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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登门拜访

出了镖局,姬宓特意去裁缝店添了两身衣物,她的衣物都是从姬少秋那里带出,虽然看似平凡实际做工精良,非一般人所能拥有,若是眼尖的人很可能借此猜出她的来历不凡,她只想平稳到达冲城,并不愿多生是非。

随后又拐了个弯,来到了广贤书局。

一楼较为热闹,多是前来买笔墨纸砚等一些常用之物的学子,姬宓直接上了二楼,发现人迹袅袅,这让她很是满意。

她顺着书架前的介绍,走到最深处的一排,才找到关于历史典籍的分类,书架前站着一个背对着她的女子,她正捧着一本有些泛旧的古籍,认真地沉浸其中,姬宓不想打扰,略微搜索后挑出一本厚厚的《九州编史》,这时的书是没有目录一说的,所以姬宓只能从头看下去,等到一本书看完,抬眼已是天色昏昏,傍晚时分了。

她合起此书,转身想将它放回书架,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人,两人手中之书全都掉在了地上,“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姬宓连忙开口道歉,蹲下身子去捡书。

“无碍,是我第一次在这里遇上和我一样的女子,想要看清你的容貌,才会与你相撞,应是我向你道歉才是。”这是一个非常悦耳舒心的女子的声音,她拾起另一本书递到姬宓跟前,姬宓这才起身抬头,看清了她的样貌。

她生的不是非常醒目的美,可是周身散发的温和亲切,却为她只是清秀的五官增添了许多魅力,是属于非常耐看的秀致,姬宓也不由放松下来,向她温柔一笑。

“我观你似在有心查找什么,可需我帮忙?”她的语气很温和,也不过分亲热。

姬宓略微思考了一下,“我想找一个叫朱敦儒的诗人,不知你可有所闻?”

那女子低头细思了一番,有些忏愧的开口,“九州诗人才子太多,我学时不周,未尝听闻此人。”

姬宓安抚一笑,“本就是随口听来,姑娘不必介怀,我叫姬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姓钟,名唤念弱,不知为何,一见姑娘便觉得有如故交般亲切,希望不曾唐突。”钟念弱的笑容很坦诚。

“我也是呢。”姬宓的语气中带了点“真巧”的欣喜,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彼此更加亲近。

“二小姐,今日所购之书都已送回府上了。”一个仆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钟念弱抬头向外看去,“天色已晚,我该回府了,”她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递到姬宓手中,“我与阿宓一见如故,想结成手帕情谊,请不要推辞。”

姬宓有些迷惑,她想了想,取下发上的一支木钗,作为回礼递给她,“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钟念弱温婉一笑,“望能再见。”随后在掌柜的接引下慢步下了楼。

能在行途中遇上这样一位知己,这茫茫的修仙旅途,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了,她自笑着将书放回了原处。

……

姬宓提着食盒站在食香居门前,目光却一直凝聚在墙上。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这是明代唐寅所作的《桃花庵歌》,姬宓一眼就认了出来。

在去书局查阅过凡人界的历史典籍后,她的心里已经确定了吕才子的身份,此刻已至门前,却忽然生出近乡情怯之意,不敢上前叩门了。

“吱哑”一声,姬宓惊了一下,正与门缝里一双慧黠的眼睛对上,眼睛的主人打开了门,露出自己瘦小的身躯,原是一个青衣小童,眉目清秀,那小童笑吟吟地开口道:“门外的姐姐,我已见你在门外徘徊许久了,若是想见我家主人,快将你的食盒递给我吧!我已被那香气勾去半个魂了。”

姬宓有些赧然地笑了一下,上前递过食盒,“请小哥代为忝添一句——故人来访,请务必一见。”

那小童接过食盒,好奇地看了姬宓一眼,又是笑吟吟地回她,“姐姐请放心,单只姐姐的这份美食,就足以让我家主人现身相见了,请姐姐稍待片刻。”这是对她吃食的赞美,姬宓微笑着接下。

偌大的书房之内,散落着七歪八倒的陶罐,有的还在淙淙向外渗着酒水,中间夹杂着长长的宣纸,上面挥写着龙飞凤舞的草书。

嵇青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端着醒酒汤,熟练地用脚拨开阻挡前进的阻碍,径直来到一处屏风之后,即使已经看过无数遍,嵇青的唇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眼前之人衣鬓散乱,敞着胸膛便大喇喇地睡在走道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空陶罐,嘴里边不时跑出几句嘟囔,哪里还有人前丰神俊朗的才子模样。

嵇青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放下手中之物,走上前去叫唤他,“公子!公子!公子该起了!”

“唔……”地上的人应了一声,又翻了个身子。

嵇青回身打开食盒,里面盛放着一个黄色的圆形状物,切分成十六小块,嵇青伸头闻了几下,有些不敢相信那诱人之香就是此物发出的,他端起盘子举在吕才子鼻前,然后好整以暇地开始等待。

没过几秒,吕才子的鼻子忽然向上顶了顶,他吸吸鼻子,头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上抬了一点,嵇青拉高了一点,他也抬高了一点,嵇青再拉高一点,他的头也就再跟着抬高了一点,慢慢地,在嵇青的刻意引导下,他竟犹如梦游般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荡漾的笑意,嵇青忍住笑,拿开了盘子,“公子!该醒啦!”这一吼非常大声,吕才子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看见小童熟悉的笑脸,顿时清醒了大半,“唔……阿青,你又捉弄你家公子!”语气里却没有什么真的指责之意。

“公子,都日上三竿啦!说了让您少饮些酒,结果又是一夜宿醉,”他端过醒酒汤,“快喝下醒酒汤,今日有客人来访,还带来了一种前所未闻的吃食,香味独特,您肯定感兴趣!”仆随主习,有这样一个嗜好美食的主人,嵇青的嘴巴也被养的非常刁,轻易美食无法入得他眼。

吕才子就着他的手喝下,“哦?能让你这般惊奇,看来今日又有大餐了!”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一旁的案桌,神色忽然一顿,语气变得非常严肃,“这是谁送的?”

嵇青第一次见他露出这般神态,不由地收敛起平时的放松,认真回答道,“是一个女子送来的,她自称是公子故人,请务必一见,对了,她还在门外看了墙上的诗好久。”

吕才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拿起一块蛋糕放入口中,闭着眼感受它在口中化开的软糯,不会错的,这是梦里逡巡了多年的,家乡的味道。

“请她去浣花亭先行等候,我要沐浴更衣,今日不见外客。”嵇青不由有些诧异,能够让自家公子这样认真以待,看来真是故人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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