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son，人到了。”袁宇科技的项目总监汉森正在为招标会阶段性进展苦恼，掌握众多细节的项目助理还在这个节骨眼突然离职，真是添乱。好在运气不错，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约好今天面试，希望一击即中，不要再东找西找了，这不，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让她进来吧。”
人事专员敲了敲门，将候选人领了进来，汉森抬头一看，顿觉眼前一亮。
那是一张清纯无比的新鲜面孔。头发自然垂到了肩头，发尾微卷向里包裹，一边的发际夹在了脑后。一身蓝色裙装刚刚过膝，介于湖蓝和孔雀蓝之间的那种蓝色，清纯婀娜中不失利落。皮肤之白只将旁边人事专员的白皙皮肤衬托得成了半个黑人。尤其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里面似装着湖水，不是特大那种，但足够有内容也足够有神，足够可人。身板纤瘦，但该有的也都有。皮肤白而又有光泽，弹性十足，看得出运动较多。
一般女孩面试，妆容服装是能做到这样的，但大多都是背着单肩包之类，手中拿着履历文档。但她很特别，只手中提着一个包，与她的形象外貌很不对应的干练步入办公室内，待汉森示意坐后将手提包放在沙发上，笃定看着茶几对面相对而坐的汉森，脸上一直挂着礼貌的笑容。看她简历是研究生刚毕业，但这举手投足的架势倒像工作多年的老油条。
嘿，汉森如获至宝，这个样子，带出去见客户，那帮老色鬼光是看她一眼都会忍不住想要签单，至少肯跟自己多谈。
他招人特简单，设置基本的条件：年龄，学历，照片，没照片的全部PASS，删选简历更加简单，看照片，一拉一溜，放眼看去，哪张顺眼，再看看年龄和身高，哪张脸蛋好看面相舒服便挑哪张，反正项目助理的工作说白了就是三样，陪客户、做表单、打杂，读了大学的，谁不会那点事，最要紧的还是陪客户，陪客户最要紧的还是脸蛋。
当时他就是被简历上漂亮的脸蛋吸引的，没化妆，又没有侵略性，一眼见底，清纯醒目，天然带笑，还有股说不上的劲儿，就这样刚刚好。
没想到，真人比照片还要有味儿。
眼神，笑容，皮肤，鼻子，气韵，这些在她一进入办公室便深深镌刻进了汉森脑海。
嘿嘿。汉森看着女孩，心情好了不少。
“孟兮。”名字也很唯美，缥缈兮，皎洁兮，美人兮，顾盼兮，汉森忍不住在心中意淫了起来。他是八十年代末的大学生，想当年上大学时，他可也是校园诗人，写诗无数，笔下想象的女子美好之极，完美至极，也不过如此。当年在现实中一直没得见，现如今这个年代，又是满大街锥子脸整容脸大行其道，很多女孩子生活好了，长得那叫一个着急饱满，美女此起彼伏，但总有点复制品的意味，空洞乏味，少了一种独特的感觉和韵味，没想到今日倒是撞见了符合所有想象的清纯佳人。
“哎，你这个名字还很有特色啊，兮，这个古人诗词当中用得很多，现在很少人用到。”汉森邀请孟兮饮了一杯白水便坐到茶几前开始面试，他只有对自己比较重视的人才会起身离开老板椅走到这里与其面谈。
孟兮灿烂的笑了笑，没心没肺的样子，哪像现在的那些女孩一个个故作深沉贼精贼精的，佯装清纯实则比谁都龌龊阴暗，十岁不到就开始在父母安排下规划人生，以期最终以最高价码出售，她看来是另外一类，顺其自然发展，是真正的女孩。
只见孟兮正了正身体，答道，“这是我父母取的，他们说希望我过得温婉顺遂，不要太大风大浪。”她说到这里颇不好意思笑了笑，“女孩子嘛，在父母那里总是不会寄予太高的指望，只想着啊，嫁个好人家，一辈子美目盼兮，他们就很知足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一心只想着过这种生活的人，我个人还是很踏实，很有冲劲，也有自己想法和追求的。否则也不会从家乡来到深市了。”
她一直尽量做出一副职业得体的干练样子，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单纯稚嫩，汉森心中只好笑，果然一开口就露馅，典型的菜鸟扮老手，殊不知，你表现你自己最自然的一面就是最好了。但终究也够认真。
“哈，你是刚来深市啊。父母不同意吧。”
“嗯。他们当然希望我就待在家附近，最好了。父母嘛，可以理解。”
汉森看着孟兮亲切友善的气场心中很是满意，一眼瞟到了家乡一栏，自言自语的语气，“YN曲靖，你不像YN人啊。”眼神瞟到了简历中孟兮高中上学的地方。
孟兮灿然一笑，汉森觉得她的笑容近乎有吸附阳光的魅力，倒像那些三十多岁经历过世事的淡定女子，很难想象这还是一个面容清秀的二十多岁的丫头。
她没有让汉森猜，直接说，“我们老家的确是在HB，后来我父母年纪大了想找个地方养老，正好那边有亲戚，就跑那边去了。”
“HB人啊。HB哪里的。”他其实猜不出孟兮这样子到底像哪里人多一点，外形像江浙，气韵像江汉，言谈举止又像沿海一代。准确说，她身上并没有任何地方特色的印记。
“随州。”
“出编钟的地方啊。”
孟兮又是一笑，汉森也被她带得一直露着笑容，眼窝四周的螺旋从未展平过。
“对。大家都知道。”她稍顿了顿，又说，“其实随州有更多可以值得说的。”见汉森一副且说来听听的样子，便继续道，“炎帝神农的故里就在我们那。它其实是一个重要的地理位置。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天下九大关之一的武胜关就出自我们那里。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就是各国争夺的战场。它又是中部向西部的屏障，随枣会战您知道吧。”
汉森听到这里，看着孟兮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对她的聚焦已开始由外貌的关注转而对其内在的好奇了，这果然不是一个徒有虚表的女孩。“啊，随枣会战，是在武汉会战之后的那个吧。”淞沪、武汉，这些大的会战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知道就不错了，她居然还知道比较冷门的随枣会战。
孟兮显然已经进入了一种兴致的探讨状态，“对，也是正面战场的最后一次会战。随州就是主战场之一，张自忠就牺牲在我们那里，是当时牺牲的最高将领。随枣会战结束后，中日战争从攻守变为对峙。”说到这里就此打住，语气更加谦逊看着汉森一笑，“您应该比我懂。”
“喔噢。”汉森点着头，心中在想，我未必比你了解得多。她的语气一点也不像为了面试临时凑的，而是真的对自己的家乡颇有研究和了解。“随州出了哪些历史名人没有。”
“张自忠算是一个吧。其实它地方很小。最知名的耳熟能详的再就是东林党的首领杨涟了。还有连战。连战的祖先还是欧阳修的老师。”
“喔，这两人出自你们那啊？”得到孟兮肯定回复后，汉森赞赏点头，“底蕴很深厚嘛。”
“还行。毕竟也是几千年的老县了。”孟兮笑着。
汉森也一笑，再问，“植物保护。你这个专业很特别嘛。做什么的。”
孟兮还是一笑，从进门开始她都是笑笑的样子，时不时深深一笑，尽是亲切，但每一笑又都不同，都有各自隐含之意，比如此时，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我就知道看了这个专业名字你一定会奇怪。
但那笑容当中没有一丁点不屑、懒得理会、嫌弃、等等任何让你不舒服的细微感觉，她将她的意思传递得很好，你引起重视的同时，不会有任何自我负担。
情商好高！汉森在心中这样评价。
“打个比方吧。”孟兮笑完之后就开始解释，“人的医生我们叫医生，对吧。动物的医生，我们叫兽医。那植物的医生，你可以理解为植物保护这个专业就是培养这类人。”她每说完一类都看着汉森的眼睛，似乎要得到一定的回复后再进行下一类的比如，最后看着汉森，“至于细分专业，什么病毒、农药、昆虫之类的那只是具体研究方向不同。”一副你懂的意思，便不再多说。
“嗯。本科之后又读了研究生。然后才去的YN。”
“对。”
“怎么会想到换专业，没在自己专业发展。”
“我不适合搞科研。”孟兮这一笑当中还有羞赧、自知之明的意味。
“所以你就报了市场营销这个专业。”孟兮本科是写在内地一所二本的植物保护专业，研究生则是武汉比较知名大学的市场营销。
得到孟兮的肯定回复后，汉森又问了问她对于自己专业的理解、研究生做的课题，求学的感悟，实习经历，未来的规划等等。最后又问孟兮，“打算在深市常住？”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国内的城市，我个人最喜欢深市。”孟兮的回答一直都很坦然，是汉森喜欢的风格。
“男朋友呢。”汉森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随意，但问出的话还是有探究的嫌疑，他自己心中居然有点发虚。
但孟兮回答的自然坦荡且不假思索，还用一笑帮汉森解了围，“暂时还没。”
汉森不再问了，一面翻着简历一面偏头瞟了瞟孟兮的方向也不真的抬头看孟兮，那张简历简洁明了只有一张纸也没什么好翻的。
“我们公司的情况你都了解吧。”
孟兮说了解过一些情况，汉森嗯了一下说，我们公司刚成立不久，你知道吧，孟兮说知道，汉森又问，“我看你本科学校还可以嘛，虽然不是名牌大学，研究生也算是名牌大学的。”说完稍微停顿，似在等孟兮主动回点什么，大概孟兮知识储备有余社会经验终究不足，没了动静，完了汉森将简历放到茶几上，直视着孟兮清澈的双眼，继续道，“怎么想到来做我们这的项目助理。”
孟兮好像被人点中心事一般自顾笑着，双手由一直保持的交叠状态变为握手，身体也从前倾的交谈状态改为往后仰了仰，双手不自觉的微微抱了抱自己内扣的右膝。那样子真像个不经事的小女孩，心中还是一副清澈澄明如湖水的感觉，也没受过任何污染，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本想装装成熟干练或世故，结果还不小心被人戳中，便也觉得：“那就不瞒你了，“将自己的真实样子彻底暴露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坦然。
汉森有点忍不住想要将其拥在怀中的冲动，将手放在了桌下，相互捏了捏，提醒自己清醒，幸好这茶几不是透明的，面前又有一株盆景遮挡。他暗骂自己，没用的东西，就这么受到蛊惑了，淡定淡定。
只听孟兮解释道，“其实我是看重袁宇科技是属于汉邦旗下的，是汉邦的子公司，是这点吸引的我。”孟兮吁了口气，有种终于彻底交代的释然。
果然如此，汉森早就料到，肯定都是被汉邦的大背景吸引，否则她这样的女孩，单说外形的出色和对自身形象的重视，就不会甘于袁宇的半大水池。
“这个以后的确有提升到总公司的机会，不过，我们现在可没有职位相互流通的。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冲着这个目的来，恐怕眼前工作也做不好。”汉森露出面试以来第一次的严肃。“那自然是做什么就要好好做，我只是觉得这样靠山更稳，心里更踏实。”孟兮虽然还在笑，语气也淡定，但解释中已有担忧的慌乱。
汉森却并不追问也不过多疑虑，笑了笑，恢复温和之态。
最后汉森又问了薪资及基本福利和一些细节，她都能接受。又考量了一下孟兮的稳定性，发现她基本是那种不太会为了某个男人离开自己城市和工作的人，便也不深究，再说，他们自己的这项目这公司能开到什么时候还不定呢。各自且看且看吧。
“我基本差不多了。你看你还有什么问题问我的没有。”
孟兮表示没了。
“好。几时能上班啊。”
“随时。”
汉森问她今天还有其他事吗，孟兮表示没有。
“那现在就开始吧。”
就这样，孟兮当天便与即将离职的项目助理做了简单交接，那女孩另有高就着急走，孟兮只有加快熟悉的进度，好在她脑袋聪明，上手极快，汉森看了很是欣慰，总算不用再耗费时间找其他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