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里月亮被云挡住,身边几盏幽幽灯火映得人影半灭,影子暗淡交错给寂静的晚上添了一份阴郁。
顾以予发现修仙之后自己的视力大好,也亏了自己的好视力才能在大晚上看清周围的一切,而不是被远处一团团暗影吓到。
但她仍然不怎么喜欢,深山里面本就人烟稀少,何况是聚灵宗处在深山中的深山中。阴森森鬼真真的氛围让她差点脱口而出‘我们来讲鬼故事吧’的话来。
晚上的风带着些冷意,长长的裙摆微微扬起。
顾以予没有什么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想法,一时又找不着什么打发时间的事情。
她想来想去掏出一本话本子来看,本子里面讲的也不过是世家小姐和有才气家里却穷的叮当响的书生相爱被虐最后大圆满的故事,故事老套语言含蓄,看得她恹恹只想打呵切。
在宗内养伤时,张羽怕她无聊问她想要些什么玩意打发,她便托她带些书来。也不晓得张羽从哪找的,居然给她带了不少话本子来。不过说来好笑,带来的书每一本的封皮都看着正经得不得了,有一本上写着心经两个毛笔大字。字体清新飘逸,倒是显出下笔之人的洒脱不羁。
那会儿顾以予来不及看又因为其他的事情扰了心神,现如今倒是拿出来看了,又引不起什么兴趣来。
“你在看什么?”段晨在后边问她。
顾以予回头,段晨一脸好奇想凑上来看又不敢上来的样子。她递给他:“拿去看吧,别弄坏了,我还得还给人家的。”
段晨受宠若惊的接过去,顾以予好笑,果然还是少男情怀对这些言情类的故事感兴趣。自己十多岁时在干嘛诶,她歪着脑袋想,想了半天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
她黯然转回去叹口气,时间过得太快好多事都不记得,会不会有一天爸爸妈妈的样子也会忘了。
而她身后的段晨如获至宝的捧着话本打开意外的发现不是他所想的功法秘籍一时间呆了。
一个晚上在顾以予的伤感中很快过去,顾以予却不想回去,她跟段晨说了声便一个人往周围走去。
段晨纳闷,你走就走呗和我说什么。
顾以予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只是觉得好歹昨晚聊得挺开心也就算是个半个熟人了,自己出去走走给你打个招呼免得一会儿找不到人。她的想法很好却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给段晨带来了些什么。
段晨怀里揣着还没还回去的话本子默默的跟在众人身后,前面的人三五成群吆三喝四唯他一人落后。他也习惯如此,只是低着个头跟着走。
回到那间随时会倒的草屋门前,他刚要进去,一只腿就斜拉拉的伸过来挡住他。
段晨抬头,比他高了近一半的王大汉正抄着手俯睨着他。
他又垂下头往旁边移了移想要绕过去,视线里又一只花花绿绿的腿伸出来和王大汉的腿交叉着挡住他的去路。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王大汉身边的狗腿花裤子,段晨低着头瞧不出表情,肩膀却似害怕的缩了缩。
“王大哥,可以让我进去吗?”他嗫嚅的喊道。
王大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口里道:“别急啊晨娃子,我就想和你聊聊天。”
旁边的花裤子接话道:“就是啊,聊聊呗,看你昨晚和那位聊得挺开心,以前都不知道晨娃子你这么能聊啊。”
段晨一抖,王大汉满意的朝花裤子咧嘴一笑。
他收回手:“晨娃子啊,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林子里的人哪个没给过你东西吃,要不是我们你能活着长这么大?大哥我也没别的意思,你看你昨晚都和那位搭上关系了,有了什么好处可不能把我们给忘了啊。”
段晨一直垂着脑袋没说话,花裤子拦了拦快没了耐心的王大汉把自己那花花绿绿的腿移开:“晨娃子你看看,我们没什么恶意。这都说知恩要图报,你把东西给我们这门你随时可以进。”
“我,我没东西啊。”段晨总算开了口,他抬头不解又害怕的看着王大汉,生怕他一个拳头把他骨头打碎了似的。
王大汉不满:“晨娃子你别哄我们,我们可亲眼看着那位把东西给了你的。”
段晨茫然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本书来。他拽着话本子小声道:“师叔给我的是这个。”
王大汉立即一把抢过去翻开一页顿时脸色五彩缤纷起来。
“晨娃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什么东西来哄我呢?”王大汉蒲扇似的大手一下子捏紧了话本。
段晨慌忙道:“王大哥,师叔说了别把书弄坏了。”
王大汉呸的吐了口唾沫在段晨身上,两手一扯,话本子就被撕成两半。
“好哇你晨娃子如今攀上高枝是不把我王大汉放在眼里了。”
说完就是一巴掌扇过去,一下子就把他的脸打肿。
段晨红了眼,嘴巴里冒出铁锈般的味道,牙齿也好像掉了一颗。他带着哭腔道:“顾师叔真的就给了我这个……”
花裤子在一边劝:“晨娃子,你爹当年的样子你也是知道的,内门的人能有什么好,林子才是你一辈子会呆的地方,你别一时鬼迷心窍做出什么后悔的事。”
段晨一个劲的哭:“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师叔说,不能弄坏。”
王大汉还想打,草屋里面传出一个女声来:“差不多了就算了,你打死他那位回来了说不得会问,想死可别拖上我们。”
王大汉本来就气,他和领头人有矛盾,偏偏队里还加上个顾以予,做什么都得让让看她脸色。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个被赶下来的内门弟子?内门每年被赶下来的少说也有七八个,还不是在各个林子里被欺压的命,凭什么这个女人他们就得让着。
“哼哼,我今天就要看看内门弟子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他阴郁的瞪了段晨一眼,脚一踩,在撕成两半的话本上重重的碾了碾,却是没有再打段晨了。
待王大汉和花裤子进了屋,段晨渐渐停止抽噎,蹲下身把地上的话本子捡起来就在门前坐了下去。
宗里有规矩凡宗里弟子不能随意出宗,顾以予挺想走出去看看,但人多眼杂的她哪好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只好在周围的地方走走看看。
草丛中时而跳出只灰色兔子,兴许是没人逮长得又肥又大,顾以予好几次都忍不住的想要抓一只来烤了。但她借口出来散步是为了看顾弈给她的功法秘籍,是来办正事儿的,在强大的食欲也得老实的憋回去。
昨晚段晨的举动的意义她也晓得,把话本递给他时身边好几道目光缠来没让她被烤死已算好的。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她再是大意也不会把功法秘籍当着众人面拿出来吧。既然在草屋里不方便那就出来呗,到了时间回去就好,反正那些人巴不得她不在。
顾以予走的差不多了,四处打量一番跳上一棵树丫,正好和一只鸟儿大眼对小眼,鸟儿愣了半晌才察觉对方不是同类,惊慌的叫了几声飞走了。
她从耳坠里拿出东西,蓝灵石发着幽幽光芒,她闭上眼探入神识,灵石里面浮着一块玉牌。
顾以予弯弯嘴角,手指微动,灵石中的玉牌便出现在了她手心,巴掌大小的玉牌上刻了不少东西。她沉下心思细细看去,顾氏神剑四个大字很是显眼。
顾以予心里一阵咆哮,顾师傅取个名字也太随便了吧,以后别人问起自己都不好意思回答。
聚灵宗在修真界里虽是大派,但主修的还是剑术,也叫剑修,却又和剑宗这样明码实价学剑的门派有所差别。
聚灵宗里杂七杂八学的东西多,又有专攻阵法的,也有炼丹的,说不出哪样出众又每种略有涉略。具体的她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张羽和张启聊天时她刚好听上了那么一耳朵。据说建宗时并不是祖师一人挑大梁而是和几位好友一起,每人各有各的专长流传下来变成了如此。
毫无疑问的便是顾弈主修的是剑,所以交给徒弟的也是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