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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的一生有过两次生命:

第一次就是天地初开时各方精气所促成的我的本体,敖岸山之巅的七彩美玉。

第二次就是经熏池之手,赋予我人形气质。

就要离开敖岸山了,我又一次来到了大地之母初生我的地方。原来我出生之地为整个负山山系中的至高点,从前作为一块玉石一直没有发现,原来站在这个地方俯瞰整个负山山系,一览无余。

“夭夭姐,你要走了?还会不会再回来?”

“或许会吧!”

小白狐切玉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朋友,我要离开这儿了必须与他话别。切玉本是出生于青丘的一只九尾白狐,因为是一个私生子,受到当家主母的追杀,无奈之下,他的生母生生地将他留在了敖岸山上。

三百年来,我化为玉人陪伴熏池一直留在神识殿。三百年后第一次见面又要离别,使得跟我一样从小孤独无依的切玉很是伤感。

“姐姐,如果今后我想你了怎么办?”

“玉儿,想我了你就来这儿,这儿是我出生的地方”

其实,我想说的是想我也没有办法,世间这些事如果都能如人愿,佛家也就不会有“八苦”之说了,为仙为人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

告别了切玉,我觉得在这个敖岸山我再无甚留恋了,坦然招来一朵祥云,打算至此离开这儿,此后,天高地远,再无他想。

记得刚化为人形之时,听小白狐切玉说过凡届的种种,酸甜苦辣爱恨痴缠,在那儿都会出现,那儿的生命可以用短暂的时间享受够这各中所有。

我来了凡届。

为仙为人为妖大都不太喜欢凡人,他们生命短暂,却贪得无厌。而我,一个失意的偶人,正想体会体会凡人的贪得无厌。

“哪儿最堕落?”

“花楼”

夜留香是我来凡届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他是当地最大的青楼“醉仙阁”的阁主。他横眉淡目,面目疲惫,总是一副睡眼惺忪的“病美人”样。

病美人夜留香最大的爱好就是照镜子,他说,他的容貌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

“瞧瞧你这张面孔,这身段,哎!在哥哥我这儿绝对是头牌”

我做了天香阁的第一美人,用凡人的话说就是“头牌”。凡界有一条著名的河,大家都叫它极乐河,极乐河畔姹紫嫣红,各式各样的人川流不息。

夜留香说在这儿可以看到天地间的过往种种,无论你曾经经历过什么,在这儿待久了都会觉得无所谓。人世间的痴男怨女,亦或是名门闺秀,大家世子,骚人墨客,在这儿都可以看到,这儿每一天都在上演许许多多的故事,或许他们中的每一个故事都不比我的故事凄惨。穿红戴绿、描眉画眼,我本是个半仙,不用做这些,眉自然而墨,眼自然而顾盼神怡。这儿的姐妹们都问我,用的是什么样的胭脂水粉能有这样倾国倾城的效果。倾国倾城,是啊!可是又有谁知道这倾国倾城貌本也不属于我。望着镜子里边这张毫无瑕疵的脸,一双似笑非笑的眼,一弯似飞不飞的眉,除去眼中淡淡的忧伤与冷冰冰的神韵,的确是一个天地间少有的脸颊,也难怪,狴犴会那么的喜欢,真正的玉华公主的确该得到这世界最伟大的男子的爱,如果只从容貌上来说的话。

有时候看着镜子,总是想要拿把刀把这张玉刻的脸庞给割几道疤!我痛恨自己这张脸,虽然世间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了不能拥有这样的一张脸而失望。如果命运可以如我所愿,让我选择,我宁愿做回敖岸山上的那一方无神无韵无爱无恨的美玉。

极乐河畔,每天都有好多好多的人为我疯狂,我乐于享受这样的追捧。乐于站在台上,吟唱着靡靡之音,看着人世间的盛衰更迭。

如果那一天不会有,我亦不会知道未来的漫漫长途我会待在哪儿!然而,命运就是如此,那一天我遇到了那个他。

也许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巧合吧!

“姑娘,您的扇子掉了”一双玉白的手,一把好听的声音。我愣住了,不是因为对方的涵养,而是因为那张脸,那张和狴犴一模一样的脸。

“狴犴?”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晚生柳秋生,建安人士,敢问姑娘芳名”

我本想说,我是夭夭,你的夭夭,傲岸山上的夭夭,但是我不能。

“玉瑾,极乐河畔的玉瑾”

再次为人,我继承了熏池给予我的名字,玉瑾,我本就是一方美玉。

极乐河畔夜夜笙歌,莺歌燕舞,温柔之乡,英雄之冢。醉仙阁里座无虚席。

“瑾儿,看看这满座宾客,都在期待着一睹你的芳容呢”懒懒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语调,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夜大阁主,您不在自己的香闺里边待着,这会儿来找我,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我放下手中的一件金缕玉衣,又摸索着找另一件。

“哈哈,的确,我今天是来看热闹的”

一年一度的花魁竞选,据凡人说连天上无欲无求的神仙都不愿意错过,这点我深表同意,然而有一点我却不敢苟同。神仙并非无欲无求。如果真的无欲无求就没有那么多次的仙界大战了,如果真的无欲无求,广寒宫里边早就空无一人了。

然而我如此打扮却并非是因为竞选花魁,花魁这个东西对于我来说,连敖岸山上的一根草都不如。

今天距离柳秋生的离去整整一年,我们有一个一年之约,他说:瑾儿,一年之后的今日,极乐河畔,醉仙阁,你等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于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的一个一年之约如此念念不忘,或许是因为他是三万年之间第一个与我有具体约定的人,亦或是他长着和那人一模一样的脸。今夜,我为他而美丽!

夜幕还未降临,今夜的极乐盛景已经能够想象的到了。各色彩楼,各式彩船,各色的美女,燕瘦环肥,形形色色的男人,道貌岸然(我只能这样来形容)。

“瑾儿,你是在等什么人么?”夜留香半睁半闭的眼睛总是能捕捉到身边的瞬息万变,当然还有我身上的细节,比如,摸了一百二十次手镯,望了五百次大门。

“一个很重要的人”

“男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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