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紫宁勉强把贺心雅的眼泪劝住,抬眸却发现天色不早,恐怕快到了回府的时辰。
抬头张望,却不知她们置身何处,贺心雅也表示自己刚才是想着心事才走到这里,不认识回去的路。
安紫宁连忙叫住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师傅,行礼说道:“小师傅,我们是晋忠侯府的女眷,出来看看风景,却忘了来时的路。不知小师傅可有时间带我们回去?”
小师傅鞠躬行礼:“施主请随我来。”
这个小师傅显然是刚刚清修不久,心性未定,十分机灵话多,他在前方领路,不时地问安紫宁几句;“两位施主未到后殿山坡上的竹林吧?”
安紫宁不自然的望望身边的贺心雅,答道:“我们只在方才的小溪边走走。”
“那就好,今日武平侯爷到寺中与方丈大师博弈。方丈有事脱不开身,侯爷已经等在了那里。”
听到武平侯几个字,安紫宁心中一跳,自己刚刚真是鲁莽,好好的观看景色便是,管他吹笛人是谁。
但是她还是问出了口:“武平侯可是方丈大师的朋友?”
小师傅见她说到方丈大师,语气微傲:“这个我倒不知道了,不过听师兄们说,武平侯爷每次回京,都要到我们云明寺,与方丈大师博弈一番。”
看来这个武平侯也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不只是一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武将,倒也是一个懂得风雅之事的人呢,不但竹笛吹的那么动听,竟然还能下得一手好棋。
走了一会,安紫宁远远的就看到芝儿在一个小院门口张望。
两人向带路的小师傅礼貌道谢。安紫宁看见芝儿已经小跑着过来,便拉着贺心雅的手,轻声开口:“心雅表姐回去切莫再如此的伤心介怀,到时伤了身子,才是得不偿失,妹妹过几天邀姐姐进府,到时我请教一下姐姐的绣艺,我们姐妹之间也能好好的说说话。”说着微微用力的按了按贺心雅的手,向芝儿的方向走去。
贺心雅望着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她的年纪不如自己大,她的手掌那样精致小巧,可是她说出的话,她的一个动作都能给自己极大的信心和鼓励。自己真的要信她么?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又值得自己信任么?
贺心雅突然下定了决心,她十四年来从来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卑微的如地上的一粒尘埃,从未有人如此真心的对待她,也许她之所以选择把这么重大的秘密都告诉安紫宁,也是因为安紫宁眼底的真诚和关切。
她十四年来从未忤逆过任何人,在母亲嫡姐面前都是尽心侍奉,她们怎能对她如此心狠。不管安紫宁能不能帮到她,她都选择相信她。自己也会奋力一试。想到这,她向安紫宁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才转身向自己的厢房走去。
芝儿急急忙忙的向着安紫宁跑来。安紫宁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急忙开口:“你怎么跑的这样急,路还滑着,当心摔了跤。”
芝儿连忙上前扶着安紫宁,气都没喘匀,便急急的开口:“小姐,可叫奴婢们担心死了,都怪奴婢们贪睡。”芝儿边说边上下打量着安紫宁,确定安紫宁安好无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小姐这是去哪了?”
安紫宁用丝帕轻轻擦拭着芝儿脑门上的汗珠,瞧她心急的样子,微微有些愧疚,无论前世今生,这个小丫头是对自己最好的人。
“刚才我在房里睡不着,就出来走走,见你们睡的熟,没叫上你们,没想到倒叫你们着急了。”
芝儿见小姐安全的回来了,放下了心,语气也轻缓了许多:“小姐,刚刚水仙姐姐来通传,说是半个时辰后就要回府了,香潇正在房内收拾呢。”
“好,我们进去吧。”安紫宁扶着芝儿的手,心里想着还好没叫母亲发现,不然真是惹了麻烦。
过了一会,两家女眷都向方丈大师告辞离去,待走到寺院门口的时候,安紫宁一眼就望见了她们马车不远处,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牵着一匹倨傲的白马,看来这马和他的主人一样,都是这般高傲漠然的性格。
回去的马车上,安紫宁总是不自觉的想到武平侯萧睿,想到那竹林一瞥,他这般尊贵、勇猛的人居然也会有那样寂寥无助的身影。
他站在竹林之间,手执竹笛,缓缓吟诵,安紫宁似乎隐约之间能感受到他面目之上都写满了落寞。
安紫宁轻轻的摇摇头,想把总萦绕在她脑海里的这个落寞的身影驱赶出去。不期然撞见了安彩欣的眼神,安紫宁看的清楚,安彩欣本是淡淡的看着自己,待发现自己望着她时,却换上了一副怯懦无助的表情。
安紫宁无奈的笑笑,自己有那么吓人么?还是安彩欣习惯了在人前总是这副模样?
不过安彩欣的眼神让她想起了贺心雅,她的懦弱、她的卑微、她的恭谨,没有一丝一毫是装出来的,她就像以前的自己,习惯了怯懦,习惯了默默无闻。
安紫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就能说出那样的豪言壮语来,也许是惺惺相惜,也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是既然说出了口,自己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她,虽然此刻的她已经腹背受敌。
但是这件事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以贺诗妍的性格,怎会允许贺心雅随她一起嫁入温国公府争宠。她本就不喜欢贺心雅,而她是姨母的掌上明珠,她反对的事,姨母更不会擅自决定。那么说明这件事是贺诗妍同意的,或者是她要求的,那她为什么会同意?
一般的权贵人家,若让庶女为滕妾随嫡姐一起嫁入夫家,一般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姐妹二人同心同德,在深宅大院的争斗中屹立不倒。
很显然贺诗妍和贺心雅没有这个可能性。
第二个可能就是……
就是嫡姐不能生育,需要庶妹的孩子来固宠,争权。
那么如果真是这样,那贺心雅就是一枚棋子,等到她为贺诗妍生下孩子,就成了一枚弃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贺心雅……
安紫宁不敢再想下去,她似乎已经预见了贺心雅悲惨的命运。
有了这个猜测,她更加想帮助贺心雅,她不想让一个明媚的女子如自己那般,蹉跎岁月,最后含恨而终。
她要尽早邀贺心雅入府,今天贺心雅的情绪很不稳定,很多事情都说的模模糊糊的,也许她还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比自己在这胡乱猜测要好的多。
回到侯府,安紫宁和众人道过别后,径直回了自己的紫竹园。
回到了紫竹园,安紫宁自己解着斗篷的带子,吩咐后面的芝儿:“芝儿,叫秋雁进来。”
芝儿恭声告退,谁知刚出了外室门口,和正要进门的香潇撞了个满怀。
香潇笑着说:“你这急急忙忙的,要往哪里赶啊?”
芝儿回了一句,又自顾着走了,“小姐让秋雁进去伺候呢。我去寻她。”
一句话让香潇的笑容微僵了僵,才回头嘱咐芝儿:“你小心点,慢点走。”
芝儿早走远了,没听见她的话,香潇往室内望望,既然小姐叫了秋雁进去伺候自己就不必进去了。想着便向外走去。
秋雁进了内室,。见室内只有安紫宁一个人,便从怀里掏出了锦帕,轻轻展开。
几颗黑色的药丸静静的躺在白色的帕子上。
“可有人看见?”安紫宁望着药丸出神,说出的话也漫不经心。
小姐放心,奴婢小心着,没人看见,我嫂子上回把给我捎来的药材藏在一起捎来的衣服里,我再制成药丸,够小姐服用一个月的。
“嗯,你嫂子可有起疑?”安紫宁拿起一粒药丸入口。
“我那嫂子是个实在人,一直认为是我病了,以为侯府规矩多,才让她偷偷带药进来,她心疼我,自然不敢对别人说。”秋雁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水,服侍安紫宁用药。
安紫宁看着秋雁娴静的侧脸,如此机灵谨慎的人,若她没有家道中落,恐怕此刻也是父母疼惜,兄长疼爱,虽不至于多么富贵,但是也能拥有平稳安乐的幸福一生。
世上命苦的女子太多,太多女子的命运都由不得自己。
像秋雁,像贺心雅,像……
前世的自己。
可是她们又不得不在这世上挣扎。
前世,自己自以为是听从了命运的安排,可是却不知道这中间存在了太多人的算计,这一世,自己再也不能任由别人的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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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名就是惺惺相惜的意思,有点难理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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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宁是不是有些墨迹了,表烦我呀,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