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奕,善后。”墨织一脸阴沉,淡淡道。
墨织心中本是分外开心的,因为老妖怪竟然可以把灵力借给他!让他暂时拥有了练气气动期的修为。但路上这种事情,他不能不管。
夺人财物……而且,这剑对这源辄还有着特殊的意义。
“XX的,臭小子!自己惹出来的麻烦竟然要老夫善后!!”邵奕口中骂骂咧咧,“老早好了,我已经消除了刚才那些人的记忆。哼哼,老夫说过要给你做好身份掩护的!放心吧万无一失!!”
他不知道陈涯子用了灵魂命符召唤了陈家家主,哪怕陈涯子记忆完全消除,陈家也会查到。陈家是血继族制,更类似与族群的生活方式,所以陈家家主一般称作“族长”,而陈家也可叫陈族。
墨家则是分层族制。
“那……那个?”抱着舞轶的源辄忽然弱弱的开口了,“你是……男的?”
邵奕满头黑线,他无奈的指指源辄,“这里还有一个,要不要消除记忆?”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他感觉到墨织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拙劣的转移话题大法。
“呵呵……”墨织笑笑,可是怎么看怎么诡异。这一切,还得从方才邵奕的提议说起。
“伪装的话,你扮成女孩子,一定不会有人想到是你!”邵奕当时是这么说的。
女装,只有这个不行!不行不行!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邵奕看着自己眼睛发光的样子,简直让他后背冷汗直流,鸡皮疙瘩骤起!他当时就想大吼一句,变态!我没有这种兴趣!
但是思前想后,好像这个方案真的是最保险。谁会想到高高在上的墨家核心会一袭女装长裙啊!
怀着一万分的不情愿,墨织却还是臣服在邵奕的淫威之下。
他放下束起的长发,微微修饰眉锋,忽然好像就变了一种气质。娴静优雅,再加上苏白,不暴露有恰到好处的长裙,甚至连他自己都看呆了。
“哇!你真的不是女的!”墨织穿起女装来和男装时简直是判若两人,太像女孩子了。
“墨家家主有私生女么!!?”
邵奕有些时候分外白痴。
源辄似乎是被吓到了一样蜷缩成一团。
……
看着似乎有些害怕的源辄,十九的恶趣味一瞬间爆棚。
“我觉得删去记忆比较保险啊,而且这样说不定可以把源辄拐去卖了,赚上一笔大钱!”十九“阴险”的笑了,“呐,是吧,小姐。”
呐你妹啊!装什么装!还有十九你和邵奕学坏了吧!为什么要强调“小姐”呢?女装什么的已经很羞耻了有木有!
墨织狠狠瞪了邵奕一眼。
邵奕心虚。
结果十九的话好像让源辄当真了。
“那……那个……谢谢你,我也不奢求进入’缘会‘了。你们把我放下吧。”
源辄明白,这些人的身份与他天差地别,他明显是接触到了什么秘密。
“其实……”源辄轻抚舞轶的剑身,舞轶满意的发出嗡鸣,“是这孩子想要来参加‘缘会’呢,舞轶说,缘会时,只要走下去就能获得机缘。那里有对她十分重要的东西。”
“结果”源辄垂下眼睑,“我只是傻傻的来了这里,结果什么也不能做到……舞轶,舞轶她!”
他的双手颤抖,指节都微微发白。
“连舞轶都差点被抢走啊!!”刚才那些人要是想要抢夺舞轶,源辄将毫无还手之力!!
泪水滴入车厢中柔软的毛皮里,泛不起一丝涟漪。弱小的声音,哪怕扔进水中也听不见一声回音。
“十九!”
“对……对不起……“
舞轶对源辄来说,不仅仅是一把剑,也不可能……只是一把剑。
……
无风之丘内无风,不起波澜。
沉重,压抑。
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圆形凹陷,在那里,上百块石头漂浮在上,石头的一段尖锐,似乎是一段细针。
数十个观礼台漂浮在空中,之上坐的,无一不看起来不是大人物。
墨织一个也不认识。
但是邵弈竟然也占了一席座位,实在是令墨织吃惊。
墨织边上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矮小子。从刚刚开始,他就不知道盯着墨织流了不少口水了。
好似是鼓足了勇气,他转向墨织。
“不不知小姐姓名?”他诚惶诚恐的顿了一会,“我,我是青家的青娄。可以和小姐做个朋友吗?”
墨织的美貌且不说,光是他身上散发的筑基灵压,就足以让所有人侧目。
青娄这爸妈是得多没心啊!
“我是沉墨,你……有事吗。”
墨织觉得青娄身上有一股古怪的意味,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古怪。
原来这美丽的女孩是叫沉墨。众人不由击节赞叹,好名字。可这么美丽的姑娘,好死不死为何要与这青娄说话,他们刚才可是看见的,沉墨姑娘是从墨家第一客卿邵奕的马车里出来的,是邵奕介绍来的人!邵奕是谁?堂堂墨家第一客卿,墨家鼎盛是墨家前家主的左膀右臂。可以说墨家那是的鼎盛是两人一手创下。
而青娄,只不过是吊车尾青家的普通子弟罢了。
请假的位置本来就岌岌可危,虽说墨家也在衰弱,可还是比青家强了一个档次都不止。
沉默这么客气地和青娄说话,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那个,我有重要的事情说。”他却是直接将嘴贴到了墨织耳边,
“小心,陈家”
那声音沉稳老练,和刚才判若两人。墨织一惊刹那抬头,却见青娄又恢复了原本模样,吊儿郎当的。
他向墨织淡定一笑。
“等……”
小心陈家?可是邵奕应该做的天衣无缝,那为什么,邵奕的实力是金丹不败,元婴可战。他会疏忽的话,他早就死了一万遍了。
可青楼只是把手指压在嘴唇上,笑眯眯的。
就算陈家因为陈涯子要对自己出手,你又怎么知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墨织正想追问,但观礼台上却是响起了声音。
“所有参加者握住眼前的石头,然后进入第一试’问心‘。”坐在中间的一个老妪发话,“问心,道何在!?你们只要不被面前的‘问心石’不认可,就可以进入’问心之境.紫’,无风之丘的意志会为你们所认知的’道‘做出相应的回应和评价。”
老妪话音刚落,台下就爆发了轰然的议论声,
“怎么会这样,第一试竟然这么难,”
“今年缘会难度太大了,道这种东西,都要等到金丹才能领悟。”
“这还论什么道,就是乱扯一通罢了。”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道,“哼,也许是想象力大会呢,什么‘缘会’啊,什么大比啊!”
其中一个观礼台上有一个白衣少女,她有着长长的纯白的头发,她毫不掩饰地朝这浓眉大眼的青年投来不屑的目光。
“自身实力不足,总喜欢找借口啊……呵呵,难成大器!”
白痴就是白痴,少女的脸上扬起嘲讽的笑。
抱怨归抱怨,所有人都伸手捏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石头。
墨织最后看了一眼青娄,却发现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隐晦的笑。
神光乍起。
墨织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血色延伸铺览。不……不,不是血色,那是真正的血,妖红绝艳。
“织……”
红色的空旷。
“织……”
红色,红色,红色!!
忽然一股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织……”
墨织无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移动。那个重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的声音,飘忽不定,红色的世界好似在旋转。
近了,近了。
不协调的浓黑疏忽间在狭小的空间骤然扩散,魔影,那是绝世傲立的……魔影!
“织,欢迎回来。”
不,不!
为什么!
黑气氤氲的影子悠然转身。
血色的眼,一半脸是他自己,另一半脸……却是,却是笼罩在黑雾之中,无比诡异,无比诡异!
“啊……”墨织不由得轻呼出声,“啊……啊啊。”
分明与老妖怪,那在玉佩里的老妖怪的形体一模一样,可是,可是!不知为何,一股寒意从墨织背后窜起,为什么呀,另外不被黑雾笼罩的半张脸,分明是他的脸!!而且黑雾和那半张脸融为一体,显得诡异无比。
“你是……谁?”
墨织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是魔,泯魔,”那血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也是磨砺你的道的魔。”
“泯魔……”
有些熟悉。
“问太多,不好。你只要知道我叫泯魔就行了。”那是凉薄诡异的笑,销魂噬魄。他本以为缘会只是一场大比,可是问心的过程,远比打斗还凶险的多!
“轮到我问你了,织。”如同在呼唤最亲近的人。
“请不要叫我织,我们不熟。”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巨大的厌恶,讨厌,讨厌,讨厌!模模糊糊的,心中有个少女的声音,对他说,墨织,墨织,只有我可以……叫你织!
“她在对你说话,你听见了?”那个泯魔将一根手指轻轻压在嘴唇上,“你,不能听哟。”
“我是你最亲密的人,织。”
“你生存的意义是什么,告诉我吧。”
生存……意义?!!
一瞬间,墨织有狂笑的冲动。他颤抖着身躯,是啊,有什么意义呢?
墨思雨?
不对吧,自从那个奇怪的声音呼唤他以后,他就一直忘不了那句话——
你并不真正爱她,你心中的空白……是另一个人。
“她是谁,你知道吗?”是她吗?
“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织。”黑雾剧烈的波动,“织,这么矛盾的活着,你真的在活着吗?”
矛盾……
一瞬间,墨织感觉自己在碎裂。
十二年,究竟为什么活着!
“是吧,你没有活过吧。”
墨织又想起了墨帘仪,那个看起来遥不可及的,触不到的父亲。
可是,墨帘仪收养他,也不是毫无缘由吗?
这世上,真有那么多为什么吗?
“矛盾……活着……”墨织忽然笑了,安谧纯净,“只要活着就好了吧,只要活着。”
泯魔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没有用的,织,逃避……没有用的。”
“好吧,织,我不会打破你的一切,但是啊,最后的最后,一切必将由你毁灭。”
“光明最终会像抛弃我一样,抛弃你。不要妄想从他人身上找到安慰和依靠,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现在,告诉我,你的道是什么。”
黑雾渐渐涌上墨织的身体,黑色蔓延。
可是,道是什么。
“如果回答不出来,那就和我合为一体吧,织。”泯魔抚摸着自己的脸,那半边黑雾笼罩的脸,“这样我就能自己一个人了,不用在依靠你了,织。”
“在这黑雾将你埋葬之前,好好想想。我还不想失去你呢,织。”
泯魔在笑。
我会消失吗?
邵奕!混蛋!早知道就不答应你!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呢,那时为什么一点到不害怕呢?
一个恐怖的猜想忽然涌上。
谁在控制我?!谁在影响我?!!谁在改变……我?!!
老妖怪。
是你吗?
可是我不想改变。我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生存一定要有目标?如果一定要有目标,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不能随心的活着,被自己的目标拘束了心,又有什么意义?我要走什么道路?我要如何活着!?
——没有意义。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毫无意义!!
这些问题,空虚的好像人类一般。人类为了寻求活在世上的动力,找了各种空虚的借口。可事实如此简单,却无人能发现。活着就是活着——死亡随时都会到来,因为,
——生命其实并不属于自己。
世上所有东西都不属于“自己”。
那么,这是人类。
其他的,我不知道。
“泯魔,你又什么活着呢?”
“为了你呀,织。”
墨织的脸上忽然展露空虚的笑容,仔细看去,似乎有种深深的无力,
——“那么,我之道,改迹。”
血色的天地在墨织这句话脱口而出时霎时颤动,面前的泯魔开始虚化。
“这就是你选择的道吗?”
泯魔在笑。
“织,我看见了,你要不断更改自己的痕迹吗?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如此为人着想。可是有一天,不,终有一天,你这段不断被修改的痕迹,永远不能在这世上留下痕迹。”
“世间万物,皆在谬误中成长。织,你说的对,但是谬误会招致死亡。”
墨织看着渐渐消失的泯魔,忽然开口。
“如果一个人要走的道路在一开始便决定,那他走的道路,到了最后,还是原来那条吗?”
“不是吧,所以落下的秋叶,人人都认为是幸福的叶落归根。可是吸收了落叶养分生长的新叶,再也不是原来那片了。”
“所以啊,我要拥有折返的权利。”
泯魔认真的盯着墨织看了一会,然后围绕着他的黑雾彻底消散,他有半边墨织的脸,可另半边没有,什么也没有。
“哪怕你要失去所有?”
他忽然有了不同的笑。
“原来是你,不是他。”
他的笑容那么纯净。说完后,然后瞬间变为光点弥散在血色世界里。
空虚的血色中,墨织迷茫的低头。
此时,无风之丘内忽然响起阵阵轰鸣。
然后一个威严的声音道:“第一关,问心,第一名,沉墨。满分十,沉墨十。第二名……”
“这一次,无风之丘意志竟然自己宣布排名!”
以往,都是裁判沟通无风之丘意志,再有裁判宣布。要是有裁判搞点猫腻那简直是无比容易。
裁判中,有几个人的脸色霎时间就黑了。显然是想要搞猫腻的几位裁判。
“白痴。”那个白衣少女淡淡道。
可是,她看向天空,这次,有什么不一样吗?
……
“时机到了。”
“嗯,可以开始了。”
“我苍茫派,准备了那么多,终于开始了。”
黑暗中,泯灭了什么。
黑暗中传来声音。然而烛火点点螺旋亮起,这是一个螺旋式的殿堂,阶梯层次第进。每一点烛火点亮的地方,都有一个人。
仔细看去,每个人的衣袍上都有苍茫派长老的印记。
三十三长老。
螺旋中间有一面光屏,画面上,赫然是青娄!
“那个计划,”站在螺旋最顶端的人,并不像凡人传说的一样苍老无比,而是看起来像一个少年,“可以开始了。”
“首先,”他路出高深莫测地笑,“是陈家。”
烛火依次熄灭。
他的脸上是苦涩的笑,
“我的时间,流逝的太快了。”
“这便是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