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冲经历了第一次血与火的考验。
在战后回城的路上，他极其奇怪地遇见了小姨妈……
齐鸣和小冲研究着劫狱的战术。
齐鸣摊开一张地图，指着说：“这是大西国的首都，这是那座监狱……”
小冲看清了，那座监狱位于首都的东南方，离都城有五十多海里，那里地势高，是一块海底丘陵。当然是易守难攻的。
齐鸣又拿出一张地图，说：“这是那监狱图，那里的一切就具体多了。你看仔细，狱室在山顶上，从外面是上不去的。山下有隧道，直通到狱室门外。上下有电梯，当然警报一响，电梯也就关了。你要从石梯攻击而上，这是很困难的——顺便告诉你，也许是在深海的原因吧，大西的建筑大多是楼房，以后打起仗来，在楼道上攻击是经常的事，所以，你要学会这种本领，这算是第一次练习吧。……”
小冲点点头。
“隧道口有一铁门。它自动控制，自动报警，自动实行第一阶段的抵抗，你是不可能接近它的。人离它一海里，它就发出讯问信号，要是回答不符立刻就遭到准确无误的射击……”
小冲仰起脸，望着齐鸣。
“你别怕，这问题已经解决。”齐鸣说，“我们将使用鲨鱼炸弹——这是我们研制的一种秘密武器，已经试验成功，这是第一次正式使用。我们的专家在鲨鱼的头部安装了一个小小的‘信息接受器’，让鲨鱼听从我们指挥。到时候它会按我们的要求直蹿到隧道口。那铁门对鲨鱼是没有反应的。专家们又在它的腹腔里安放了一克特殊炸药，当鲨鱼嘴触到铁门时，炸药就会起爆……”
“仅一克炸药？”
“是的。一克，这就足够了。它会炸得铁门和它的装置灰飞烟灭！”齐鸣望望小冲，那目光是不可怀疑的。“你的任务是在鲨鱼后五十米处跟进，等大门被炸开后，不等烟消火灭就冲进隧道，攻击前进。一路冲上狱室，把卡佳解救出狱！若是成功，你们就从山后下来，那里有一艘飞箭船在等着，将卡佳送上船后，你就迅速离开小山，转道回来。从你进入隧道到解救成功，仅给你留了五分钟的时间，因为五分钟后，帝国会作出反应，那时的情况就难以想象了。……”
“明白了！”小冲说。
“那好，现在就开始行动。事情越快就越能保密。”齐鸣看了一下表，“二十分钟后，你到达首都的东南门，那里的岗哨已换成咱们的人。不过你不能和他们说话。”
“是。”
“你的出发点在水下二百五十米处。”
小冲没有去看冰冰，他来不及，在这严重时刻，也怕节外生枝。他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他立刻到东南门去。
那里岗哨林立，但像木桩似的，没有人理会他。他呢，也没有正眼看他们，只在心里念道：你好，我的战友们！
他上升到水下二百五十米处。
出发的时间到了！
他看见一条大白鲨正在前面上下左右地游动。小冲想，那就是它……
果然，白鲨兜了个圈儿就飞快地向前窜游，小冲立刻跟进。
只一会儿，前面就看见一团灯火，那一定就是监狱山了。
小冲得到信号：停止前进。
轰隆！监狱山腾起一团火光，几乎把小冲的眼睛耀花，他觉得有许多东西从他身旁掠过，那可能是铁门的碎屑。他明白鲨鱼的袭击已经成功，于是，他飞快地向前冲游，刹时，他已经进入了隧道。周围仍是烟火冲腾，他不顾一切地勇猛前进，等闯过烟尘，他已经窜上阶梯十多级了！
他举起盾牌稍微喘息了一下。第一批子弹打过来，击得石壁碎屑乱飞。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蹿上来，他回身打了两枪，消灭了他们。
他不能等下去，一面手举盾牌一面开枪射击，他觉得心里紧张而又平静，精力十分集中。打灭了几个火力点后，他就接近了隧道的尽头。突然，上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有两三个人，贴着洞壁一边往下冲一边射击。数道光环像连环锁子似地撒下来，堵塞了隧洞的整个空间，照得周围雪亮。小冲知道，只要他一动，他就会完蛋。他紧贴在洞壁上，连气也不敢喘。幸亏这儿壁角里还给他留下了一小片阴影。
那三个人搜索得很严密，壁上的一点小凹处也不放过。当他们走到和小冲成一条直线时，火环正在小冲和他们之间。他们看不见小冲，小冲也看不见他们。他们稍微往前时，才看见贴墙站着一个人，急忙回身时已经晚了……
小冲早一秒向他们开枪！
隧道里变得一片黑暗。小冲飞身向前，一直冲上狱室所在的山顶。
狱室是一种合金制成的小屋子，只留一扇小门。齐鸣告诉他：什么材料也抵不住枪击，可他又怕伤了卡佳。
但不能等下去……
他用枪敲敲小门，告诉里面的卡佳：我要从这儿射击了。接着他开枪，枪射出的光镞竟像快刀似地把门切割下来！
“导师！”小冲喊。
从狱室里跑出一个人，和小冲拥抱在一起。
她是卡佳。
“快快，”卡佳说，“快离开这儿！”
小冲没放开她，和她一起从山后滚下去。
他们又相挟着一猛子扎出一千来米，直到碰到飞箭船。
“谢谢你，小冲！”卡佳抱吻小冲，“谢谢你救我……”
小冲想和卡佳到船里去说话，却被一位戴面具的武士拒绝了。“你不能上船。我奉命只接一位女战友！”舱门关上，飞船刹时消失在深海里……
这时，小冲忽然感到海水发烫，很多死鱼在他身旁浮荡着。回头一看，只见那监狱山通体透亮，似变成一座火山。小冲明白，这是帝国得到消息后，做出的反应，把一座山一下子烧熔了，可怕！——他迅速游离了这片海水。
“杜小冲，你是杜小冲吗？”有人喊他。
小冲没有回答。
他警惕地潜到海底，躲到一丛珊瑚岩中。——是有一个人，而且跟来了。
“小冲，我看见你了，不要回避我！”那人在周围搜寻着。
小冲认出了，她……竟是姨妈！
这可能吗，在这深深的海底？
这给他的震动，比六月天的落雷声还大！
但的确是她，是自己的亲爱的小姨妈！
他一时百感交集，不能自制……离开了自己的亲人，离开了自己的国家，离开了熟识的陆地，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环境，被劫持到这陌生的海底帝国，他是多么孤独呀！他心里有多少苦处呀！他做了多少依偎在亲人温暖怀抱里的美梦呀！……
他这时还能犹豫吗？小冲站出来，扑向小姨妈！
他们抱得紧紧的，直到透不过气来。
他们都感到在这深海里相遇，太不可思议了！
——小姨妈名叫冯小姜，是妈妈最小的妹妹。小冲出生时，她还在小学读书。他极喜欢这个美丽聪明并愿意和孩子淘闹的小姨妈。每逢放假，她就从城里的家来到乡下，一连许多日子住在小冲家里。小冲记得那时他一刻也离不开她，连晚上睡觉也和她同床。有人开玩笑地问小冲，长大了娶什么样的媳妇？小冲立刻回答说：我谁也不娶，就要小姨妈！
小姨妈也很会哄他，和他整天玩闹，给他讲许多有趣的故事——外国的和中国的故事。使小冲以为世界上一切都是美好的，人生就是一个奇迹连着一个奇迹。小姨妈像男孩子一样顽皮，和小冲闹出只有男孩子才闹出的恶作剧。等妈妈责备他们时，她就回嘴说：“你就别管了，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
她上大学后就不常来了。小冲只记得一次，因为那次给他留下了可怕的印象。她有一把小剑，亮晃晃的。她对小冲说：“小剑很锋利，能杀人的。只要往心口一扎或往脖子上一抹，人就死了！”
小冲说：“为什么要杀人呢？我永远也不要杀人！”
小姨妈说：“你才不懂呢，人有时候要杀人的，我就很想杀人！”
她说这些的时候，长眉倒竖，眼色也有点吓人。
又过了两三年，小冲听不到她的消息了，妈妈说她跟一个外国人出国了，再以后妈妈就不允许别人提起她。小冲上初中的时候，妈妈到外国帮助爸爸做事，来信也从不说到小姨妈……
妈妈太过严肃，有自己的一套做人的原则。小冲想：也许是小姨妈在什么地方触犯了妈妈，但小姨妈决不会有什么大错。
……
他们令人难受地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因为他们心里的话太多太多，而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小冲，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到了这里？”小姨妈终于问。
“我正好也要这么问你呢！”
他们一起笑了。
小冲经过在大西国的生活和历练，明白在这儿是不能和陌生人随便说话的。小姨妈虽不是陌生人，可是已经有许多年不见了……他怕做错了事，可他又抵不住姨妈的凝视。
“我，我……”
小姨妈哈哈大笑，“小东西，看样子你已经学会大西国的一些规矩了，我不难为你，你只告诉我，你是自己来的还是被掳来的？”
“是被掳来的……”
“多久了？”
“三个多月了吧。”
“你爸爸妈妈还不心痛死！”小姨妈酸楚地歪歪嘴，“这几个月，你经历了九死一生，是不消说的。编入正规军团了吗？”
“还没有……”他觉得这样回答才好。
又过了会儿，他们的话似乎已经说完。
“小冲，刚才看见了什么？”小姨妈忽然这样问。
“……那边似乎有一片火。”
“水里有火，不觉得新奇吗？”
“不，”小冲说，“这儿满眼都是新奇的东西，看多了也就不觉得新奇了。”
小冲起了疑心，她问来问去，却不介绍一下自己。
小姨妈也似乎在想些什么，“小冲，你刚才去干什么来着？”
“我嘛，在练习水功……”
“我看你的水功已经很好了。小冲，咱们回去吧，咱们都在首都，见面说话的时间多着呢。”她说。
一路上，他们并没说什么要紧的话。
抵达城门，有小姨妈领着，自然不会受到盘查。
“小冲，咱们该分手了。”小姨妈说，“你在哪里住？”不等小冲回答，她又说，“有时间到我那儿玩……”
可是她在哪里呢？她也没有说。
离别时，他们又拥抱了一会儿，不过远不如见面时亲热。
小冲回到队里。
齐鸣队长很高兴，他说：“你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上级决定给你记功，你应该感到光荣！”
“队长，卡佳导师呢？”
“她，你不用问了。”齐鸣说，“你以后要改掉乱问的毛病。该让你知道的事情自然会告诉你的。”他又说：“帝国的反应是激烈的，它竟把一座山烧掉了。这样很好，你劫狱的一点点蛛丝马迹也没有了！”
“队长，我还有事情报告。”小冲说，“我在回程时，很奇怪地遇到了我的小姨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