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这么想着的同时，姚氏也在想着其他东西。
怎么突然又多了两个小子来找老爷，看样子也不过是十来岁而已，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过也是幸运他们突然的到来，让她有了休息的借口，刚好逃出老爷那看上去无尽的欲望里。
姚氏是拿到了一个理由去逃开，而那老爷则是有了一个生气的理由。
“你们好，听说是来找老爷的，可是要租还是买院子？”姚氏整理了一下自己，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糟糕。
邵大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那两个小子对于他家夫人的问题居然当作没听到，谁也没有说话。看到自家夫人脸上一红，十分尴尬，他出声道：“我就是邵大福，你们找我有何事，若是没事还请两位离开。”
听到一个没听过的声音说话，郑凛儿和梅儿同时转头打量着这个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男子。这男子已经三四十岁了，大肚便便，有点发福。脸上留着胡子，给他的年龄加了个整数。
这人真老啊！
郑凛儿和梅儿心里想着都是同一件事。
“我们是来买院子的，那种二进院就好，最好价格中等、不太贵，不知道邵大叔手里可有这种院子出售？”郑凛儿张了张嘴，可是声音却不是从嘴巴发出来，而是从肚子里面发出的，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邵大福一听，果然是来找自己做买卖的，连忙堆上笑脸说道：“小公子来的正好，我手上刚好有两间二进院在出售。一间在城东，一间在城南，都是离闹市不远但十分清净的地方，不知道小公子是要看过才决定呢？还是现在就决定呢？”
“价格如何？如果太贵，我不要。”
“这个好说好说，城东的占地四亩，价格五百两。城南的占地四亩，价格四百五十两。不知公子意下如何？”邵大福笑嘻嘻地报上价格，让郑凛儿自己选。
“为何城南的那一间便宜五十两这么多？院子之前可是出过什么事情？”郑凛儿才没有那么笨听到价格就直接选了，虽然今天没有时间去看，但也要问清楚两间院子的情况，不然要住进去的时候才知道就会变得很麻烦了。
邵大福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公子并不好糊弄，之前看他年纪小却来找他买院子以为能够把那间院子买了一个算高的价格，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问，顿时一愣。
不过他也是长期流连在商界的人，自然知道要怎么应对，所以一愣过后就恢复正常，回答道：“因为那间院子有点破烂，所以就价格就有点底下，而城东的那间因为是刚刚搬走没多久的人家出售的，所以一切东西都比较新颖，自然就贵一点。”
郑凛儿没怀疑有他，相信了邵大福的解释，低头想了想，才回答：“那就城南的那间吧！这是四百五十两银子。”然后递出了从钱袋拿出来的五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
“欸！好，我现在就进去拿房契和钥匙给你，麻烦等一下，”听到郑凛儿的回复，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看起来真的对做成这桩买卖很满意。
在邵大福进去拿房契和钥匙的时候，姚氏让下人切了一壶茶，亲自给郑凛儿和梅儿满上。郑凛儿倒是因为被服侍习惯了，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观梅儿这是一脸着急，不知如何应对。
姚氏之所以亲自替他们满上不过是因为他们帮老爷解决了一件烦心的事情，想要感谢他们，同时作为女主人，她也应该好好招待来客。
对于两人的表现，姚氏招待过这么多人一看就知道那位五六岁的小公子是出身于大户人家，而且身份还不低的那种，而那个十二三岁的公子则是平常服侍人较多，不习惯被人服侍，应该是下人之类的人。
看这位惊慌的公子耳朵上还有着耳洞，想必是男扮女装。既然带出来的人是女的，那么这位小公子大概也是个小姐吧？至于穿男装也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一点。
嗯……这种人她见过不少，只不过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这才五六岁而已，居然想到了这些，是她脑子好使、城府太深，还是身边的丫鬟计谋较多、为她出谋策划？
不管是哪样，这两人大概以后也不会再碰到了吧？
“麻烦夫人了，”郑凛儿对姚氏浅浅一笑，前者却不知道后者已经在刚刚那一幕里猜到了大部分的东西，只是因为被一个主母服务而感激她而已。
“不麻烦、不麻烦，来者是客，招待来客是本夫人的责任。两位公子面生得很，可是刚来京城不久？”姚氏让他们两人坐下，自己坐到主位上，笑着问道。
在猜到两个人是女子后，姚氏也没有之前的紧张，反而对这两个人非常有兴趣，转头就问起来了。
“对的，我俩刚刚昨天刚进入城不久，人生路不熟。不过以后会这里住几年，所以就沿途打听到这里，”郑凛儿并没有避讳这个问题，反而编了一个理由。反正之后也会有人问起，正好就用这个说辞，而这位邵夫人也正好可以当他们的见证人，也不怕有人生疑。
“原来是这样，不知道公子有多少人呢？可是需要去人贩子那里买几个下人？”姚氏点了点头，对于郑凛儿那番说辞也是没有怀疑，潜意识中已经把她当作一个不会说谎的小孩子来看。
“嗯……夫人说得也对，不知道夫人可有相熟的人贩子可以介绍？”听到姚氏这么一问，郑凛儿也不矫情，直接问了。
姚氏先是一愣，没有想到这位小姐居然如此豪情，好比江湖上的侠女，只是……年龄太小了一点。“本夫人正好认识一个品格不错的人贩子，等你们和老爷交接好东西就差人带你们过去见见他。”
品格不错？呵呵呵，真好笑啊！这位夫人当她是傻子呢还是傻子呢？
品格不错的人会去当一个人贩子吗？
品格不错的人会以买卖人口为生吗？
看来这位夫人要么就是把她当做傻子，要么就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人。
《论语》有道：“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不以正当手法脱离贫穷，君子则不去做也。这是郑凛儿从罗夫人口里听回来的语译，而她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也记住了这么一句话。
而那些人贩子怎么看也不可能与君子沾边，毕竟他们可是不顾别人的感受，甚至也不把他们当人看。在他们眼里，这些人只是货物，能卖到钱的货物。
虐待他们，不给饭吃、鞭打他们、就算生病了也不会去请大夫来为他们治病，什么都做得出来，为得就是花最少的钱，赚最多的钱，为了不让他们逃跑，不让他的银子化为乌有。
不过，在这个世代，奴仆是非常需要的，而人贩子也有不少。
“谢过夫人了，”不管怎么样，别人介绍的自己还是要谢谢。
姚氏没有发现郑凛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冷意，而且从头到尾也没有发现过郑凛儿的嘴巴只是意思意思地张开而已，一点像是正常人说话的动作也没有。
郑凛儿也是第二次在外人面前用腹语，还是不怎么习惯去掩饰，觉得自己应该要找个时间去练一练。只是郑府里面眼线这么多，反而是个不安全的地方，自己的行动都被监视着，要是不小心露了马脚，恐怕迎接她的会是更残酷的对待。
她相信梅儿，所以这次来买院子就让她跟着。相信她对自己能‘说话’这一事非常惊讶，但她会不会告诉魏姨娘等人还要二说，看来自己还需要抓住她的弱点来威胁。
不过现在的她一没权势，二无钱财，刚刚递出去的五张银票也是刚刚从梅虞那里拿出来的，现在身上就剩下两张了，也不知道仆人那里要花多少钱，要如何去控制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呢？为何娘亲的书本里没有提及？
三个人，应该、大概不需要一百两吧？
郑凛儿有些迟疑，若是在别处购买的话或许不需要，但这里是京城，有着许多大户人家的地方，奴仆的价格也是翻了一倍。
而且人贩子还特别狡猾，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大概在看到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会打起坑骗她的主意吧？不过，她也不是好糊弄的，现在这里问一问价格。
“不知道这京城的奴仆是怎么卖的？”
姚氏一听，连忙回道：“年轻而力壮的男子一位二十两，年轻的女子则是十五两一个，若是从大户人家流出来的则是三十两一个，老年人和孩子皆是十两一个，而婴儿则是一百两一个。”
“婴儿？”郑凛儿诧异道。
姚氏也知道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既然不能说也说了，也不差这一点解释。怀着这样想法的姚氏给郑凛儿普及了一下所谓的大户人家：“公子也是从大户人家里面出来的人，理应知道内宅女子的争斗是如何激烈。而这些女子最想的就是怀上一个孩子，让自己的地位提高。但是在这种人家里面顺利生个孩子比打仗还要困难，大部分胎儿在未出世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更多的是生了下来发现时女孩掐死的。这个时候人贩子所卖的婴儿就会有了用处，所以婴儿的价格也就高了不止一点点。”
“还真是丑陋啊……”郑凛儿低声感叹，就算她知道又如何？她能够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吗？答案是不能。
一旦有了金钱的纠纷，就算再恶劣、再卑鄙的事情还是有人能够做出来的。
而这些人一般都是不怕死的、埋没了良心的、被金钱所迷惑的、一心祈求离开贫穷的人。
可是这些都是不正当的手段，一旦被发现，十条命也不够砍。
但是官官相护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了，只要有钱就能使得鬼推磨，只要有钱就能买通人。而君国的律法就好像是空气一样，再也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
郑凛儿只是听了过后就算了，一边慢慢喝着茶，一边等邵大福把房契和钥匙给她拿过来。
邵大福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串钥匙，一份房契和一份院子的地图。在商人里面，他已经算是比较老实的人了，准备得也是挺充分的，而这幅院子的地图她正好需要。
“告辞。”
“不送。”
拜别了邵大福和姚氏，就跟着姚氏安排的一位小厮去找姚氏所介绍的那位人贩子了。刚刚买了府邸，听说挺破烂的，正好买几个奴仆回去收拾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