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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商歌皇城下(5)

咸阳章邯府,府内章邯坐于公堂上,一脸愁容的翻阅着手中的竹简报奏,台案下一手下正在汇报各地农副粮业的税收情况。

章邯听完报奏,烦恼的将手中竹简拍在台案上,叹息道:“百姓们都不务正业,让我这个收税官上哪收税去啊?”

手下解释道:“大人,收不上税来,是因为各地战祸四起,百姓顾不上农耕,渔民顾不上打鱼,都四散逃命去了。”

这时,有一亲信从门外急匆匆赶来,章邯见此,对汇报的手下一挥手,示意其退下。

那手下行一礼,便离开公堂,匆忙赶来的亲信等那人走了,才道:“章将军。”

章邯一听此言,眼睛一瞪自己的亲信,“嗯?”

亲信当即改口,“章少府,张宝的大军已经攻破函谷关,进至戏水,现在大商的战局十分危急。”

章邯听完,面无表情的问道:“宫里有什么反应没有?”

“据私下里说,御史大夫已经向左丞相举荐了您,很多文武大臣也都向丞相进言,全都推举您来领军,前往戏水击破张宝作乱大军。”

“那左丞相怎么说?”

“左丞相没说什么,他好像还没拿定注意,不过据服侍他的小太监说,左丞相私下里打听了您两次。”

章邯兴奋的起身,“好极了,时机已到,我要入宫。”

亲信道:“您要亲自去向左丞相请兵么?”

章邯摇摇头,起身踱步到亲信身前,“不,如今帝国乃是多事之秋,左丞相哪怕心里对我有三四分信任,也敌不过他自己的疑心,更不会将商歌的兵卒交付于我统帅。”

亲信急道:“既然如此,那您入宫去见谁啊?”

“我要去见姜王后。”

大商皇帝帝辛的正宫妻子姜王后,为人贤良,虽久居宫中,不参与朝政,但朝中百官皆知晓其通达贤明。帝辛二十年来常年在外征战,宫中之事全是交由姜王后处理,姜王后二十年来管理宫中事物,不仅太平无事,且没出过一次茬子,可见姜王后不凡。

皇城后宫,姜王后身着金绣黄服,正坐于凤座之上,她接闻章邯要入宫觐见,竟是早早等候。

有宫女入殿禀报,后,章邯入殿门,他见姜王后高坐,立即跪拜。

“少府章邯叩见姜王后。”

“快起来吧。”

在章邯起身后,姜王后不解问道:“章将军,你什么时候成少府了?”

章邯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解释道:“回禀皇后,章邯也是在浑然不觉中就糊里糊涂地担任了少府,皇后有此疑问,是觉得微臣这武官做不好少府吗?”

姜王后笑道:“没有,只是不知道这少府具体做些什么?”

“少府一职呢,就是负责征收各郡县的农耕渔业税的,大商的百姓要向帝国交税,我便负责统一收缴,登记造册,然后再上缴国库。”

姜王后听此一言,重重的叹息一声。

章邯问道:“不知皇后为何叹气?”

姜王后起身走下凤座,看着殿门外的风景,道:“陛下二十年来亲征四地,军中涌现的将才、帅才却都一一调回商歌,想当初我刚见到章将军的时候,章将军正是为陛下领兵带将,平定中原,意气奋发之时,如今却常住商歌,做着税收文官之职。”

章邯急忙回道:“其实这少府的职务,干起来也是很有趣的。比如说我便知道在会稽县盛产一种鱼类,名叫乌头鱼,乌头鱼专门捕食湖里的小鱼小虾,因此肉质极其紧致鲜美,在市面上非常畅销,所以凡是能捕到乌头鱼的郡县,交出的税负都比较高,比其他的鱼要高出四五成之多。”

姜王后表情沉重的回身看着章邯,“这有什么好的呢?”

“皇后您久居宫中,这其中的好自然无法体会,而臣以为,其一,若有一*日·章邯挂冠而去,以捕鱼为生的话,我便知道捕什么样的鱼,可以帮我维持生计;这其二呢,我章邯也比军中任职的将领更能了解我大商帝国的事态。比如帝国之内哪里太平,哪里动荡,哪里道路通顺,哪里物流不畅,这些兵家必须掌握的信息,我全部了然于胸。”

姜王后起先不解章邯之意,等章邯一席话完,顿时明白过来。

姜王后自己是久居深宫不假,但其母仪天下,对天下之事有怎么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如今大商国内有百姓造反,四处之地皆是叛乱之军,张宝那只军队已经攻至戏水,逼近商歌,商歌当下面临的危难姜王后也是了然于胸。现在章邯的这番话其实也是两个意思,若是帝国现在还不启用他,让他重新领兵带将,那他只能辞官归民,隐于山水之间,他根本不看好当下商歌的形势,认为商歌抵挡不住张宝带领的造反大军。但若是能让他带兵打仗,那往日征战沙场勇猛无敌的章邯,此时也是尽知天下之事,且对于击败张宝,平定造反,收拢国土有十足的信心。

姜王后面露微笑,问道:“章将军此次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吧,将军想要重新收复兵马,平定天下。”

章邯激动拜倒,道:“皇后圣明,请皇后成全章邯。”

“将军快起来吧。”姜王后走至章邯身旁,思虑踱步徘徊,“现在陛下闭关未出,左丞相回朝处理一切帝国事物,对于你之事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帝国如今内忧外患,左丞相思虑甚多,我若是贸然去找左丞相,反而怕引起左丞相的疑心,办不成事,所以微臣想烦请皇后助微臣一臂之力,让微臣能为大商效犬马之劳。”

姜王后看着章邯,突然道:“对了,我听说你与晨曦公主私情慎重,情投意合,可有此事。”

章邯吓出一身冷汗,急忙跪倒在地,“章邯一介武夫,只喜欢带兵打仗,不敢对公主有非分之想,更不敢辱没公主名声。”

姜王后笑道:“当年陛下在博浪沙遇袭,刺客不知陛下座驾何处,只能依照往常道听途说选择最大的马车袭击,当时乘坐那辆马车的正是晨曦公主,而章将军拼死击杀刺客,救了晨曦公主一命,恐怕你二人那时就已有了感情。”

章邯冷汗浸湿后背,急切回道:“万万没有此事。”

“这样吧,我以商谈你与晨曦公主之事约左丞相来我寝宫,你再以敬献贡品为由正好前来拜见,到那时,你便于左丞相攀谈一番,博取他的信任,如此便可有你重返沙场,领兵打仗的一丝机会。”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若是因臣之事,而辱没了公主的名声,章邯万死不足以谢罪啊。”

姜王后叹息道:“陛下二十年亲征,便是担心朝中若有大将作乱,对于大商统治威胁太大,左丞相一力辅佐陛下,当下危难之时就更不敢随意将兵权放于他人,若不以此为借口,你如何能得左丞相信任,又如何重返沙场,带兵打仗呢?”

章邯一时无言,他来见姜王后,本是想通过姜王后的信任,来争得几分朝堂上的力量,可若是左丞相不赞同,完全有理由拒绝章邯,如此一来,左丞相绝对会疑心大起,再不会给章邯一丝带兵的机会。

姜王后见章邯不言,知道章邯拒绝不了,便道:“就这样吧,你先下去准备,等我传令。”

章邯无奈,只得遵从,“诺。对了,皇后,章邯还有一事相求,在左丞相面前,皇后千万不可叫我章邯将军,一定要叫我章少府,征收赋税的少府。”

皇后寝宫,姜王后与一年华女子相谈甚欢,这时有宫女禀报,左丞相前来,那年华女子闻言心怯竟躲到姜王后身后去了。

姜王后一笑,起身接见左丞相,左丞相见过姜王后后,看到那年华女子,虽有不解,还是行了一礼,“见过晨曦公主。”

年华女子正是公主晨曦,她急忙回礼,继续躲在姜王后身后,不敢看左丞相。

姜王后请左丞相落座后,笑道:“今日请左丞相前来,有一事相商。”

左丞相放下茶杯,面露不解道:“不知皇后相请,所询何事?”

“一桩喜事相询,晨曦公主与一司职少府情投意合,少府之职虽位低,但那人我到见过了,一表人才,最主要的是公主心中甚喜,我就做个顺水人情,打算撮合二人结缘,特请左丞相前来商量一番。”

左丞相面露思虑之色,“少府,何人也?”

晨曦公主没等姜王后开口,抢先急道:“是章邯。”

左丞相见此,恍然大悟,“章邯啊,这人我听过,名声不错,也难得晨曦公主喜欢。只是少府之位太低,若是晨曦公主下嫁此人,未免有些失了身份。”

晨曦公主顿时不悦,但在左丞相面前她不敢造次,只得拉起姜王后的手臂,撒起娇来。

姜王后无奈,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请左丞相过来商议,以那章邯少府之位迎娶公主,朝中恐怕多数人不会同意,不知左丞相可有注意,能成全二人?”

左丞相叹道:“陛下公正严明,我大商官吏皆以功绩为实,才能加官进爵,若因此事贸然提升章邯官职,陛下绝对不肯,朝中百官也会多有非议。”

晨曦公主急道:“章邯会带兵打仗,眼下天下不是有人造反么,你让他带兵去把那些造反乱民平定了,不就可以升官了么。”

姜王后一把拽过晨曦公主,“胡闹。”

而后姜王后向左丞相笑道:“晨曦公主无知,乱言国事,让左丞相见笑了。”

若是有其他人敢在左丞相面前说这些话,绝对会被左丞相以乱国谋反之罪拿下,但面对晨曦公主以及皇后,他却不能,且近日已有众多官员推举此人,左丞相也打听过章邯,对章邯之事了解一些。

“章邯此人我倒是知道一些,他若真有本事平定天下,那迎娶晨曦公主也不算失了公主身份。”

姜王后道:“今日商议的本就是章邯与晨曦公主二人的事情,正好章邯今日向我敬献贡品,我便让其在门外等候,既然如此,不如左丞相见见章邯本人,好替本宫以及晨曦公主考量一番。”

等候多时的章邯进殿见过了皇后公主与左丞相,然后不卑不亢的站于一旁,左丞相打量了会章邯后,问道:“近来这天下大事,章大人是如何看待的呀?”

章邯略一沉吟,回道:“左丞相在上,章邯不过一少府,不敢妄言。”

左丞相面无表情道:“章大人也曾是为帝国建功立业的人,请直言不讳。”

章邯想了想,道:“微臣窃以为,扩修鹿台乃我大商之重中之重,亦是举国之神圣事业。”

左丞相不解,问道:“章少府,怎能言及于此啊?”

“左丞相,微臣以为天下的百姓根本不理解陛下之用意,所以臣以为非常可惜。”

“章少府所言极是,这天下的百姓多是愚民,对陛下之用心根本不清楚,为了躲避劳役,竟在这非常之时作乱造反。章少府,对帝国内流窜的流寇和反贼,像这种剿匪的事情,你有何打算?”

“正如左丞相所言,微臣以为,现在帝国正处于非常时期,非常之时期就需要您采取非常之措施,方能力挽狂澜。”

“何种非常措施啊,接着说。”

章邯自己心中早已想好了办法,他夸夸而谈,“臣以为,可以把修筑鹿台的那些刑劳之人,对他们颁布大赦令,免去他们的刑责与劳役,发给他们武器,派他们去战场上,让他们戴罪立功。”

“放肆。”左丞相听闻此言,大怒,“你可知鹿台对我大商之重要,对陛下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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