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繁华落尽，物是人非

仙魔大战后，白子画险些堕仙。原来花千骨在赴死之前去了异朽阁做了交易，用自己的神身换回了所有人的复活，当然也包括糖宝，她虽然是灵虫，但要复活当然也不是很难，这更加难为了白子画，因为糖宝怪他，虽然糖宝嘴上不说，但是行动上却表达的很清楚，凡是长留的人她一概不理会，即使是落十一，她没日没夜的翻看着异朽阁的卷宗，想着救她的骨头娘亲回来，可是结果是一无所获。落十一始终寸步不离的陪着，刚开始糖宝还会赶他走，可是倔强如他，他怎么可能再离开她一刻？见他如此坚决，便也没再拦着，毕竟那是她除了骨头娘亲之外最爱之人，那种爱不同于她爱骨头的那种，她对于他始终还是狠不下心……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办法终于找到了，原来睿智如东方淤卿，世上还有什么能瞒得过异朽阁阁主的呢，他早就想到骨头很有可能会死在白子画剑下，虽然他知道他对她可能动了情，但是却不敢确定，他更加不敢拿骨头的性命去开玩笑，他不确定白子画心里骨头是否真的能比那所谓的六界苍生还要重要！虽然找到方法，以灵换灵，但是最该为她花千骨牺牲的人，已然再不可能有这机会了。然而，此时的摩严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逼死自己最爱的人，逼着自己的儿子恨透自己，逼着自己最爱的徒弟放弃心爱之人，间接害死他们，子画答应了再不见花千骨，七杀殿也从此弃恶从善，他怎么就能还是不依不饶的非要花千骨的命？最后逼死花千骨，逼疯子画……这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他摩严固执了半辈子，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凡事不得强求，可惜为时晚矣，这一切都太迟了。自己的心爱之人已然不会再回来，竹染亦是不会原谅自己，自己也怎还有脸面求得他的原谅？花千骨已死，而且是神魂俱灭，子画，呵，子画怎么可能还愿意见到自己？自从子画疯癫被众人强行带回绝情殿之后，他便再没有踏出绝情殿一步，绝情殿设下了厚厚的结界，除了他没有人能破解进入，即使是他和师弟笙箫默也不可能。这让他们心急如焚，怎么办？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堕仙了？直到笙箫默偶然的微观，当然，他白子画的结界岂是随便谁人都能微观的？他笙箫默也只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根本没有想到会突破结界看到里面的情况。这不看还好，正在笙箫默奇怪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突破结界的时候，这意想不到的情景惊呆了所有人，是的，笙箫默只不过是随便微观一下而已，他可没想过让这么多人看见他堂堂长留上仙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师兄，你可别怪我啊，谁知道今天怎么就让我看到了呢？他们偏吵着让我微观于你，你可别怪我啊！“想到白子画那冷得像冰山的气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过他马上就被看见的场景惊呆了，这还是当初俯瞰众生，无情无欲，冷若冰霜的长留上仙白子画了吗？此时，摩严，笙箫默，幽若，落十一，糖宝，舞青萝，火夕纷纷瞪大了双眼看着水中的一切。此时白子画正摊坐在花千骨塌前，衣服早就凌乱不堪，原来白衣胜雪的长衫上全是酒渍与褶皱，尤其是左臂的衣袖上，那已经干了的黑红色印记分明是血，现在还在往外时不时的渗着骇人的红色。而白子画却全不在意，痛吗？已经感觉不到了，这手臂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那种深入骨血痛彻心扉的疼痛，那种亲手杀死自己最爱人的绝望的好像心被人挖走…再看他手中，拿着的是正是花千骨的画作，一张张，画得全是他自己，吃饭的他，练剑的他，俯瞰的他，……这一张张小小的皱皱的早已被他看过无数遍的宣纸上记录的不仅仅是他白子画，更加流露出作画之人的绵绵爱意。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画中的人，不自觉上扬嘴角，可是转瞬却又变成了自嘲的苦笑。接着，拿起一旁的酒壶喝了一大口，酒顺着他嘴边流下，浸湿了衣服的前襟，可他却毫不在意。是啊，那个爱干净甚至有轻微洁癖的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一张张的不厌其烦的看着，直到看到一幅他在熟悉不过的自己的裸背。就是这个，就是这条绢帕。当初东方淤卿要自己去救花千骨，可是自己没有答应，他气愤的说自己自欺欺人，说自己是懦夫，紧接着丢出一条绢帕愤然离去…白子画眼含泪水，手颤抖的，嘴里喃喃自语说出了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此时，看到白子画已是两行清泪流下来，在场众人无不被这场景所震撼，心中皆叹，当初那个无情无欲的长留上仙已经死了！尤其是糖宝，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尊上对骨头也是有情的，而且，还很深！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恨了，也隐约替骨头感到了一丝欣慰。可是就在众人还沉浸在白子画用情至深而为这师徒两个感到悲叹的时候，白子画突然从长袖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瓷瓶，他轻撩起左袖就把白色瓷瓶中的液体尽数倾倒在了那早已狰狞不堪的绝情池水伤疤上。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也有猜到白子画会很颓废，但是，没想到他却会如此不爱惜自己，居然到了要自残的地步。他白子画虽说是不伤之身，可偏偏是这绝情池水伤疤除外，那是花千骨唯一留给他的，那是用来惩罚他的。只有看到这伤疤，疼着，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因为那是唯一还证明着自己和花千骨还有顶点联系的东西。眼看着绝情池水的腐蚀，白子画却毫不在意。他就是要这样，不断的让那伤疤更深更甚，以此提醒着自己犯过多么大的错误。此时，他嘴角满是苦笑，众人都惊讶着！根本忘记了既然可以微观，那边应该也可以进入绝情殿阻止这一切！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幽若，她惊呼着“尊上！“这一声惊呼换回了所有人。他们都以最快的速度御剑赶往绝情殿。唯有摩严仍然愣在当下，仍没有回过神来。他心惊子画怎么可以为了那花千骨如此虐待自己？纵使他杀了她，那也是逼不得已，是错手，又何必……此刻，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他错的有多离谱！绝情殿当所有人来到花千骨房间，不想却不见白子画。他去哪了？众人纷纷寻找，竟忘记了可以微观。尤其是笙箫默，他心急如焚。他平日虽淡漠，但是他是他师兄啊，怎能不担心！不想刚走几步便迎面看见白子画，只见他恢复了平日里冰山一样的面容，衣服已然是换过了，身上也不带一丝酒气。那左臂似乎也从未有过什么伤疤一样，他淡然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每一个人，在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众人都很疑惑，刚才莫不是看见幻境了？虽有疑惑，但是在白子画高高在上的那种气场下，愣是没有人敢开口询问些什么。可是英明如笙箫默，他怎会没有看出师兄在强忍着剧痛，应该是感应到他们在微观才立刻重新换了干净衣物，伤口简单处理，又刻意打开结界迎着他们到来。他的师兄一生自负，又怎么会把这么狼狈的一面暴露在一众人面前呢？想来也是他思念成疾，完全放下了设防才会偶然被他有机可乘的微观到了那些情景。“都来了，有何事？”白子画轻启薄唇淡漠如冰地问。'当然是看看你怎么样啊！难道看着你继续自残到露出森森白骨也不管？'众人心想，还是笙箫默先开口。“只是许久没见你出绝情殿，想来你也寂寞，这不，都来看看你来着。”这边幽若刚要开口，却被舞青萝硬生生拽住了衣袖。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不要承认看到了什么，也无需多问。于是幽若很憋闷的吞下了本想要说出来的话。白子画听言，仍是面无表情“看过了，可以走了，不要打扰我和小骨，以后没什么事情就别来了，我会重新设下结界，有事可以传音给我。”众人面面相觑，但也皆闭口不言。笙箫默轻叹一口气。正在白子画转身要走时，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尊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骨头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落十一迅速拉住糖宝，示意她别再说下去。此时白子画听闻全身一震，眼睛里含泪打转，浑身颤抖着！是啊，他的小骨已经死了，回不来了！而且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你不要拉我，我偏要说！我为什么不能说，骨头已经死了，我的骨头娘亲再也回不来了！为什么还要我顾及他的感受？尊上你知道么，你知道骨头有多爱你吗？你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吗？为什么你这么残忍？就算不爱她，甚至连丁点喜欢也不曾有的话，那也总要顾及她是你长留上仙唯一的弟子吧！你知道吗？当初骨头怕喜欢你的这件事情被人发现，她是有多担惊受怕，生怕你知道后赶她走！但是谁知道霓满天还是发现绢帕的事情，还威胁她要在仙剑大会上故意输给她！你知道骨头为了你受了多山委屈吗？你知道吗……”此时糖宝已经是蹲在地上泣不成声，落十一也在一旁无声安慰着。唯独他白子画震惊之余满是后悔与心疼！原来是这样，原来……小骨她从未令我失望过！是啊，即使她化作妖神，也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反倒是自己堕仙后杀了那么多人，还杀了自己最爱的人！想想当初还因为这件事打了小骨一巴掌就后悔不已，尤记的她在庭院里磕头磕了一晚上。那一夜之间庭院中所有草木药材尽数凋零，无一幸免。后来还是师弟将花千骨挪到冰室去的，想到这里，绝情池水伤疤乎的剧痛非常，可他不愿在众人面前这样狼狈，便是硬生生忍了下来。笙箫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糖宝说的大概就是那次他发现花千骨晕在庭院中的那次，虽然当时不知道缘由，也深知师兄是心疼她的。想到这里便知道这是提到了师兄痛处。“既然看也看过了，我们便回去了，若有事便传音于我。”正在他们要走的时候，白子画突然扬声到“糖宝，你留一下，我与你有话说。”众人一愣，尤其是落十一，他怕是适才糖宝顶撞了尊上，是否要怪罪？糖宝倒是不以为然，留便留，她没有什么可做错的。落十一刚想开口为糖宝辩解点什么，便被笙箫默拉走，那表情分明是在告诉他，不会有事。于是，他也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糖宝无奈和众人一块离去。此时，绝情殿外只剩下白子画与糖宝二人，糖宝还沉浸在刚才的义愤填庸中，眼睛里仍是噙满了泪水，也不知白子画要与她说什么。倒是白子画主动开口，“已经找到救小骨之法了？”闻言，糖宝由是一惊，'他怎么知道？'心想可能是十一？可也不会啊，刚刚找到这方法便兴冲冲的赶回来，然后微观到白子画随后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已然是绝没有时间告知谁的…见糖宝脸上惊讶之色心中已是了然。不等她说话，便有开口到，“无论怎样，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也要珍惜这一世的性命，你虽是异朽阁灵虫，但也不是什么情况下都可随意复生，上一世无论是小骨，还是十一，他们皆视你为最珍贵之人，切莫再轻率了自己！”糖宝闻言心惊，她在知道以灵换灵这个方法能救她的骨头娘亲的时候，她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救她！现在除了她，还会有谁能救骨头呢？东方淤卿还在轮回，杀阡陌还在沉睡，他白子画到是想救，只可惜那不老不死的神咒真真是不可违，剩下还有谁？只有她糖宝了，也只能是她。“可是…”“好了，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自会想到办法的。”说罢白子画手一挥，封住了糖宝的灵识。这下好了，她想救都不能了。被参破了十重天的白子画封住了灵识，除了他亲自动手解开，否则谁有这能耐？被封住了灵识的糖宝有些急了。刚要开口，便又听见白子画说“我说过，不要轻率了自己！”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之意。这句话一出，糖宝便不再说些什么，虽然她还是有点怪她杀了骨头，但是那白子画与生俱来的压死人的气场却是从来没有变过，加之方才看见白子画的那般行为，心中那恨意已然所剩无几了。“没什么事你回吧。”待糖宝走后，绝情殿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甚至更甚，此时已不是清冷，而是永世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