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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白娘这丫头其实是两面三刀来着

午后,李府一角落。

“我叫李天蚕,年方十七,尚未婚娶,略读诗书,略通武艺,自小生活富足,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老家金清国黄德城,家父李利国,一个卖布起家的行商。家母齐小花,黄德城内一农妇,长兄李天龙,长嫂……”

“他”穿着看上去就暖和的大红色棉衣,双手笼袖,蹲在地上。面前是一滩不知是雪化后的积水还是什么的泥水洼,在冬日的寒风吹拂下已经结了薄薄得一层冰,一般人路过多半会考虑到安全或者卫生因素远远绕开,然而“他”却浑然不顾,耸拉着脑袋看着冰层上倒映着的,冬日灰白色天空与近在咫尺的那张在寒风中依旧气血升腾面色红润的面容,“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嘀嘀咕咕,喃喃自语。

“喂?你在自言自语说什么呢?傻了吗?”李明宗在意识中嘲笑道。

然而低头自语的“他”并没有理会李明宗的呼喊,依旧如同魔怔了一般,自顾自的说着让李明宗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来孤枫城李家探亲,梦想是成为一个在大陆各国都有一定影响力的大商人……”

“喂傻子!醒醒!醒醒!喂!喂——”

“恩恩?怎么了?吵死了,闭嘴。臭小鬼叫唤什么呢。”听到意识中李明宗扯着嗓子的呼喊,“他”这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问,当然,还没忘记加上非常具有两人对话风格的互喷。

“还问怎么了?宗儿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李明宗在意识里大声抱怨道,“你在干什么呢,说胡话?咦?难道说,你终于可喜可贺的疯了?恭喜恭喜。”

“哎呀,被你发现了,没办法,同喜同喜。”出乎李明宗意料的,“他”竟然丝毫没有反驳,反而神情一转,笑嘻嘻的对他说“同喜”。

“……”这下李明宗有些蒙圈了,他哑然,半晌,才小心翼翼的确认道:“你是开玩笑的吧……”

“是啊。”“他”笑嘻嘻的答道。“被发现啦!小鬼你变聪明了嘛!”

“那是,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笨啊……”李明宗松了口气,依旧嘴硬着,虽然平日经常与“他”斗嘴滑舌,但其实作为唯一一个能与自己交谈的人,小鬼的心里对于“他”的依赖与信任已然达到了极致,可以说,“他”已经成为了李明宗不可或缺的心灵支柱。

“咦?你是在担心我?哥哥我好开心啊!”“他”笑嘻嘻的。

“……”李明宗再度一愣,异样感再次充斥在心头,他没有说话,而是开始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他”。

笑嘻嘻……

笑嘻嘻……

看着冰面倒影中“他”那张毫无做作痕迹的笑脸,李明宗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寒噤,最终受不住,咆哮起来;“……果然有问题!你是谁!你不可能是李天蚕!快把那个恶心的李天蚕还回来!那个倒霉死鬼才不会像你这么奇怪!李天蚕更不会像你笑的这么单纯!”

“有吗?”李天蚕依旧笑,就像一个真的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年。“哎呀,就算你夸奖我,哥哥也不会给你奖励啊。”

偷笑的同时,又贱贱的加上一句,“毕竟是事实嘛。”

“啊,傻大个你在笑什么?好恶心!”边上的小白娘翻着白眼出声道。

“……”抬起头,那个趾高气昂的小丫头就站在水洼的另一边,精致的小脸上斜眼瞧着他,眼神中满是嫌弃与挑衅。

“就是就是!”李明宗也不甘示弱的附和着。虽然是李明宗对小白娘有好感,但一直以来,为了不露出智商上的马脚,与小白娘独处的时候反而是“他”在外面的时间比较多,对于”他“这个没什么架子的少爷,其实小白娘也已经熟悉到了没大没小的地步。

听到两个小鬼这么说,李天蚕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起来。

“咦?恶……恶心?”李天蚕有些丧气,失落的低声确认。

““恶心!””内外两个小鬼头齐声道。

“……”李天蚕闭上了眼睛。

“好啊!你们区区小鬼敢说本少爷的坏话!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李天蚕突然气势满满的跳起来,张牙舞爪冲着小白娘抓去。

“哇呀!”小白娘反应倒是很快,迅速的逃开了,李天蚕在后面卖力地追着。

“小白娘快跑!来人啊!变态啊!杀人啦!有人诱拐小萝莉啊!”李明宗处在意识中,却毫不示弱,卖力的扯着李天蚕的后腿。

小白娘没多久就跑没影了,李天蚕象征性的追了一番,喘了口气,缓缓停下了脚步。

“喂,你怎么了啊?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你很奇怪啊!”李明宗最终还是有些担心,发问道。

“没什么,不用在意。”李天蚕浑不在意的笑笑,“只是给自己设定个身份而已。”

“设定身份?可……”

意识里的李明宗欲言又止,他知道,为了不让人把“他”与李明宗联系起来,“他”一直都在为自己构思一个假身份,可是李明宗总觉得,现在的李天蚕与平日有些不同,不仅仅是设定的问题,与其说是恶心,不如说是……更开朗了?

若是以往,虽然李明宗和小白娘经常没大没小,用言语挤兑“他”,但那都是在知道“他”不会生气的基础上开的玩笑,事实上,“他”也真的从不曾有过生气较真,面对两人的胡闹,多半是宠溺的笑笑便罢,用来形容的话,就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宽容与宠溺。然而刚才,虽然“他”依旧没有生气,但却与以前不同,喜怒皆形于色,不再是那个稳如泰山的长辈,反而好像……把他们当做了同龄的弟弟妹妹,虽然并不是什么坏事,但这角色差异之大着实让人费解。

李明宗最终也没有问出口,没有深究,因为他从心底里信任“他”,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一定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李明宗无条件的信任李天蚕!

李天蚕没有注意到李明宗的心思,伸手拍了拍脸颊,瓮声瓮气的说道:“今天,我们出府去吧。”

“出府?”李明宗不由得拔高了声音,李明宗毕竟是孩子,自己不敢出府,不敢与人交流,但却一直想要“他”代替自己出府去,不过一直因为各种理由被“他”半强制性的驳回。为何李天蚕今日却一改常态,竟会先提出要出府的提议?不过想到“他”今天的异常,李明宗决定还是压下自己的疑惑,没有提出异议。

“时间还早,现在出府去,到晚上吃饭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以上的时间,虽然有点短,不过抓紧时间的话,能做不少事情呢,我也想好好看看这个地方。”李天蚕晃了晃脑袋,他等这个机会很久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暗中偷偷观察李明宗的周围,他知道现在李明宗的哥哥李明远应该在静坐“修炼”,知道秋菊那丫鬟应该在处理中午用过的的餐具食盒,也知道老爹李方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李家老太爷那里谈事,而夫人今天也被亲戚四姑八姨拉去聊天,如果是现在,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离开,正是机会!镇定的缓步朝着李府正门走去。

“哎,傻大个,你要去哪啊?”从刚才起就不见影子的小丫头突然从边上一人多高的围墙上探出脑瓜,笑嘻嘻的问道。

“不告诉你!”李天蚕对小丫头的突然出现毫不感到惊奇,反而报之一脸坏笑。小白娘虽然看起来柔弱,年纪也不大,但或许是山野孩子的固有天赋,小小年纪却异常灵活,爬树翻墙样样精通,哪怕衣着是丫鬟们的那种款打松软的衣服,行动不便,敏捷灵活也远超自己,不用全力,他还真不曾抓到过小丫头一次——不过如果真的因为一个小丫头自己就动真格的用全力,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他处处忍让,反倒小丫头仗着身体娇小灵活,一直在他身边神出鬼没,一直让他灰头土脸,四处吃瘪。完全没有淑女的样子——听秋菊说,那是小丫头的目标来着?“你叫声少爷听听,我就告诉你。”

说来让人唏嘘,当初单纯懵懂的小丫头仅仅在李府呆了几天,就学会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在人前,特别是在丫鬟秋菊面前,小白娘一口一个少爷,手脚勤快,乖巧懂事,但周围若是没了旁人,小丫头就开始没大没小起来,傻大个傻大个的叫个不停,而且每次都腆着脸要李天蚕做饭给她吃,据她说,后厨给下人分配的那点伙食完全不够她吃的样子。

如此“厚颜无耻”的丫鬟,一般的府邸里怕是要被赶出去的,不过谁叫李明宗这小家伙缺根弦呢,反而觉得这是小白娘跟他关系亲昵,高兴得不得了,再加上一个只当她是孩子,从不较真的李天蚕,小白娘的气焰愈发嚣张,已经到了连“他”都开始考虑是否要教育一下小丫头的地步了。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秋菊姐姐!傻、大、个!”小白娘麻利的爬上围墙,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天蚕,毫不示弱的吐着舌头。作为一个近些日子与李明宗离得最近的人,小白娘对于“他”不愿意在秋菊面前露面的事情也隐约有所察觉,所以每每都拿这点来要挟“他”。

不过李天蚕并不担心,小丫头人前人后这两面性其实也早已同样成为了他手里的把柄,若是捅漏出去,小白娘恐怕就再也无法接近她最尊敬的秋菊姐姐了,而也正是知道他捏着这个把柄,所以小丫头才始终不曾说出这个秘密,虽然有些对不起秋菊,事实上至今秋菊依旧不知道李天蚕其实每天都在外面晃荡,依旧在苦苦等待着“少爷恢复正常”时刻的来临。

不过如今再强调这点也没有必要,而且李天蚕也知道“告诉秋菊姐姐”这只是小丫头习惯性的嘴上说说,其实是不会真的把此事说出去的。

是因为平时一直仰望自己,如今难得能俯视一回,有些得意忘形了么?看着昂着头挺着胸站在高处的小白娘,李天蚕噗嗤一笑,伸出手去正好抓住小白娘的裤脚,装作摇晃的架势,嚷嚷道:“哎~哎~倒了倒了!”

“放开!放开我!傻大个!”被人抓住了双脚,小白娘不禁也有些心慌,使劲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他”的双手,反而自己的重心真的不稳了起来,在窄窄的围墙顶车轮一样转着胳膊,努力保持平衡。

“啊啊啊……”

最终小丫头还是重心不稳,惨叫着朝后倒去,若是就这样倒下去,怕是小丫头要后脑勺先着地。不过李天蚕对此也有所准备,左手固定住小白娘两只小脚的同时,右手飞快的伸出去抓住小丫头乱甩的胳膊,稳住小白娘的重心。

小白娘的重心虽然稳住了,但此刻却是重心在墙外,完全靠着李天蚕的胳膊才能勉强维持平衡,将李天蚕的胳膊当成了救命稻草,除了被李天蚕抓住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也死死的抓住李天蚕的胳膊。嘴里依旧在慌里慌张的“啊啊”乱叫着。

“唉……嘿!”李天蚕故意大声的叹了口气,胳膊用力,将小白娘拽向这边,同时松开了双手。

小丫头原本向后仰倒,如今重心再度偏移,惨叫着,张牙舞爪的朝着前面摔去,绿色的衣衫在空中飞舞,就像一只轻盈飞舞着的花蝴蝶……会惨叫的那种。

不过这下李天蚕更是不慌不忙,后退一步,伸出双臂接住一头栽下来的小丫头。

看着闭着双眼倒在自己怀里,还在张牙舞爪惨叫的小丫头,松了一口气的李天蚕再度确认到,小白娘还只是个小女孩,身体轻得几乎让他感觉不到重量。女生都是这么轻的么?

确认到这个事实的同时,李天蚕依旧怪声怪气的笑道:“小丫头,怕了吧!以后还敢不敢在本少爷面前嚣张啊?”

“都怪你,傻大个!傻大个!”确认到自己的安全,小丫头再度恢复了精神,挣扎着从李天蚕怀里跳出来,在地上追着李天蚕,挥着小拳头捶着李天蚕的肚子,不过丝毫不疼就是了。李天蚕扭来扭去的躲着小丫头的粉拳,听着意识中李明宗兴致高昂不明所以地欢叫,脸上依旧是那和煦的笑容。

这就是有弟弟妹妹的感觉么?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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