洞那,指了指右边的方向,向朱隐龙招招手。

朱隐龙心想:“这孩子要给我带路那是最好不过了,他自然比我更熟悉这岛上的情况。不过他是一个人在这岛上生活的吗,这岛上会不会还有其他居民呢?”他之前的疑问未解,眼前又多出一堆问题,摇了摇头,叹口气,跟着出去了。

那孩子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在黑暗的隧道里竟然不看路,一直往前跑。朱隐龙只听到前面传来脚步声,隔一会听不到了,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他站在路中等他,见他跟上又往前跑去。

这般往前走了百来步,又一个门洞出现在左手边。朱隐龙这次直接站到门洞口往里四下照了照。见里面和刚才那个看上去大小结构一样,两边也是摆着许多木头架子,但不是放着瓶瓶罐罐了,而是斜靠着很多长杆子。他迈步往里走去,打算看看这里面又是放什么的仓库。前脚刚踏进去,小鬼头忽然从后来一把抓住他的后腿裤子,用力往外拽,神情警觉。

朱隐龙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莫非这里面藏着什么危险!”连忙将宝剑护在胸口,机警的四下观察。见那架子上靠着的杆子足有六七米长几乎贴到墙顶,最顶上有一个三菱状的尖头,显然是一种类似长矛的兵器。这样的长矛六只一排,两边对称排列,整整齐齐的派了有十几列,两边加一起总共上百支了。他估计这是一个兵器库,想到可以再找一些武器,迈步朝里走去。走过放长矛的架子,见后面架子上都靠着高矮不等的兵器,认得出的有戈,铍,戟,钺等,中间还夹杂一些斧型或者弯刀状的奇异兵器。看过长杆兵器,后面是一排排半人高的架子,上边摆放着刀剑类的近战兵器。朱隐龙拿自己手上的秦王宝剑和那些青铜剑一比,两者立显高下。这架子上的剑大多只有半米长,表面光洁无纹,古朴凝重。灯光照射下,在靠近剑柄的地方隐约刻着两排小字。朱隐龙低头去认,见左边的认不太清楚,看到右边,心里咦了一声,上边三个字却清楚的认了出来,刻的是“吕不韦”三个字。

朱隐龙心里一惊,心想:“吕不韦乃是秦朝的相国,这剑上刻着他的名字必然和他有莫大的关系。”将灯光朝着其它几把刀剑上一照,发现上边都刻有文字,有的是竖排,有的双排,大多都会刻着“三年相邦吕不韦造”几个字。

原来这些兵器上的刻字都是兵器制造者的署名。当时吕不韦身居相国之位,相当于后世的总理,虽然不可能真的监督每一把兵器的质量,但是在上边刻上自己的名字意思就是出了事我负责。这种制度被称为“物勒工名,以考其诚”。中国自古很多能工巧匠虽留下令人惊叹的作品但都不知姓名,想不到这样一个制度却上那些工匠的名字跟着帝王将相一同名留千古。

朱隐龙一排排看过去,认得出的名字有:工蕺,工义,工成,官疆,咸阳午等名字。他读过一些史料,知道秦朝时候百姓有名无姓,为了便于分辨,往往在名的前边加上职位或者居住的城市地名来区分。比如“工成”,就是一个叫成的工匠;“官疆”就是一个叫疆的管理者;“咸阳午”是一个住在咸阳的叫午的人。

走完几排刀剑架,再后面摆放的全是长弓。朱隐龙见到弓箭来了兴致,走过去拿起一把长弓。这弓身长足有一米七十多,上手一拉,紧绷有力,立时弯成满月,确是一把好弓。他放下弓,见后面几派放着一种造型独特的兵器,像是将一把弓加到了一个木架上。端起一看,发现上边还有扳机,心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秦弩”。他回忆《史记》中记载秦国军队常以“强弩在前,锬戈在后”,万弩齐发,密可遮日,天下无敌。

他将宝剑收起,双手拿起一把秦弩像端枪一样在眼前比划了下。这秦弩的弓身大概长一米半,弩身长有七十厘米左右,宽有四到五厘米。在弓和弦之间左右各放置了一个长方形横木条,横木和弓身之间再有一根短木连接,形成一个三角关系。这横木上边钻有三个孔,孔里都用绳线将这横木和弓身固定住。这种装置称为“檠”,是用来保护弩在长时间不用的时候不会收缩变形。

朱隐龙见那些木块卡住弓身,拿匕首割断了中间的绳子,都取了下来,然后单手去拉弓弦。这弓弦是用牛筋做成,韧性极强,竟然一拉不动。他深吸一口气,扎了个马步,上臂使劲,最多也只拉到弩身中段,但要拉到弩身后的卡槽却万万不能。他喘了几口气,心想:“这秦弩的韧性要比刚才的长弓强了好几倍,单手是绝对拉不开的。”可越是拉不开他心里越不服输,干脆把弩竖在地上,一只脚踩在弓身上,两只手抓着弓弦使劲往后一拉,弓弦顺势被拉动到弩身后一个凹槽处挂上一个机关,跟着这机关也自动被拌正。

秦弩这套激发系统是由望山,悬刀,牙三部件组成。望山是瞄准装置,高七个厘米;悬刀就是扳机;牙是中间连接部件。上弦时,拉弦抵于望山,望山后移,牙正位后下抵悬刀,弓弩就进入备发状态了。

朱隐龙终于把这弓弩拉上,兴奋地满脸欢笑,像个孩子般好不得意。他拿起手电四处一招,在架子边上找到一排排的箭袋,上前从里面抽出一支三棱箭放到弩身的箭槽里。他将弩身端稳对着室内空间里瞄了下,手指轻轻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弦响,弩身微微一颤,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接着黑暗中传来啪的一声,不知射中什么东西。

朱隐龙“哇”的一声喊出来,心里别提多兴奋了。他以前也练习过手枪或步枪等现代兵器,但生平第一次使用传说中的秦弩,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他一手拿上手电一手提着弓弩朝黑暗中跑去,只见这仓库里还摆放着一排排护甲。这些护甲跟之前陶俑身上穿着的造型一样,都是皮甲外再套着金属札叶制成的铠甲。有一副铠甲中间破个洞,手电照上去,光线从背部小孔射出,显然被弓箭穿甲而过,射了一个透心凉。

朱隐龙吐了吐舌头,心想:“还好这是射穿一副盔甲,要是这里刚好站个人那不是大大的不妥,无辜伤了一条性命。”但是转念又一想:“这地方哪里来的人呀,要是有那才有鬼呢。”想到鬼,不禁心里发毛。他不再往里多看,提着弓弩往外走,走过摆放弓箭地方,顺手抄起一个装了几十只箭头的箭袋挎在腰间,迅速退了出去。

小鬼头自从朱隐龙走进兵器库里就一直在洞口张望,他惧怕里面兵刃的杀气,不敢越雷池半步。远远只是望见里面朱隐龙的身影在那来回晃动,心里虽然好奇,但终归没敢进去看看。这时看到朱隐龙终于跑了出来,笑着朝他招招手。

朱隐龙将弓弩在他眼前晃动几下,脸上全是得意的神采。小鬼头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这秦弩,小手在上边抚摸了几下。

朱隐龙说:“走吧,咱们出去了再慢慢看。”小鬼头点头示意,接着朝隧道里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大概走了半小时,灯光里终于照到一段阶梯。朱隐龙心里一喜,心想:“可算是走到头了。希望别是通向另一段隧道。”

两人三步做两步往上快走,这段阶梯比下来那条短得多,不一会就看到头顶有光露出来,出口就在眼前了。

朱隐龙见到光亮,也顾不上这洞口外是否有什么危险等着了,心里只想着赶快出去了再说。从小鬼头身旁跨过,几步跑到出口,身子一跃跳了出去。人在刚出洞口就觉得一阵微风吹过,清新的空气滋润心肺,耳边虫鸣不止,憋屈的感觉一扫而光。他抬头一看,头顶几株大树繁叶中围出一片天空,上边繁星铺满苍穹,皓月如明镜高悬。

想不到这一进一出竟然一天已经过去了。

他长舒一口气,顿时觉得人困神乏,肚子也咕噜噜的叫了几声,这才发觉自己折腾了一天真是滴水未进,现在是又累又饿。他拿手电四处照射下,见出口旁边就是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树,也不管那么多,将装备靠在树旁,一屁股坐下。从背包里拿出准备的山东大饼,就着一壶水吃了起来。小鬼头蹲在一旁舔着嘴巴,吧唧吧唧低咽着口水。

朱隐龙看他那馋样,撕下一半饼递过去,小鬼头也不跟他讲客气了一把接过大口的嚼起来,两人就这么囫囵的对付了一顿。小鬼头吃完凑过来靠在朱隐龙身旁,不一会呼噜声起,酣睡过去。

朱隐龙笑了笑,心想:“这一天里真是变化诸多,现在又多了一个小东西在身边,还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呢。”想了一会,伸手打了几个哈切,眼皮子一沉,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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