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明亮的日光灯把审讯室照得如同白昼。陈珊珊神情悲伤，两眼无神，警察问一句，她答一句。
“姓名？”
“陈珊珊。”
“年龄？”
“35岁。”
“死者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小叔子。”
“你们平时关系怎么样，为什么请家人吃饭要去酒店，况且只有你们三个？”
“因为有半年没见了，他这半年都呆在法国学习服装设计。他在艺术上很有自己的追求。最近才回来。本想让他哥俩好好聊聊，没想到……”说着愈发悲伤起来，眼泪貌似要涌动出来。
“你仔细说下昨晚的情形。”
“昨天上午我们打电话给一山，说晚上聚一聚，他很爽快地答应了，电话里还说要带个小礼物给我们。下午我俩先到了酒店，大概4点半。”
“四点半？有点早吧？”
“嗯，这家酒店生意比较好，所以我们怕去晚了就订不到包间了，所以我和一青早早去了。”
“去了之后你们做了些什么？”
“我们就看看菜单，向服务员打听最近的新品菜，问他有没有推荐的菜肴……这点服务员可以作证。”
“后来呢？”
“后来服务员出去了，我就和一青在包间里聊天。”
“聊什么？”
“随便聊，聊了最近他公司发生的事情，聊了我前两天在街上碰到的同事，还聊了白歌……白歌是一山的女朋友，朋友介绍认识的，认识快一年了。我们商量等会儿提议让他俩尽快结婚。还聊了……还聊了……忘了，反正就是些琐事，记不清楚了。”
“后来江一山来了？”
“对。”
“几点来的？”
“没特地看时间，大概5点半吧。”
“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一青和一山见面，两人挺激动的，毕竟有半年没见了。我们三个围着桌子聊天，主要听一山在法国学习生活时发生的有意思的事儿。”
“你们订的包间位置不远处就是厕所，一般人不愿意在厕所附近就餐，你们为什么订那？”
“我们特别订了这间酒店最安静的包间，虽然门口能看到厕所，但是由于比较安静，适合他们兄弟两个叙旧，所以也就无所谓了。而且，这个酒店不止一个厕所，出事的厕所是‘员工专用’，去的人不多，相对比较干净，也没有异味。”
“聊天的过程中，你们三个有人出去过吗？”
“嗯，一山中途说要去卫生间。”
“后来就再也没回来？”
“没有，好久没回来，我们起初以为他闹肚子，可能要一会儿，等我们正决定去找他的时候就听见那个清洁女工的叫声。”
“有人可以为你们证明吗？”
“不知道，因为我们坐的那个包间比较偏僻，没有太多人会经过那里。不知道有没有监控拍到我们那个包间……”
另一个审讯室，江一青呆若木鸡地坐着，他用非常低沉的声音回答着警察的询问。经过一些例行身份询问之后，进入正题。
“你几点到酒店的？”
“不到五点半吧。具体时间没注意。”
……
“江一山去厕所后，你有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没注意。”
“你们当时聊天是开着门还是关着门？”
“一开始是关着，后来一山说有点热，就过去把门打开了一半。”
“那聊天中途有什么特别的人经过吗？”
“没注意，就个别服务人员吧……真没太注意。Sorry。”
“嗯，整个饭局过程中你和你妻子出去过吗？”
“你说我和陈珊珊？没有。”
“你和你弟弟关系好吗？”
“挺好的啊……虽然平时交流不多，但是你知道……兄弟间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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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宫藤按照往日的习惯，没去学校。
宫藤还没跨进侦察大队的办公室，就听见兹拉兹拉的声音。
大家拖着办公椅，往中间的空地挪动。
慕牧一眼瞧见了默默溜进来的宫藤，“宫藤，你是不是在我们局里布置了眼线啊，怎么每次我们要开会商讨案情的时候你就出现了，哈哈。”
“你们每次开会梳理案情基本上都是这个点——事发后第二天上午，我早就找到规律了。就这还要装眼线啊，也太浪费资源了吧……”
大家哄然大笑。
“话还真多！赶紧找个凳子坐吧。”慕牧假装无奈，转过身，嘴角却轻轻往上一扬。
“昨晚，关于九源湾酒店发生的凶杀案，我们整理出一些线索。首先，据受害人哥哥讲，被害人叫江一山，是他的亲弟弟，昨晚他们本想请江一山来聊聊天，因为这个江一山半年前去了法国，一直在法国留学，学习服装设计，前不久回国。昨天晚上江一青以及江一青的妻子陈珊珊邀请江一山在九源湾酒店吃饭。据口供，江一青夫妇到达酒店的时间大约是下午四点半，而江一山则是下午五点半到的，之间间隔为一个小时。大概六点钟，江一山去了卫生间，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听见清洁工喊叫。也就是说，如果江一山夫妇没有撒谎的话，江一山应该是在六点至六点一刻这十五分钟之间被害。酒店人员说有人看到江一山大概六点的时候进了厕所。”
慕牧警官分析案情的同时将线索写画在身后的白板上。板子上简明扼要的文字和箭头勾勒出最清晰的事件脉络。
“厕所门口没有监控吗？”宫藤突然小声地嘟哝了一下。
“厕所门口没有，酒店其他地方有，总共5个。只不过前天突然网络故障，都没法使用，酒店的领导也没重视这件事，导致案件发生时，没有任何一个监控拍到当时的情况。”
“nani？”宫藤带着怪怪的强调。
慕牧狠狠地瞪了宫藤一眼。
“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
“我觉得江一青和他老婆有重大嫌疑。”韩舒干练的说道。
韩舒，一个眉清目秀，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是一名侦察大队的队员，年纪轻轻，家境优越，老爸是一个工地包工头，常年在外，也是个吃过苦的人。因此，韩舒从小就懂得钱的来之不易，不像同龄女孩子那般娇气。她喜欢吃零食，每次宫藤带了点心，她都是“分赃”最为积极的那个。
“你们想，当时只有江一青和陈珊珊在包间，又没人可以给他们做证明。为什么江一山回来了好几天都没事，一要和他们吃饭就出事了？而且，我调查过他们兄弟两个的资料，从小父母离异，一青跟着爸爸，一山跟着妈妈，他们的爸爸江波是珠宝商人，很有钱，妈妈却只是一名普通的银行职员，退休后，靠着退休金过日子。三个月前，江波突然去世，留下了一大笔遗产，江波生前已经和他的前妻商量好，财产三等分，一份给江一山，一份给江一青，一份他给妻子。你想，江一青知道这件事不会觉得不公平吗？从小就和父亲一起，却拿不到全部财产，只拿到三分之一，弟弟拿到三分之一，弟弟又从小和母亲一起，那母亲的那三分之一以后不还是弟弟的?这样一来，他反而拿少了。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杀人动机。”
慕牧点点头，“这是一种可能性。那这条线索韩舒你和钟强继续跟进。江一山那边的关系网络宫齐飞和丁一俊跟进。”
“是！”
大家接到任务后就各自散了。
“慕牧警官，你能不能把昨晚审讯的视频给我看下啊？”宫藤起身放回座椅，走到慕牧面前。
“好吧，照老规矩，你就坐在那张桌子上看吧。”慕牧指着角落一张干净的办公桌说道，“呵呵，那个座位快要成你的专用座位了。”
办公桌上端端正正摆着一台电脑显示器，旁边立着几个蓝色文件夹，桌面上一尘不染。宫藤经常坐在那里看资料，别人很少去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