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与陆宣李重元不同，龙虎山这边却是气氛凝重。
王长生站在张道陵身后，脸上的风轻云淡早已不复存在，两眼直盯着那边山下溪涧紫光氤氲之处，神情呆滞，如同失了魂。
在他旁边，还有张衡和赵飞升二人，表情同样比王长生好不到哪里去。
半晌之后，性格最为浮躁的张衡，瞪圆了两眼，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那王八蛋在夺龙虎山气运？！”
声音打破了山顶的沉寂。
赵飞升阴沉着脸，不说话。
王长生吃惊过后，就低眉敛目，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相同的是两人都在看着依然静静盘坐在前面的师尊张道陵，知道一切还需要这位龙虎山祖师启口。
谁都知道，溪涧上面在夺取龙虎山气运之人是谁。
这人就在不久前大闯上清宫天师府，还进入了小天师府中，将其内的龙虎丹气息吸收，而这一切，如果没有师尊的允许，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完成，尤其是后者。
龙虎丹的珍贵，不言而喻。
除去离乾朝廷那一枚都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的龙虎丹，这当今天下，甚至都可以说，就只剩下龙虎山上的这一枚九天神丹了，稀罕程度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不要说王长生和赵飞升这两个张道陵最为得意的弟子，就是张衡，都没有谁敢去惦念着这样好东西。
大抵都清楚，如果这世上还有哪个人有资格服用这最后一枚龙虎丹，这人一定就是张道陵。
所以一直以来三人的目光就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小天师府内的龙虎丹气息上面。
这座小天师府在外人看来格外神秘，就是在一些龙虎山弟子眼中，也都只认为这间宫宇乃是祖师爷的起居之所，但极少人知道，这间宫宇正是当初炼制龙虎丹的地方。
整个龙虎山，除了张道陵，也只有他身后的这三人知晓。
三人更知晓其内龙虎丹气息的重要。
要是对于一个饥饿的人来说，吃不到肉，能喝到肉汤都是顶好的。
在龙虎丹气息面前，三人就是这饥饿之人，或多或少都有所觊觎，王长生性情恬淡还没什么，赵飞升心高气傲，就算清楚龙虎丹气息对自己修为有莫大好处，只不过师尊没有开口，他也不会去讨要，真要说最为眼红，还是属于张衡，然而张道陵即便是他的父亲，可是身为儿子他却从来没有摸清过自己父亲的脾性，从来都是比王长生这些弟子还要敬畏多过亲近。
张道陵没有发话，那座宫宇内的龙虎丹气息都一直都保留着。
直到不久前，陆宣到来——
也难怪张衡在知道陆宣在夺取龙虎山气运后，会如此失态。
更让张衡感到抓狂的是面前一直没有动静的父亲！
身为龙虎山祖师，对有人夺取龙虎山气运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为什么？！
那陆宣凭什么？！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太上道的弟子夺走属于龙虎山的气运？！
张衡双眼通红，呼吸粗重，刚想要说话，可是看着张道陵这位龙虎山祖师一动不动的背影，一股冷意顿时涌上心头，到嘴边的话语硬是没敢说出来。
山风起。
山顶依然一片寂静。
……
同样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答案的，还有李重元。
事实上，从得知自己将龙虎丹气息吸收之后，李重元就一直都思索龙虎山的态度，龙虎丹气息的重要性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按照太上道和天师道的关系，张道陵完全没有理由会放任陆宣去那座小天师府。
更何况，后面陆宣因为神游心生感悟，通过诗词夺取龙虎山气运，甚至惹得龙虎山的凶禽猛兽齐齐出动，想要把他生撕活剥，如此大阵仗，张道陵没有理由没有察觉到，可是从道头尾，竟然都没有龙虎山的人出现。
若说放任陆宣去吸收龙虎丹气息，是龙虎山交好太上道的一个举动。
那么，难道连自家气运都被人夺取了，龙虎山都能坐视不管？
陆宣从远去的龙虎山群峰收回目光，又迎向李重元疑惑的凝重眼色，略显自嘲一笑，道：“不用怀疑了，就算把龙虎山气运拱手相让，也是那张天师早就预料到了，人家可不是什么傻子，精明着呢，这点气运说是让，还不如说是借，借刀杀人的借。”
闻言，李重元若有所思，陆宣的话隐约让他明白了什么。
借刀？明显就是在借陆宣的刀，或者准确来说，是借终南山的刀。
那么龙虎山又想杀谁？
谁又能够威胁到如日中天的龙虎山？
真要算起来，龙虎山如今也都已经有三位黄紫贵人，几乎是跟终南山不相上下，虽然真要比较起来，太上道不可能输给天师道，但如今的龙虎山说句已成气候，并不为过。
而且看过龙虎山底蕴就该知道，在离乾之中，真正能够对龙虎山起到威胁的，的确不多。
佛门和北方道门就算行，也鞭长莫及，而且必定阻碍重重。
除此之外，江湖方外，有没有隐士之辈，能不能拎出来和龙虎山一较高下？这个还真不好说，毕竟天下之大，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最为出人意料，指不定哪个山旮旯就藏着某个出世之辈，离乾鸿儒孔冲澹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真要有这种事情，也轮不到龙虎山去慌张了。
剩下的，不难猜想，也只有离乾朝廷这一头已经张牙舞爪，头角峥嵘的狰狞金龙了。
那就是说，被离乾朝廷扶持的龙虎山，在害怕离乾朝廷的威胁？
说不准。
龙虎山是借刀不假，但要是刀口对着终南山呢？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龙虎山祸心不小。
但看起来，这一次龙虎山却是实实在在耍了个阳谋，不管目的如何，龙虎山把气运拱手奉上，陆宣就没有拒绝的道理，前面是龙潭虎穴，都得趟着过。
青筏转眼就出了泸溪。
陆宣另雇了一条舟船，带着苏小小漂泊在浩浩大泽上，向着大江进发。
在确定龙虎山没有追究的意思后，李重元走了。
也许是看到陆宣终于有了自保的能力，李重元将前去京师的行程提了上来，没有拖泥带水，说走就走。
原本陆宣还打算劝阻李重元放弃天官之位，不过想了想后，还是没有这样做，也没有尝试着去给他讲述一些不久之后将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事情，每一人都有自己的路，如果真要去改变掉一些什么，那个人也应该是陆宣自己来当。
十数天之后，小船入大江，一路向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