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芝儿和竹青好一阵攀谈也没问出苏嬷嬷找安紫宁去是什么事,芝儿只得作罢,本想和安紫宁说几句柳姨娘的事,可是见竹青在这,就把话压下了。
到了豫园,竹青把主仆二人领进了内室,待安紫宁问安之后,竹青便拉着芝儿说道:“我们姐妹出去说话。”芝儿看了安紫宁一眼,安紫宁点点头,芝儿想小姐和嬷嬷在一起,自己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跟着竹青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安紫宁和苏嬷嬷。
苏嬷嬷在炕上坐着,穿了件青绿暗花褙子,手里摆弄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头发都拢至耳后,额前没有一丝碎发,显得眼睛更加狭长,却充满精气。
苏嬷嬷示意安紫宁坐在她的对面,安紫宁不知道苏嬷嬷找她来所为何事,因为她从不在教习之后找她们任何一个来豫园。
苏嬷嬷看看面前娇小的人儿,听闻她正在绣比她大好几倍的屏风,就觉得好笑,于是开口道:“二小姐最近气色好多了,看来那寒症是消了。”
安紫宁答道:“多谢嬷嬷关怀。”
苏嬷嬷继续转动着佛珠,问道:“听闻二小姐最近在绣个什么大物件,可否同嬷嬷我说说?”
安紫宁诧异的抬头,她绣屏风给母亲作为生辰礼的事,只有她屋里近身的几个人才知道,一来,本就时间紧,这屏风绣的出来绣不出来还是两说,二来,她也不想过于张扬,不知是谁给说了出去,连苏嬷嬷都听说了,真不知道还告诉了什么人。
苏嬷嬷见她这样,微微眯眯眼:“你放心,我可没出去给你乱说,这事我看现在也就我知道,你倒是给我说说,你绣了个什么物件,上面绣了什么花纹,嬷嬷我虽不是什么有名的绣家,却也能指导你一二。”
安紫宁听苏嬷嬷这样说,也就卸下了心防,答道:“回嬷嬷,家母生辰就在五月初三,家母甚喜牡丹,我便生了绣个屏风的心思,选了月牙白色的锦缎,上面绣的是姚黄和魏紫,也都是些寻常的东西,我手脚慢,绣的不好不说,这才绣上一半。”
“哦?二小姐果然心思奇巧,这屏风绣出来肯定极佳,我明天去你那坐坐,看看你绣的如何?”
安紫宁听苏嬷嬷这样说,心里也十分高兴,便欣然应下了,毕竟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早晚熬着才将那屏风绣出一半,见有懂刺绣的人认可、赞许,安紫宁自然十分欢喜。
苏嬷嬷望着面前的安紫宁,俊俏的小脸上尽是欣喜,趁她不注意还捂着嘴偷笑,不由的一愣。然后似乎受安紫宁的感染,眉梢眼底也有了笑意。
这个安二小姐在她这也快半个月了,按理说十多岁的小姑娘,正是活泼灿烂的年纪,可是这个安二小姐却不同,总是有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和豁达,四个姐妹一起在她这学礼仪,本是极辛苦的事,她却从不喊苦喊累。
“二小姐的寒症是怎么起的?”苏嬷嬷的猛然一问,瞬间拉走了安紫宁脸上的笑容,苏嬷嬷一直瞅着她,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几个月前,去园中赏花,不小心掉进了池水里。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身子弱,倒将养了好长时间才好。”
苏嬷嬷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想:看看,又把那纯真活泼的一面收起来了,倒像个时时刻刻保护自己的小兽。
苏嬷嬷轻轻摇摇头,说道:“行了,你去吧,明天我肯定去你那看看。”
安紫宁退了出来,和芝儿一前一后出了豫园。
“你和竹青都聊了些什么?”
芝儿见小姐问她,连忙答道:“小姐,竹青姐姐是宫里出来的,见识就是不一样,她总是说给我一些宫中的趣事听。”
安紫宁也不看她,兀自问着:“哦?她都给你讲了什么趣事?”
芝儿正在兴头上,也没发现自家小姐的表情有点不对:“竹青姐姐说她见过王爷和皇子呢,竹青姐姐还说,皇子中,平王爷的样貌是最好的,还很和善,还和宫里的宫女们说话呢,我竟不知还有这样谦和的王爷。
安紫宁微蹙着眉,竹青是宫里伺候过的,品性最是谨慎小心,她平白无故的和芝儿说这些话做什么?
听到平王爷几个字,她心里更是烦乱。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前世安紫颜嫁给平王龙玉泽,他们是夫妻,便是和安紫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这一世她们还不认识,可是缘分这个东西本就是奇妙的,到时候说不定他们还会成为夫妻,这么说来,这个平王爷也算自己的半个敌人了。
芝儿还在说着若是也让她见见这样的王爷该有多好云云,安紫宁也不等她说完就问道:“竹青连这样的趣事都对你说,看来你和她极为熟稔了?”
芝儿笑呵呵的答着:“竹青姐姐待人和善,一点也没有宫里出来的架子,平时小姐在苏嬷嬷屋里学东西的时候,奴婢就和竹青姐姐闲聊。”
难怪!
自己交代过绣屏风的事情不要出去乱说,今天怎的苏嬷嬷就知道了?苏嬷嬷还说这是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原来是这里出了差错,看来芝儿这张嘴是该好好管管了。
眼看快到了紫竹园,安紫宁也不说话,径直进了园子,而芝儿也发现小姐有点不对劲,也不说话了,紧跟在安紫宁身后。
到了紫竹园,看见香潇在绣着屏风上的一个小绿叶,秋雁在下首描画花样子,两个人都极是认真,心里更是对芝儿的行为生气。
安紫宁轻声说道:“昨晚上你们就陪我熬了半宿,快下去歇着吧。”
秋雁本想说描完这个花样子也不迟,可是香潇毕竟是自幼伺候安紫宁多年的,明显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抢先一步说道:“奴婢们告退。”便拉着不明所以的秋雁下去了。
安紫宁坐在椅子上,手抚着香潇还没绣完的绿叶上,淡淡的开口:“芝儿,你在我身边几年了?”
“回小姐,奴婢打小就侍奉在小姐身边,也有五年了。”芝儿回答道。
“你可知道,我从来都把你和香潇当做我的姐姐看,一心想护着你们?”安紫宁看着芝儿低低的开口。
芝儿连忙说道:“奴婢自然知道,小姐待奴婢们最好,奴婢也一心只在小姐身上。”
“那我问你,我在屋子里绣屏风的事,是不是你当竹青说的?”
“奴婢…奴婢说了,可竹青姐姐说,直当我们闲聊中的消遣,绝不和任何人提起。”
“不和任何人提起么?那今天苏嬷嬷怎么问我了?你若是当香晴说了,当冬蕊说了,都说当作聊天中的消遣好了,那你敢保证她们都不与别人说么?”安紫宁的声音都轻轻发颤了,显然是生气了。
芝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也带了哭腔:“小姐,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安紫宁见芝儿掉了眼泪,心也软了几分,几滴泪竟也跟着掉了下来,面前的这个丫头前世是为了自己才惨死的啊,那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情景,安紫宁不容许她再犯错,她要护住这几个为了她受尽折辱的丫头。
芝儿见安紫宁也掉了眼泪,吓得也忘了跪了,连忙站起来用帕子轻轻擦拭安紫宁的脸。
安紫宁轻轻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轻声的说:“芝儿,你现在不能犯错,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怕我保不住你们,你们不能犯错。”
芝儿以为自己这次把安紫宁绣屏风的事情说出去,真的惹小姐伤心了。暗暗下定决心绝不再犯,可是她却不能懂得安紫宁这句话里的深刻含义。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重蹈覆辙,害怕连累所有人再跟她受一次苦,所以她不允许自己走错一步,也不能允许身边的人走错一步。
——————————————————————————————
~~收了我可好?宴宁求养肥,求票票呀!求收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