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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疯癫

尘霄门陆掌门七十大寿上出现了门子弟子犯了淫戒,虽然整件事情从发现到惩罚处置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虽然事发人被当场抓住,可疑问还是很多,结果又是尘霄门掌门根本就没有多做调查就对事发人进行了处罚,还说让他在处罚中等待调查。

尽管当时贺寿来到客人对尘霄门那获刑弟子部分心存怀疑,更多的又是确信其犯了罪,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在那凌风谷中日夜承受那风刃的袭击是太过狠戾。那种环境下承受的是精神和肉体双重压力,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先疯掉然后被那风刃一次次击伤,与古刑凌迟一般。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给陆掌门贺寿的访客也都自觉离开,不再多做停留。而与尘霄门陆掌门关系相熟的好友都知道,接下来尘霄门定然会出现一次大清洗。果然,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对于经常出山的弟子进行了严格审讯,其中两名弟子被处以废功断筋的极刑,而内门子弟中,柳掩日和卢惊鲵因为犯了一个莫须有的过错,被掌管戒律的大长老逐出山门。原本是要废除功法,可有他们两人的师父干涉求情才改为直接逐出山门,但逐出山门后若是在外面还用尘霄门弟子名誉行事,依然会受到尘霄门在山门外的三位长老也一众弟子追杀。而赵无忌在凌风谷的谷顶真就守候了一年,同时和他一起的是陆掌门的一名亲传弟子,他一是跟赵无忌作伴,日常的吃食什么都是他在张罗;另一个目的自然也有监视的意思,防止赵无忌等不及,会下到谷底杀了董承影。

赵无忌这样等了一年,没有见到董承影出来,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回事,和那位陆掌门弟子亲自下了谷底看看是什么情况,毕竟他的修为还没有那个能力观察到谷底的状况。

两人下到谷底后看到的不是董承影的尸体,可也不是正常完好的董承影。他们两人仔细地观察了有近一天的时间,看到的董承影已经疯了,他的精神状态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状态,那是装不来的。要么是痴呆不动,要么疯狂挥动那把障刀。

虽然董承影没有死去,可疯癫了效果一样。一年以来,赵无忌心里一直想着一年前陆掌门和大长老在谷底跟他说的话,那话里的意思对董承影能够从凌风谷内出来的信心极大,这让他感到极度不安,而这时终于可以安下心了。让青城山派一个小辈弟子看着就行了,他已经耽搁了一年时间,也该回青城山了。

而陆掌门在听到那位子弟带给他的消息时,沉默了很久,连续两天没有出房门。

************

却说董承影通过四个月身体承受了二百多道风刃划伤的代价,终于察觉到风刃袭击前的一点点规律节奏,可察觉到是一回事能不能躲开风刃的攻击是另外一回事。又通过两个月的不断尝试,他已经能够躲避三成的风刃攻击,关键他已经能用那障刀的刀身和轻匕首的刀身横挡近两成的风刃袭击,算下来已经能够成功化解掉一半的风刃袭击了。

可这个时候那套能够抵挡风刃攻击的衣服已经破烂,虽说还有大面积的衣服能用,可破损了一部分已经不能放心使用了。白天还好,可晚上睡觉时已经不能安心去睡了。只能身体贴近岩壁用衣服的完整面贴在身前。在第十个月的时候那件衣服彻底报废,从那开始,董承影不敢在安心睡觉。在困乏和疼痛之中坚持到了第十一个月,他已经能够化解掉八成多的风刃攻击,可他的精力也终于支撑不住,终于有一天他疯了。

说是疯也不全对,应该是进入一种无意思状态中。他的身体有反应,却没有意识。而在这种无意思状态下他的身体反应却近乎完美,躲避以及障刀的横档化解掉了所有的风刃袭击。这已经不是董承影思考的结果,而是纯粹的身体本能反应。

赵无忌二人到谷底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董承影那种无意识的疯癫状态。而董承影的这种无意识状态在他的身体伤势好了以后又被主意识给代替。风刃袭击频率不高,董承影化解风刃成功率不断提高,这也使得他清醒状态下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在睡觉的时候也能够及时多开风刃的袭击。再又两次的进入无意思状态后,他已经能够完全成功化解风刃的袭击,而这时离他进入凌风谷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

可是董承影却记不起来他为什么到的谷底,进入无意识状态的后遗症体现出来。对于以前的事情虽然有些模糊的印象,可始终都无法得出一个完整的轮廓概念。他想不起哪里来的刀,想不起为什么对那些草那些果子没有印象,却知道它们能够食用果腹。

随着时间流逝,凌风谷内他已经能够完全地随意活动。山谷两端处那种风刃攻击频率更高威力更大的地方,虽然危险,可他还是用了两个月的时间适应并熟悉,虽然频率高威力大,可就像是人学习一样,一开始学字很难,等学到一定程度,写文章也不过字的量多了而已。两年半的时间已经让他能够轻松穿过谷内每一处,只是山谷两端的能量过于浓郁强大,他现在的实力还无法突破过去。

或许是人本能喜爱阳光,或是即便记不清之前的事情,可之前出去的欲望太过强烈,总之董承影在把凌风谷谷底的每一处都熟悉了以后,终于觉得应该向山谷上攀爬试一试。

谷底两端的岩壁因为不知多少年风刃的袭击,早已经没有着手借力的地方,好在那两把小型障刀匕首异常锋利,虽然一柄四百斤重一柄不到一斤,两个重量极端的匕首并不妨碍他轻松拿捏使用。开始的二十米高度还好,却在二十米到三十米的高度遇到了和凌风谷谷底两端相似的状况,只是山壁上不比地面,躲闪腾挪的空间不足,让他掉落了近百次才终于找到诀窍,在山壁两端来回穿行。

虽然董承影不会法术,可两年半的时间使得他对障刀和匕首的运用已经达到如臂使指一般,在他脚踏山壁来回穿梭向上过程中,距离谷底二十米到三十米的风刃袭击都被他用障刀和匕首化解掉。而再往上反而简单了很多,上面虽然风大却跟风刃比起来,对董承影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一千七八百多米的高度,没用多久便攀登上去。

董承影刚被投进凌风谷时是夏天,那年他十六岁。而他出谷时却在冬天,在谷底的两年半的时间他个子长了不明显,只有一米七左右,而且显得瘦弱,额下胡须也有两指长,与之前的模样已经大大不同。

在他窜出谷口时,却正好落在庭流山那一侧。守在谷口的一名青城山弟子以及一名尘霄门的弟子都被吓了一跳。青城山的那名弟子没有见过董承影,以为是尘霄门长辈修行路过这边,虽然对方衣服褴褛还连忙行礼。而那个尘霄门的小辈弟子却愣了愣,随即揉了揉眼睛,等看到董承影眼睛时才根据印象想了起来,连忙行大礼说道:“师叔祖,您,您从谷底出来了?”

这名弟子刚说完就想起董承影已经被逐出山门,可他还是情绪激动,他是陆掌门一系,虽然辈分低,可这两年也知道陆掌门对这位年轻的师叔祖极度关爱,让他时刻留意谷内动静。

而那名青城山的弟子听了尘霄门那名弟子的称呼后一惊,本能地拔出剑却被尘霄门那名弟子挥剑格挡住。

“你想与我为敌么?”那么尘霄门弟子说与他为敌而不是与尘霄门为敌想来也是听到陆掌门的嘱咐,那名青城山弟子脸色变了变,收剑归鞘。却连忙向山下疾驰而走,尘霄门的那么弟子对董承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师叔祖,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把消息告诉掌门去。”

说完行礼后便快速离去。

而这一切却只是让董承影皱了皱眉,他过往的记忆已经模糊,完全不明白刚才那两名弟子的所作所为,可是当他看到那么尘霄门的弟子离去的方向,并向那个方向延望过去,依稀看到了一些建筑小院,心里顿时觉得一阵恶心,紧接着头脑顿时疼痛无比,恶心感越来越厉害。

哇——。

一口带有黑色颗粒的血吐了出来,董承影愣了愣,看到那名尘霄门弟子已经进入山门,没多久从那些建筑里冲来几个人,董承影不再停留,攥紧手里的两把匕首和一把障刀越过谷口向另一边跑去。

陆掌门和大长老等几人速度最快追到谷口,看到了那带着血粒的血迹。

“师兄,烦劳你去解去护山大阵西边的阵口,不然他出不去。”

大长老点点头,展开身形疾驰离去。

陆掌门拎着准备了一年的双肩包朝董承影逃离的方向追去。

董承影速度是无法与掌门想比,没有一刻钟便被追上,而且他那一刻钟几乎是在绕着圈走。

看到陆掌门靠近董承影马上抽出障刀做出防御之势,陆掌门看了脸色一暗,说道:“承影,你难道是在恨我?”

“你、你、是、在、跟、我、说话么?”董承影一字一顿地说道,说了开始的几句话,后面的渐渐开始顺畅,可语速依然比较慢,“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不过对你有印象,可也很模糊,你追着我干什么?”

陆掌门一惊,想到一年半那个弟子说承影发疯的事情,刚想把所有的事情解释一下,可话到口却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由叹了口气,把包扔向董承影,董承影接过双肩包。

“或许当初真不应该接你上山。”陆掌门沉声说道,“对于以前的事情能记起来也好记不起来也好,总之,对人不要太过相信,你,你以后要好好修行。不求争名夺利,最起码被人惦记陷害的时候不至于太过被动。”

说完,陆掌门转身缓缓离去。

董承影有些奇怪地看着陆掌门离去,心里虽然有疑问可却不想去问。转身朝山下快去跑去,等到他确认离那个谷口很远以后才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打开双肩包。

双肩包里层有两套衣服一双鞋,中间一层又是一个塑料袋,塑料袋下面却是几打百元大钞。拿起塑料袋打开后发现是一个户口本和一张身份证。等看到身份证上那个人头像以及名字是董承影时,董承影脑子里嗡的一下觉得天旋地转,过往的种种仿佛随着这个引子都涌了过来,足足有半个小时才缓过气来,这时他的眼里却已发红,对着远方那人的背影跪了下去,叩拜完毕收拾好双肩包,大步朝山下的村子走去。

就在董承影向山下走去的时候,尘霄门陆掌门远远望着董承影的背影脸上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怪异表情。他的眉毛、眼角向下弯,嘴角、两腮向上翘,好像是想要笑却又不得不忍住的表情。

直到看不见董承影,陆掌门转身上山,刚转身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微胖老人,陆掌门唬了一跳,眉毛刚立起来却看清楚了老人模样,陆掌门一愣,随即急忙紧走几步搀扶老人,说道:“白前辈,您老怎么来了?”

“当然是为了那小子。”那老人笑着说道,对于陆掌门刚才那一瞬间的神情变化好像没有看见一般,“当年我说收这孩子为徒,你不舍得还跟我争,说是想跟你们尘霄门争一个强大的希望。当年毕竟是你先寻到的这个孩子,我不能和你一小辈胡闹。不过我曾经就说过,你的不舍也就是让他多遭一难。”

陆掌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白前辈,您觉得这孩子能够成功参悟您的修行法诀有几成可能?”

老人说道:“现在和以前一样,依然是六成。”

“那就拜托您老了,这孩子进过这番劫难,又能够从凌风谷谷内自己摸索爬了出来,心性想必更加坚韧且……。”话没,陆掌门突然抬起头盯着那老人问道,“难道白前辈早已经看出来我尘霄门中定会出现宵小之辈?”

老人说道:“算是吧。不过也是够猜测出个大概,你也知道,人心这种东西太过复杂,没有告诉你是我也猜不出来具体是谁?若是提前告诉你,胡乱猜测惹出的麻烦反而会大。现在你已经知晓说出来自然可以,可是我感觉那人目的达到了,除了承影外肯定不会再做过激行动。所以我亲自过来暗中护着他,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出背后的指使的人。”

“您不打算现在收他为徒么?”

老人笑了笑说道:“那孩子无辜受难,又经历了两年半的非人折磨,心性有没有改变还未可知,我需要暗中观察他一段时间。还有就是,尽管他现在对于你们尘霄门的内息法觉已经修行完毕,可他肉身还未能达到完美筑基状态。若是他没有因为此事颓废并且能够坚持刻苦修行不停,差不多再有五年时间才能够把在凌风谷的感悟参悟透彻,那个时候他的肉体经过体内能量温和的内息长时间浸润,可以达到完美筑基。决定也只能在那个时候定下。”

陆掌门叹了口气,说道:“我尘霄门将来的掌门之位传承定然不会太平。”

那老人说道:“修行者和世俗人也并无两样,有的真是为了维持平和状态;有的是为了活得长久一些以及掌控事情更多一些,他们只是在做自己追求的东西时顺便做一些维持平和的事情而已。一旦后者追求的东西与维持平和相违背,他们也一样不会在乎众生死活,就贪念而言后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若是将来承影那孩子心性未变,修行成果定然不菲,等你过八十岁寿宴时让他过来帮你一下又何妨?”

陆掌门听后眉头一皱:“您的意思是?”

“他们害过承影,那个时候承影再次出现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想?这些年你要否定掉所有弟子做预备掌门弟子,态度呢不妨坚决一些。到那时你觉得那人会不会再做出两年半前的事情来?”

陆掌门眉头紧锁,扶着老人的手也不由多了几分力度,那位白姓老人却皱着眉头,仔细地看了又看陆掌门思考的神识,眉头又皱紧了几分,只是陆掌门在思考事情并没有发觉。

过了很久,陆掌门点点头,说道:“白前辈说的有理,等十年后看能不能找出那个贼人。”

白姓老人玩味地笑了笑,没有吱声,眼睛却望着远处,那处一个年轻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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