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怎么了？”
袁熙稍微收敛了些，面上甚至少见的带了些严肃。再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他自打见沐阳的第一眼就知道有问题。这家伙虽然不像自己这么‘奔放’，开心不开心基本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来，但沐阳现在这副表情绝对不对。
怎么了。沐阳低了头，把玩着已经空了的杯子，轮廓分明的面容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神情无端带了几分苦涩。自从冯念念说出那些话之后，向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不接敲门不开，沐阳甚至问到了她的公司里，得到的回复却是“向总监请假了，近半年左右都不会回来上班。”
他是真的有些慌了。商场上的精明，运筹帷幄的自信统统见了鬼。满脑子里只有向暖苍白的脸色，还有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毕业之后便失去了她的消息，再次相遇已经是不容易，沐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乱了方寸。明明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现在就连心里也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喝多了跟我表白的小姑娘么？”
犹豫了片刻，沐阳还是开了口。袁熙为人**，女伴无数，怎么说也是比自己有经验的。虽然不太想把这事告诉他，但现在的情况，再坏也没有比找不到向暖更让人不舒服的了。
袁熙“唔”了一声，视线从对面那个红裙子女人身上收了回来。他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竭力表现出一副“我不八卦不感兴趣”的模样，眼睛里突然锃亮的光还是出卖了所有。沐阳有些懊恼的别过头去，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憋闷的一饮而尽。就知道他不靠谱。
活了二十多年，沐阳跟他提起过的异性女人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所以袁熙记得也格外清楚。沐阳大学毕业半年多，恰逢袁熙回国办交接，两个人都喝多了，坐在沐阳家别墅的房顶上吹风。他大概永远都忘不了沐阳提起那个女孩的样子，那副宠辱不惊的表情上终于有了裂缝，裂开一道阳光的影子。
沐阳说那个女孩表白完，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找不到她了。当时公司的事情刚刚交接过来，整天忙得饭都顾不上吃，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事情。等一切尘埃落定，也已经是两年多过去了。她毕业去了别的城市，又与沐阳认识的人几乎断了联系，再想找她，几乎是大海捞针一般，渐渐的也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敲了两下，袁熙放下酒杯，双手托着腮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吧台上。灯光正好打在他挑染成红色的发线上，于是那抹红色显得格外耀眼。
“你想问我什么？”
沐阳挑眉，这心理学家一般的开场白倒让他十分别扭。避重就轻的将与向暖有关的事情说了说，却见袁熙面上的神情越来越轻松，竟然又带了几分鄙夷神色，也不知究竟该喜还是该忧。
看了眼腕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酒吧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不少衣着考究的年轻女孩不时朝这边看过来，**不明的眼神让沐阳面皮一阵发紧。
“我说你智商也不低啊，怎么到这方面就挫了。”
完全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口气，袁熙刻意忽略掉沐阳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心有余悸的轻咳了两声移开视线。
“你说她受了伤，将跟你们合作的项目移交给了别人负责，现在你们完成交接了么？”
沐阳有些不明所以，“后天才正式交接呢，怎么了？”
“也就是说，他们公司更换项目负责人并未事先征得你们的同意。那你完全可以向他们的负责人提出不满，并且强烈要求更换回项目负责人，否则你们会考虑更换合作公司。”
袁熙笑的很欢畅，却无端让沐阳觉得脊背一阵阴风扫过。
“除非她想丢了自己打拼这么多年的事业，否则啊，别说是见面，再过分一点的要求她也得好好考虑考虑。”
他转过头，毫不吝啬的朝那个穿红裙的女人露出个笑容，酒至微醺，着实能令人心情愉快，甚至看到许多清醒时候看不到的欢愉。
沐阳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来，这方法是阴损了些，但也确实是最快见到向暖的办法。他掏出手机，给秘书拨了过去。
“……我明天要约见森华公司的刘经理，对，关于合作的细节还有待敲定。地点随便。”
对面的女人已经端着酒杯款款走过来，袁熙笑得更欢，把玩着酒杯随时准备抱得美人归。
“看见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你还有个刚刚订婚的未婚妻……”
即便从小一起长大，即便十分熟悉对方的脾气秉性，即便生活环境相似。袁熙也向来清楚，沐阳与自己不一样。袁熙再怎么作，袁父再怎么说教，他也只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相比公司家庭大大小小的事情，袁熙始终觉得，自己的喜乐才是最最重要的。可沐阳不是，沐阳身上背负着沐家的荣辱兴衰，背负着沐家长辈的希望，在沐阳世界里，喜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这才练就了他这副宠辱不惊的淡薄性子。
手机的屏幕慢慢暗下来，沐阳的手指僵住，半天没有动作。红裙的女人已经走过来，差一步就要靠进袁熙的怀里。沐阳却突然开了口：“我们回家吧。”
袁熙的笑容僵在脸上。
那忧郁寡淡的神情，以及话里刻意忽略的低落瞬间击中红裙女人。她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脸上的欢喜神色渐渐变了味道。她还算有素养，没做什么过激的反应，放下酒杯迅速走出了酒吧，只是转身的那个表情，委实能令人琢磨一番。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还是自己眼睁睁看着飞走的，袁熙狠狠解开脖颈处的衬衣扣子，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关键那女的，走就走吧，最后那个表情是几个意思！他十分愤怒的看了一眼沐阳。
这是报复，赤果果的报复！这是东郭先生与狼的真实写照！
“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杯子拍到吧台上，转身就往外走。服务生赶忙追过来，袁熙恶狠狠的指了指沐阳，“他买单！”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酒吧。
周围的眼神与议论更热烈，沐阳在一片探究的目光中淡然的掏出钱包，十分沉着的将钱压在酒杯下面，转身也出了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