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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皇女保卫战(三)

兰瓷殿是专门用于盛大节日时宴请众位王公大臣的地方,其面积之大,足以容纳上万人,其建筑雕龙画凤,极为精美,季若第一次见到时,也不由感慨,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阿房宫赋,难道杜牧也做过这个任务,季若胡乱猜测着。

不同于季若眼底满满都是对华美宫殿的赞美,杜临尧一身冰蓝色的长袍,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摆着,嘴角嚼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不斜视,一举一动皆为画,当真是半入江风半入云。等季若到了兰瓷殿时,距离宴席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王公大臣基本已经到齐,皇女中却只有二皇女和四皇女到了。

首辅大人杜高程大概三十四五岁,一双剑眉直入鬓角,眼睛漆黑,深不见底,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挺立的鼻梁颇为一番气概,薄唇紧紧的抿着,给人难以接近之意。杜临尧的眼睛就遗传到了他的母亲杜高程,其他地方则是更像他的父亲青越君。

侍人通报若殿下到,杜高程缓缓转过脸,凌厉的眼神先在季若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又落在杜临尧身上,见杜临尧眼神明亮,走姿有力,没有外界传言奄奄一息的感觉,看向季若的眼神才缓和了几分。

杜高程虽然常年位处高位,气势逼人,但季若也是皇女出生,即使现在换了个灵魂,那眼角处常年的肆意还是去骄阳一般明艳,面对杜高程的打量,季若还以微微一笑,杜高程挑了挑眉,略微露出诧异。若是以往原主的性子,被杜高程这么一打量,早就怒火中烧,出言责骂了,现在性子倒是有长进了,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在了心里,心底各自有各自的思索。

季若因杜临尧的事,被女皇私令在家思过,所以算起来,季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这些王公大臣了,眼眸一扫不少人的表情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大姐今日脾气倒好,这杜高程那眼神也太欺负人了,当真不把我们皇女看在眼里。”说话的是二皇女季橙,长相不同于季若的明艳,也不同于四皇女的柔美,是一种特有的清冽之感,不知道的看她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还以为这是一位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的皇女,但是她一说话就会给人狂妄无知的感觉,所有皇女都觉得这是不足为虑的一个人。

原主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女皇死后,二皇女所显露出来的惊人势力,才让众人惊觉,原来这二皇女才是最大的黑马!其与四皇女斗智斗勇,要不是四皇女有女主的气运加身,估计最后夺得皇位的就是四皇女了。

季若听了季橙的话,古怪的笑了一下,继而道:“二妹这话就不对了,首辅大人为国为民,辛苦劳累,相比较之下反倒是我们身为皇女的只图安逸享受,孤年少时有幸受过首辅大人的教诲,一日为师敬终生,首辅大人也是为了孤好。以后这些话二妹还是不要再说了,知道的人都明白你性子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皇家礼数呢!”

季若咬文嚼字的说了一大堆,季橙先对着杜高程的轻蔑笑意也不由僵在了脸上,这还是季若吗?那个随便她一挑拨就拔刀相向的人吗?季若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人刚好听见,当听到皇家礼数时,周围人眼神多了一丝古怪,要说到皇家礼数,所有皇女中最没礼数的就属季若了!二皇女好歹还会做做面子功夫,这位可是仗着有陛下的喜爱,谁的脸面都不放在眼里。

季若看见周围人的眼神,轻笑一声又道:“前段时间传出了许多对孤非常不利的流言,女皇陛下罚孤在家思过,这段时间孤就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那些匪夷所思的流言传得那般逼真,后来闲来无事我就去看了英杰传,细读之下孤才发现,英杰传里的英雄都有他们极为鲜明的特征,或豪气冲天,或冷酷如雪,或清泠如月,但这些只是一部分。无论是有观天时明地利之奇术的董将军,还是统帅万军用兵如神的朱元帅,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礼贤下士,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且日三省其身。”

“孤日思夜想终于明白孤以前狂妄自大,得意忘形是多么可憎的嘴脸,所以孤决心学习英杰传里的英雄,还望各位大人原谅我以往的年少无知。”

季若的话说得很漂亮,但是说起来也就一个意思,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你们这群人以后也就不要再拿我以前那些错误来约束我了!这番话是季若想着杜临尧的事突然感悟出来的,她想要登上皇位,就得改变这些人对她的看法,润物细无声对她来说所需时间太久了,倒不如这般明明白白实实在在的说出来,无欲则刚,以后也没人能再拿那些往事作为她的把柄。

同样,面对杜临尧,最坏的结局不过是丢了性命,仔细想想,其实现实世界也没什么是值得自己挂念的,丢了性命又有什么可惜的呢。几乎一瞬间,杜临尧就发现旁边的女子气势发生了一种惊人的变化,不再是以前那种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现在的她自信满满,无惧无畏。

说完话的季若没有等来众人的一致好评,大家都只是目瞪口呆的坐着,难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季若觉得自己说得挺不错的啊,感情真挚,情绪丰富,对自己的错误明确的指出了批评反思,难道这药不够猛?

“好!”礼部尚书一拍桌子,吓得季若身子不自觉的一抖,诸人被这一声惊醒,才纷纷开始感慨。

“好一句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好!说得好!”礼部本就是六部中对才学要求最高的,所以礼部尚书一听这话,立刻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还指手画脚的指示着旁边的史官做出记录。其他大臣有的是惊讶,有的是赞许,有的是思量,还有的是警惕,季若暗自注意几个人的表情,全记在了心底。

季若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一大堆,大家的注意力竟然只在这一句话上,一时也不知这些人是不是听懂了自己的潜台词。季橙有些怔怔的看着季若,义正言辞的说着这话的季若好像身上有了一种直入人心的光芒,黄红相间的衣服更衬得她风姿卓越,一人明艳夺目,一人皎洁如月,相得益彰,珠联璧合,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次女皇的宴席按照惯例宴请了在京的四品以上官员,以及各种皇亲国戚,加起来有百余人,这还不加上在其中服侍的侍人们,那些侍人没有这些王公大臣难忽悠,季若已经可以想到明天整个京中会出现怎样的择其善者的热潮,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更为出名的是她和杜临尧之间的缠绵情意,她去唤杜临尧参加席宴的经过也不知被谁传了出来,一时之间,京中的茶馆里说得全都是季若的事。

“好一个日三省其身,若儿,几日不见,你当真是有了不少长进,看来以后得多多罚你在家思过。”女皇的声音从侧方传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女皇和几个皇夫皇子已经站在了不远处,众人急忙匆匆行礼。

“母皇,您又嘲笑我。”恭恭敬敬行完礼的季若忍不住嗔道,这是她和女皇惯有的相处方式,有时候如同普通人家的母女一般,这也是让其他皇女皇子最为羡慕的。

“姐姐,母皇是在夸奖你,刚才还和父君说你近来长进不少呢!”正说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跑过来拉着季若的衣摆,这是十一皇子季姚,今年才五岁,是她嫡亲的弟弟,她夺位失败身亡后,季橙将她俩姐弟挂在城门示众,她倒是死了无所谓,可偏偏季姚还是活着的,被活生生的暴晒三日而死,也就是因为这种暴虐的行为,季橙才渐渐失去了人心。

季若伸手揉了揉季姚软软的头发,没有说话,心底却是五味杂陈,也不知这些情绪是她的还是原主的,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这种悲剧再出现!

“姐姐,你怎么能从书里面看出这么多的道理?我要是和你一样就好了,只是我每次看书头就疼,我才不想读书,我想学骑马,但是母皇不许。”季姚扬着小脸看着季若,满脸的沮丧,说起季若时又满眼的崇拜,原主对谁都是狂傲的,唯独对这个弟弟,是发自真心的疼爱的,所以才会连累其和她一起被暴晒三日而亡。

“那你就乖乖的听夫子传授知识,你努力学习母皇自然就高兴了,然后你就求母皇,让她放你出宫,你来我这里,我带你去骑马。”季若压低声音,悄悄在季姚耳边说道,季姚终归还是小孩子,脸色顿时变得欢喜不已,直直点头表示自己会按照季若说的去做的。

女皇下令开宴后就没人再说话了,整个席宴静悄悄的,一丝声音都没有,若不是偶尔听见侍人布菜的声音,季若会以为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吃罢饭后,王公大臣门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相邀去兰池,女皇在哪里准备了饭后糕点,这是每次筵席都必备的程序,以便促进大家的感情。

“皇姐和江风君让人好生羡慕,当真是神仙眷侣,四皇姐这下恐怕要暗自后悔了。”六皇女季英是季橙的人,也是一个经常利用原主暴脾气的人,说起来原主虽然狂妄自负,但对自己这些兄弟姐妹从来没抱什么不好的心思,或许也正是因为她的自负,她不允许自己用那些尖酸刻薄的伎俩。

季英这话说得好像杜临尧和季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加入了另一个玩家的缘故,季若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比起前面的都复杂不少,这些皇女个个都不是善茬,但是在游戏的介绍中这些皇女的几乎都是炮灰,根本没什么出彩的一面,一两句话就被季悦玩死了。

“说起来也算是孤和江风君的缘分,若不是那次相逢,孤可能就要错过这么一个神仙伴侣了。”这个时候如果季若能就势握住杜临尧的手,然后两人再对视一笑,估计这神仙眷侣的美名也就坐实了,只是季若碍于杜临尧的身份,没有动手,反倒是杜临尧面露笑意,似乎对这种说法很满意。

“四皇妹。”季若还想说什么,却恰好季悦从她们不远处经过,季若唤住季悦,对其招了招手,季英心里一突,季若这是要做什么?向季悦告状吗?真可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季悦也略带奇怪的走了过来,在季若面前站定,季若笑了笑道:“四皇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儿?”刚还觉得季若奇怪的季悦那丝奇怪瞬间变成无奈,季若依旧还是这般不懂拐弯抹角。季若看着季悦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无奈,仔细的想着自己的措辞,眼底隐隐露出几丝羡慕,是的,在这种环境下,季若这种直言不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活得肆意妄为是被很多人羡慕的。季英的表情则是变成了略微的轻蔑,说话还是这般不用大脑,没什么值得顾虑的。

“要不是六皇妹说起,我都快忘了,我还欠你一个正夫呢,你说说,你喜欢个什么类型的?”因为季若临时插了一脚,本来早就应该成婚的季悦,硬是拖到了现在还没立下正夫,季若问这话但是真心实意的,如果因为她的缘故,女主男主就此错过,那么这个世界的气运就会渐渐消散,最终可能还会趋于崩溃。

季悦啊了一声,她没想到季若还有帮人牵红线的喜好,看季若眼底亮晶晶的光芒,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季悦倒是没想过季若会用这种话来故意嘲讽她,毕竟季若从不会刻意掩饰她的鄙夷和漠视,似这般热情的和她说话,却也是第一次。

“那就劳烦皇姐帮我多费心了,我不太喜欢文弱的男子,若是能像英杰传里寒梧君那般的男儿是最得我意的。”说着季悦靠近了季若几分,小声说道,“我不喜欢涂脂抹粉的男儿,姐姐可要记得。”

英杰传里的寒梧君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男子,虽然身为男子,但带兵打仗无往不利,更重要的是其才情,才高八斗,最向往的生活就是那种普通至极的生活,有几分地,种几棵树,看日出日落,观花开花谢,诗意至极。听季悦那么一说,季若隐隐有点相信,黄袍加身似乎应该是真的,一个渴望回归田园回归自然的人,皇位的吸引力自然是不大的,季若的资料里面记载着,季悦在位二十年,其女刚满十七岁,就传位于其女,成为了太上皇,是齐国第一位在世就传下皇位的人。

后来季悦的生活据记载,是在一处行宫中潜心求道,依照现在看来,季若估计,男女主两人估计是去游历世界了,季若不由感慨,难怪两人会在一起,这简直就是专门为对方打造的对象嘛!至于涂脂抹粉的男儿,那可是面前这位六皇女的最爱,她说男儿若身怀异香,那便已是极品;若同时还面容姣好,有娇柔之姿,那便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季悦说完这句话,季若向其投去惊异的眼神,两人突然相视而笑,看得季英莫名其妙,待季悦走后,季英正想告辞,季若又开口了。

“六皇妹刚才提及四妹妹和江风以前的婚约,这孤就要在这里说两句了,这件事情是母皇亲自下的旨意,若你觉得有不妥的地方,可以去找母皇询问询问,如果你不愿去,那孤便替你去上一趟,以后孤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再听到这句话,若是再听到,孤恐怕就不得不去请母皇出来解释一番了。”

六皇妹和四妹妹,耳清的人自然听得出一个差别,还有对着季悦说话时的我,对着季英说话时的孤,季若对这两位皇女的态度立刻就鲜明起来,季英也不是傻子,她自然听得出其中的差距,而且她对季若一口一个孤感到厌烦无比,季若才出生就被定下为太女,所以所有皇女中只有季若有资格被称为殿下,也只有她有资格说上一个孤字,其他皇女都只得自称我。

“其他人说关我什么事,她们的嘴长在她们身上,我又管不着。”季悦一听季若的意思,有些急了,季若倒是不怕,母皇向来宠她,但她可不一样,她本来就鲜得母皇关注,再被季若这么一说,恐怕她就要被关在皇女府闭门思过了,长久见不到母皇,她还怎么争?

“那孤可不管,毕竟孤是在你这里第一次听到这种闲言碎语,若是有人再说,想来也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传出去的,那孤不找你还找谁?”季若一脸的我就冤枉你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季悦被那表情差点气得吐血,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还没等她开口,季若早就带着杜临尧走远了,季悦盯着季若的背景咬牙切齿,想了想又唤过自己的贴身侍人来叮嘱几句,看来以后自家府上的人都得让她们闭紧嘴了,季若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她说道绝对会做到!她才不会顾及任何人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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