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气才刚刚开始变冷，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却不能暖和她那冰冷的心。
昨日，君国的礼部侍郎郑家中传出一噩耗，郑永华大人发妻罗夫人骑仙鹤而去，只留下一名年仅六岁的嫡女——郑凛儿。今日，郑府里挂满了白布、白色写着奠字的灯笼，府里上下都穿着素色的衣服。作为嫡女的她更是披麻戴孝，一身哭白丧跪在罗夫人的灵柩前，不断重复做着烧纸钱的动作。
今日有不少罗夫人生前交好的夫人前来，就连与郑永华交好的官员也前来表达安慰。每一次来人，她都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烧纸钱。
“凛儿啊，你可要节哀顺变，千万别熬坏了身子，”一头戴金簪，身穿艾绿色的袄裙，腰间系着一条白丝巾的贵妇人走到郑凛身边，弯腰对她说道。
郑凛儿闻言，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打量贵妇人的装扮良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贵妇人对此好像并不在意，看到郑凛儿点头后便离开了。
郑凛儿依旧在烧着纸钱，没有特意注意那些人的对话，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终究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啧，你看看，那哑巴连哭过的痕迹也没有，罗夫人还真是个可怜人，怀胎十月还被人下毒，但为了生下婴儿而弄坏了身子，养了六年的女儿终究是一头白眼狼。”
“别说，罗夫人当年冒着危险生下她，身子坏了，连她也成为哑巴，大概是怀恨在心呗！”
“也对，成了哑巴就是有缺陷，有缺陷的女子是嫁不到好人家，难怪会怀恨在心。”
“还嫁人呢！她也不看看这六年是怎么活下来的！要是没有她母亲，她能活到现在么？恐怕早就成为后院明争暗斗的牺牲品。”
“罢了，罗夫人都离开人世了，她也离死不远了。”
“罗夫人都已经离开人世，我们还是快点找下一个代替品吧！”
“对对对……”
郑凛儿听到这些话语，不禁扬起一抹苦笑。
娘，难怪你在世的时候经常说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那个对你好的人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不能轻易相信别人，是被她们骗多了吧？
娘，你去了凛儿要怎么活下去？庶出的兄弟姐妹个个如狼似虎，那似血的眼睛紧紧盯着凛儿的嫡出的位置，凛儿该如何是好？
娘，你知道么？她们都说凛儿是白眼狼啊！说凛儿没良心，可是她们不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什么叫痛切心扉，什么叫心死！这是凛儿的错么？不，是她们不了解。
娘，凛儿的心随着娘一同入了棺材，随着娘一起埋入土里。
娘，凛儿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世。可，可你说了，要凛儿活下去，这真的很难，很难……
“宣王爷、宣世子到！”家丁的声音打断了郑凛儿悲切的思想，灵堂上亦是一片寂静。
宣王爷敖宣？居然跟父亲有接触啊！呵呵呵，真是意外，意料之外！
“宣王爷怎么会来内人的丧礼？这里晦气，别多待，”郑永华笑着迎上去，说着就要带人离开。
“不，本王和小儿今天是来祭奠罗夫人，郑大人还是去招呼别人吧，”敖宣淡淡说道，带着宣世子走到灵柩前，拿着一炷香深深一拜。
郑凛儿听见郑永华和敖宣的对话，悄悄抬起头打量眼前的一大一小。
大的是敖宣，他身穿月白色的长袍，上面用金丝绣着祥云的暗纹，低调奢华，墨色长发用暗黑色的发冠冠起。剑眉星目，高挺的鼻子，挂着淡笑的薄唇，光洁的下巴，无一不是在说明这人是天神的杰作，酷爱整洁。
小的是宣世子敖君岚，他今年十岁，他也是穿着月白色的衣服，上面却用着银丝绣着君子兰的暗纹，一如他的名字，长发则用一条墨色的发带系着，搭在肩膀上。五官和敖宣长得有八分相似，却稚气未脱，水灵的大眼睛却是带着寒气，不易靠近。
听敖宣的话语，他是专程来祭奠娘的，难道娘生前和他认识？郑凛儿木讷的神情披上一层疑惑。
大概是注意到郑凛儿的视线，敖宣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他走到她面前，然后蹲下，与她齐平，问：“你就是凛儿？”
凛儿？叫的好生亲切，可惜她可没有印象。就算没有印象，总归还是要有礼貌，郑凛儿点了点头。
“或许凛儿不记得本王吧？当年你母亲罗夫人和发妻可是闺中密友，在你三岁前，罗夫人经常带着你到宣王府上做客。不过自从发妻去世以后，罗夫人就没有带你前来……”敖宣这样说着，那清澈的眼睛好像在透过郑凛儿在看着谁。
三岁前？也难怪会不记得，因为怀胎的时候被毒性侵入，她现在仅有着四岁以后的记忆。
“若是以后你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来宣王府上找本王，本王会替你做主的。”
闻言，郑凛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着敖宣行礼，以表达谢意。不过，以后会不会听敖宣的话语前去宣王府还是一个问题……
“这是本王曾经答应过罗夫人的事情，现在不过是来应诺，不必如此多礼。以后你要是不方便找本王，也可以找小儿君兰，记住了么？”敖宣笑着说，手拉着敖君兰过来，“你们先说会话，本王去那边等你们。”
说完，人就走向郑永华的那边，郑永华一看到敖宣就上前热烈打招呼。郑凛儿转头看向敖君兰，他嘴角虽然挂着一抹笑容，但那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凛儿妹妹……”他笑着说道，郑凛儿却觉得这话和他真正的性格隔了十万八千里，叹了口气，她开始用手比划。
她先是指了指敖君兰，再挥了挥手，然后用两根食指画出一个微笑，“你不用笑，”接着她用手覆盖了整个脸庞，假装拿下什么东西，而那微弯的嘴角却消失不见，“微笑面具可以拿掉。”
看到郑凛儿的比划，敖君兰先是一愣，然后就恢复正常，继续笑道：“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