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白猿惭剑术,黄石借兵符。
待得白猿将全部六十四式长短剑学会,一人一猿便毫无忌惮的切磋起来。
白猿不再跟着李白做剑招,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机应变。
大概猿的思维与人类不同,白猿应对剑招的思路与李白大异,然而因为它的速度太快,李白还应接不暇,更不要说观察它的出剑思路了。
就这样过了半年,李白的速度堪堪赶上了白猿,这才能体会白猿非比寻常的反应。
练剑者都有自己的节奏,像李白他虽然剑道基础乃是秋水剑,走的轻灵一派,天禽功做底子,速度更是卓绝,而长短剑本身是一个以纵横捭阖为要的策略经书所化,更是变化万千。可李白最喜欢出的招偏偏是那种锋锐无匹,一剑制胜的剑招。
而白猿则不然,它从来没有固定的应对和出招模式。面对相同的招式,它几乎每次应对方式都不同。
每次李白有余力观察白猿出招的一些皮毛,还未深入,白猿的速度又快了起来。李白就只能一边消化刚才学到的路数,一边继续应对白猿的迅猛攻势。
每天与白猿切磋后,赵蕤也会指点李白的一些不足,并教李白他毕生所学的奇门遁甲、术数之类的学问。
两个人也会在一起讨论关于把长短剑法化为掌法的方法,赵蕤对武学涉猎更深,而李白总有奇思妙想,两个人一起研究,竟觉得此中奥秘无穷,有趣非常。
如此两年过去,白猿的速度再无法提升,李白也将长短剑练得出神入化。李白终于可以系统的研究白猿公的剑法思路。
李白渐渐发现,如果无论自己出长短剑中哪一招,白猿都可以用长短剑六十四招的任意一招应对。
就比如当李白使出长短剑·十七·霸图这一招时,剑势自上而下,借助剑身下落的惯性,配合内力外溢,以达到一种威压之感。
而白猿有时用长短剑·二七·诡顺,假意避开尖峰下挫的威势,顺着李白的出招厚退,然后从侧面横击李白。
或者用长短剑·五四·攻心,无视李白的剑势威压,直接出剑直点李白前心,而李白正在下落之势,还招反击还需要时间,白猿出剑更快,使李白不得不撤招后退,以保全要害。
甚至用出长短剑·五九·围师这种咋一看毫无关联的剑招,极快地出几剑,从不同方向封住李白的要害,完全不管李白的出招,直接让李白进退不得。
就这样,李白观察了两年,终于总结出来,这白猿的出剑套路便是没有套路……
不过李白自己总算也从喜好正面进攻的藩篱中跳脱出来,甚至像白猿一样随心所欲随便出招了。
他也终于练就像赵蕤那般隔空劈到竹子的功力,甚至能跟赵蕤切磋几招而不用他相让。
这天,赵蕤吩咐李白在山中摘些药草回来,李白便背着竹篓,绕着戴天山寻找药草踪迹。
行至大明寺附近时,正巧遇见休沐下山的吴指南。
这五年间,李白也见过吴指南数次,拜师赵蕤不久后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次,吴指南甚至还呜呜哭了好长时间。
之后李白虽然没有特意去寻找吴指南,但终归在一个山上,一年也能遇见个一两次。
吴指南长得更高了,清瘦的好似一根竹节杆,从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愣头愣脑的白面书生。
他见到李白很是高兴,拉着李白就去林子里抓了只野兔烤了吃。
两个人围着火堆,聊着最近的事,吴指南拄着下巴,眼睛被火光映的发亮。
“太白,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想趁着成家之前,把九州河山转转。”
“哈哈哈,你才多大啊,就想着成家的事了?”
李白敲了吴指南脑门一记:“这有什么啊,这不是大家都做的事么?”
吴指南笑着躲过:“可是我以为你不会做这种人人都做的事。”
“怎么说?”
吴指南深吸一口气,遥望远方:“因为太白兄你啊,跟别人都不一样啊。”
李白看着暮色之中的吴指南,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害羞。
李白别过头,回问道:“那你呢?”
吴指南双手背在脑后,微微叹了口气:“还有四年我就要及冠,不能在跟着先生求学了,打算考科举看看。”
又问道:“太白你不打算考科举么?”
李白自家人知自家事,便转移话题:“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吴指南突然灿然一笑:“能认识太白兄这样的人,真好啊……”
李白脸色更红:“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以后你要是去远行,请一定要带上我啊!”
“那…那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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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回到竹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赵蕤看到竹篓里数量不多的药草,却没说什么。
这天,李白与白猿比试归来,却见到茅屋外站着两位官差模样的人。
正诧异时,只见赵蕤带着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走出竹屋门。
“太白,这位是广汉太守。”
李白向太守行礼。
太守拂了拂胡须,笑道:“此子风姿卓绝、遗世独立,不愧是太宾先生的弟子。”
赵蕤但笑不语。
广汉太守在竹屋留到晚上,与赵蕤在崖边饮酒赋诗,李白也在旁边作陪,中间偶有应和。
赵蕤酒醉,吹竹哨唤群鸟来仪,太守十分惊异并大赞李白与赵蕤二人是有道之士,还说愿意向今上举荐二人入仕。
赵蕤婉拒了太守,众人喝酒到天明才散。
待广汉太守走后,赵蕤开始忙碌地收拾屋子,李白不解地问:“师父,你为什么要拒绝太守的举荐,为什么要收拾东西?”
赵蕤手上不停:“你知道是谁告诉太守我在此地的么?”
李白想了想,试探地问道:“玉真公主?”
“正是。”
李白恍然,玉真公主倾慕赵蕤才名,想让他入仕作为自己的助力,而广汉太守此番前来名为举荐赵蕤,实际却还是讨好玉真公主,赵蕤如今拒绝了广汉太守,可是他住在此的风声已经走漏,以后还会有其他官员前来打扰师父。
“师父,为什么你不干脆入仕呢?”
“神龙年间,酷吏横行,专门罗织罪名,弄得人心惶惶,为师不喜欢这般,才没有入仕。如今却是因为我年纪已经不再适合在官场沉浮了,倒是你,人生才刚刚开始,倒是可以走征召入仕的路。”
李白倒不以为然:“我虽然读了万卷书却没有行万里路,就算入朝为官也没有意思,等有一天我将这山河看遍了,再想入仕之事。”
赵蕤笑笑:“可惜如今这戴天山却是再住不得了。”
“那我们去哪里?”
“我老家在梓州盐亭县,那里有一座长平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风景也很是秀美,我们可以去那里住。”
李白两眼发光,他这人爱好新鲜,虽说在戴天山隐居没有厌烦,但是能有新的地方住,他自是喜不自胜。
赵蕤这边收拾东西,李白这边写书两封交给吴指南,一封给阿客,一封给先生与秋水师父,让他们不要为自己挂念。
第二天白鹿与白猿又来找李白切磋的时候,李白把要离开的事情跟它们讲了。白猿抓耳挠腮地很是暴躁,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玩伴,还是因为失去了每天的果子。白鹿倒是很淡定,向李白欠身行礼之后,又负着白猿走远了。
李白内心感到空落落的,却也没有办法。
就这样,两日后,两个人带着一只黄狗还有一大群鸟浩浩荡荡地向梓州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