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与韩大掌柜的到来除了让陆骏有些意外，更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以陆骏的角度看待钱庄这件事情上，虽然信任危机在蔓延，但是还不太严重。
但是连韩大掌柜也一起来到，问题怕是没陆骏想象的那么简单。
果然随着几人落座后，随着董掌柜一番介绍，陆骏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就在今天，西城的张员外把三岔口一家叫做汇通钱庄的给告了，两家现在还在打着官司。
原因就是张员外有笔大生意正巧需要资金，而这家汇通钱庄当时也在学着搞分期业务，张员外和汇通钱庄也比较熟识，见此机会，就找汇通钱庄贷了五万两银子。
张员外在西城也是有名有姓的富贵人家，其两个儿子都在衙门口办事，其家中经营海货生意，有支船队专门跑倭国的。
借的这五万两银子正是为了海运，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回来时遇到大风浪，毁了五条船，虽然不至于血本无归，但也是元气大伤，这次赔了是肯定的。
此事是瞒不住人的，汇通钱庄知道后，自然就担心张员外还不起钱，便在年底到张员外家催债。
本就有些因为损失严重而恼火的张员外，自然对钱庄是爱搭不理的，借口时间没到不肯还钱。
这样钱庄哪里肯依，天天到张员外家催债。这大过年的，平常人被催债也就罢了，但是张员外在西城好歹也是有脸面的人。
还钱肯定是没钱的，但被人天天催债感觉也不好受，连两个儿子在衙门口也被人戳戳点点的，好不尴尬。
最后一气之下，便把汇通钱庄告到衙门。汇通钱庄也不是软柿子，背景也不简单，对此并不惧怕。
今日两家对薄公堂，弄得是满城风雨。尤其是钱庄这一行业，更是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尤其是做了分期业务的钱庄，对此更为关注，同样提心吊胆的还有贷款者的心。
无论谁胜谁负，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因为分期贷款的放松，让各家钱庄都笼罩在阴云中，在各类违约事件爆发后，更是提心吊胆，一片人心惶惶的气氛。
分期付款一个最主要的特点，用贷款购买抵押物，而且贷款金额都比较高，超出贷款者本身的实力很多。
比如这位张员外，如果全部身价算上，也是贷不了五万两银子的，有个三万两就不错了。但是跑海运的大家都知道挣钱，五万两银子做本钱，一两年就能回本。张员外本着这个打算借了五万两，而钱庄也是本着这个打算借钱给张员外。
一年时间，靠着五万两银子，也生息两万五千两。这一单生意做成，汇通钱庄一年不开张也饿不着了。而若是顺利，张员外这一年靠着五万两银子，也能平白再添几只大海船，也是不愧。
只是海运获利虽高，但是风险也是极大，还正巧让张员外赶上，不能不说是造化弄人。
这两三个月每月所偿还的本息，是靠着张员外家的存银在贴着，只等着海船回来，变卖了货物才好继续还本付息。
但出了这次事故，别说还本了，利息也还不上了。要知道五万两白银，本息加上每月要还六千多两，不是小数目！
张家本来就还的吃力，主要是想等着海船回来才能继续还。但是事故发生后，哪里还有钱继续还下去？
陆骏听得也是无语，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在他看来，这简直比贷款炒股还疯狂，简直达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无论是张员外还是钱庄！
这年代海运才是真正的靠天吃饭，每次出海都有很隆重的拜祭仪式，便是为了保佑一帆风顺。但是能否顺利回转，真的要看老天爷的心情。
这个时代没有天气预报，船也都是木制的，没有海运保险，赔了就是赔了。而且有些地方，甚至还存在海盗。天灾人说着实不少，不像炒股一样，还有迹可循。
海商虽然赚钱，但是承受的风险也大。要不然那么大的利润，大家都去做海商去了。张员外家不是没有出过事故，但这些年整体还是赚的。加上有些侥幸心理，才贷款这么多银子。
“那这官司也没必要打啊，张员外还不了钱，他家不是还有其他产业吗，拿来抵押就是了。”陆骏有些不解的问道。
董掌柜苦笑一声道：“这张员外当时也是留了个心眼，合同文书上，并没有那自己的产业抵押，都是拿贷款买来的船和货作为抵押的。所以这就是个事……”
“汇通钱庄让还钱，张员外拿不出来，就让拿出合同和钱庄较真。但是剩下的船和货，并不值什么钱了，连两万两银子也收不回……张员外认为有理了，见钱庄还一直纠缠，就把钱庄给告了。”
陆骏摇头苦笑，两方都有责任，现在为了抵押物的事情开始在扯皮。张员外坚持拿合同说事，但是作为抵押物的船和货都沉了海底。钱庄哪里肯依，让张员外变卖家产来还债。甚至钱庄出动人手到张员外家去强行搬东西。
张员外无法，这才把钱庄一纸告到了衙门。
不过谁输谁赢，对分期付款都是一个打击。钱庄输了，只怕会更加忧虑，想尽办法让贷款者还款，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张员外这般，人有实力不说，合同也有漏洞。
钱庄胜了，同样可以理直气壮，甚至变本加厉的让人还款了，这样对贷款者同样不幸。
两方无论怎么闹，陆骏其实关心的只是这件事情对分期业务的打击。陆骏能看到，若是任其发展，最后的结果是，钱庄能收回部分贷款，分期业务只怕是束之高阁，连带着以后的正常贷款也会受到限制。
往远了说，这严重打击了民营经济的发展。
陆骏为自己考虑，也只能想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子良，想必你是有了解决办法，才邀了我来……所以东家和大掌柜也都来听听你的高见，此事该如何解决？”茶水喝了四五盏，董掌柜也说了不少话，但依旧见陆骏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就着急问道。
这件事情，阜康钱庄同样受到影响。陆骏自从放开此事之后，钱庄的贷款审批实际上放松了很多，虽然有陆骏的培训在，但也架不住各种复杂关系的利益牵扯。
分期贷款从陆骏离开时的一万两，一下子攀升到了八万两银子，其中的不良项目，可以想象有多少。
所以董掌柜一听陆骏相邀，马上就能猜测到，陆骏是有了解决知道。毕竟他和陆骏打交道时间最长久，知道陆骏的能力和才华。
正所谓解铃环须系铃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