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正烈,骄阳似火,若水宗开山择徒期限已到,通过考核之人,共有三千左右,除却陆秀,无一例外都会直接成为外门弟子,即使对若水宗这偌大的道门,也是不可多得的年头!
人群浩浩荡荡,衣衫各异,仿佛是九天垂落的彩带般,围绕山涧盘旋,绵延数里,俱是神色庄严,眼中散着激动憧憬,汇聚成道磅礴的意念,直冲云霄,苍穹下,一时万里无云,碧蓝若海!
若水宗,宗门主殿——乾元殿广场,缓缓随队而行的陆秀,何曾见过如此盛况,心有惴惴,又担心为黄家姐弟发现,会有难堪,故意躲在不太引人瞩目的角落里,同时将自己弄成初见于成时的那番模样,越发山顶洞人!
这些少爷小姐,瞟见之后陆秀这形象,都觉得脏了眼,根本没人再次回头,倒让陆秀心中轻松不少!
乾元殿,并没有陆秀想象中的仙光缭绕、紫气弥散,一反华丽缤纷,朴实自然。素净的玉石,为基成骨,散发着温柔的光芒,精巧的飞檐上,雕兽惟妙惟肖,几只古铜铃铛,于兽口中无风而动,叮叮作响,奏起威严的曲调!
大殿只有一层,耸立在宽阔的广场后方,仿佛辽阔的平原上,远在天边的一点城池,倍显渺小突兀,相互间极不协调,却不乏壮阔气度!
在乾元殿左侧前方,一座约么三层楼高的古朴大钟,于粗壮的漆黑桅杆下,静谧非常,仿佛齐天重树般,神光溢彩,汇道聚蕴,隐有仙音缥缈,将乾元殿的绝世风姿完全比了下去,令陆秀惊讶万分。
偌大的广场,白玉铺面,祥云为饰,更有九根雕龙画凤的绯红巨柱,站立四周,随意排列。来时的路上,陆秀已听人说起过,这九根玉柱,象征着仙道九极之意!
可容数十万人的广场,此时有些空旷了。
李长空看着台下,数千双激情饥渴的眼睛,一时间兴味索然。这次招收到的门人,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整体而言,资质也很不错,按理对于一宗宗主而言,应是可喜可贺!
然自登上宗主之位以来,匆匆五十载,这样的情形,早就看腻了,加之花费了巨大代价,不久前总算是凑足了破阶的辅助宝材,李长空觉得管理宗门,这种琐事真是烦透了,脸色悄然不悦起来,配上深蓝庄重的仪式礼服,八寸高冠,神情更现冷漠,没丝毫喜气,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位理事长老,不约而同的,也随之严肃起来!
依据先来后到的规矩,陆秀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根本看不清楚前面在干什么,突然,似乎感觉道犀利的目光射来,陆秀抬眼望去,才发现被前面的飞仙发髻给挡住了,什么也没瞧见,踮了踮脚,依然没多大效果,弄得陆秀心下忐忑,久久不能释怀!
李长空扫视新入门的弟子,一眼就将站在后排,衣衫褴褛,有些振奋,又有些猥琐的小家伙给挑了出来,心下默然一乐,刚刚那不悦的心境,也为之消散不少!
遥想当年,李长空也如眼前的这个小家伙般,在毫不起眼的人群中,以独特的方式引起了师尊的注意,可如今师尊早已归尘,同门师兄、师姐也物是人非,惆怅一起,若江水奔流,再难回头,李长空长叹一声,朝司仪长老示意可以开始了!
“咚……”
沉闷的钟声,还未远去,就有洪亮的嗓音,扩散而至,似长有眼睛,准确的落入每个人的耳畔,“天地茫茫,大道堂皇……”
啰啰嗦嗦的典礼颂词,像是和尚诵经般,具体讲的什么,陆秀听不明白,以致迷迷糊糊,昏昏欲睡,不想内心幽光陡然闪现,蓦然惊醒。这入门典礼,庄重之极,马虎不得,倘有错落,岂不误事?!
典礼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三个时辰,又是祭天,又是拜祖师,不一而足,陆秀觉得双腿已不听使唤,暗恼这仙道中人,做事这么不利索,爱搞形式排场!
接过人群内传来的,三指左右的晶莹玉牌,陆秀注意到左近之人,都是喜笑颜开,知道这无聊透顶的仪式,快要结束了。
“这是我宗特制身份令牌,精血滴入令牌,你等便是我若水宗人,望诸位以宗门为重,恪守祖训!”李长空见所有的人,都已手握玉牌,开口训诫。
所谓精血,乃是修士修行之中,延生的精玉之血,有各种不可思议的用途。陆秀虽然还未修行,作为凡俗中人,先天带有一丝精血,也足够此次之用。
早有人在李宗主开口前,就已滴血了。精血滴落的瞬间,玉牌上蓝光闪烁,幻化成只鱼龙,那垂降的精血转瞬就被其吞噬,鱼龙随即隐没,消失得无踪,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
陆秀也照着其他人的样子,咬破手指在玉牌上摸了滴鲜血,那刺痛的感觉让他梦牵魂绕,兴奋得发抖!光晕散去,陆秀就见令牌上浮现出“陆秀”二字,标注“记名弟子”,端的神奇无比!
一群人忙忙慌慌地滴血完毕,壮志豪情,冲遏行云,李长空心下微微有些波动,年轻总是会为宗门、荣耀什么的,激动不已,时间长了反而有些厌烦,当下不动声色道:“废话我也不多说,自有人安排具体事宜,望诸位勤加修炼,大道可期!”
李长空说完,朝那些理事长老吩咐了句什么,便踏剑腾空,蛟龙般飞去,眨眼融入云层之中,带起阵空声绝响。
长老们商量了一会儿,又有些人离开了,唯剩下两人而已。陆秀瞅着机会,从狭缝里望了眼前台,愕然发现鲁长老也在看着他,眼光颇为柔和,似有鼓励之意,陆秀虽不明所以,却倍感温暖。
不消片刻,数千人在安排下,或坐飞舟,或乘飞剑,陆陆续续被接走,消失不少,望着越来越稀少的人影,陆秀有些愁苦起来,事情的结局,往往并不令人痛苦,难得的是漫长的等待,度日如年,恍惚间,陆秀瞧见于成正朝他缓步走来。
“于师兄!”
再见此人,陆秀长身一礼,真心实意,没有半点作伪,没有于成,陆秀是不可能拜入若水宗的,说不定终老到死也不会清楚,他也是可以仰望仙道的人。
于成手指着陆秀,在他全身上下转了一圈,“陆师弟这打扮也太令人瞩目,怕是这次宗主、长老等人都注意到你了!”说完哈哈大笑。
陆秀也跟着笑了起来,正想说什么,于成瞧见台上长老的冷眼,自知失态,连忙打断了陆秀,放出只蓝光莹莹,气势十足的双角犀牛。
“我这碧水犀,乃初阶妖兽,性情温和,没什么特别作用,远行代步却极为不错!”说话间,于成纵身飞跃,坐到碧水犀背上,伸出手来,抓住陆秀肩膀,如提野鸭般,轻易就将陆秀丢到了碧水犀的背上。
“我们先去你住所看看,然后再去功勋殿,凭身份令牌领取入门配给!”于成控制着碧水犀,和陆秀边走边聊,主要都是些修仙常识和宗门规矩。
只要是没有跨过炼气期的弟子,在若水宗皆属外门管理。
其中炼气中期之前的弟子,安排在一个叫“离尘崖”的地方,俗称“记名弟子”,每个月会有十块灵石的宗门资助,作为回报,这些门人会被安排些简单的宗门日常琐事。
炼气中期后就可搬到“东来院”,每月资助也涨到三十块灵石。除去每年必须的宗门任务外,还可以前往功勋殿,从功勋榜上,接手前辈发布的榜单,时间也更自由,一般都称呼这些人为“外门弟子”。
离尘崖不是处山涧高崖,而是间幽谷,瀑布帘悬,流水淙淙,乱花古木,千奇百怪,雾气氤氲,幻龙凝凤,确实有几分仙家味道。
所谓“离尘”,意指“远离尘世”,但凡仙道中人,绝不允许插手尘世事物,更不允许杀戮凡人,否则定遭受天谴!若水宗前辈高人,取名如斯,想必是对才入仙道的弟子,有警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