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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头

文诗雨和苏阳出了蝶宅,并不知该往何处去,文诗雨打算往北往天界碰碰运气,苏阳则想折返迷回森林去找师父。苏阳说:“文姑娘,你对我有恩,照理说我应该护你周全,但因我的师父至今音信全无,我没办法不回森林一趟。”

“那你就带着我吧。”文诗雨沉吟道:“反正我孤身一人,假如碰了狐三郎,我是九条命也不够用跑的。跟你在一起好歹互相有个照应,再加上迷回森林险阻重重,我精通唤灵之术,说不定能帮上你许多忙。”

这次没有龙马,苏阳找了纸,想再次复制上次的纸上唤灵术,奈何耽搁许久都没有成功。文诗雨本以为真能看见纸上唤灵,没想到期望落空,便说:“你真是个大骗子。”

“不是的,我忘记上次怎么就成功了。”

“你这个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唤灵术的基础是存在活的兽灵,与自己签订血契。除此之外,还得有信物,比如我拿妙香山树叶代替,再比如你那个烛台。你现在拿一张纸,说可以凭空唤出纸上所画的东西,你说给谁听都笑掉大牙。你今天要能成功,我把我的首饰盒吃了。”

苏阳有些懊恼,最后试了一次,没想到刚念完嬉童神,一阵迷雾四起,一匹歪歪扭扭的大马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苏阳正色道:“看到了吧,我确实没有骗你。”

文诗雨把首饰盒藏到身后,一脸惊讶地说:“你这个纸上唤灵术能不能教给我?”

“我师父说了,这是嬉童神的绝技,成功与否纯粹要看他老人家的心情了,你刚才也看见了,我试了这么久,才成功这么一次。”

文诗雨听了,这才作罢。

他们二人共同骑上这匹高高的大马,这马比上次的矮马脚程快许多,跟现实的马相比,还算是中上等的宝马了。这匹马一路不吃不喝,再加上全是下坡路,直往西南赶,没过多久,就奔到了森林的边缘。结果还不等进森林去,那马儿忽然漏了气一般,转眼间就瘪了,最后变成一团黑灰。这让马上的二人猝不及防,滚落下来,都摔得不轻。文诗雨躺在苏阳身上,苏阳倒在石头上。

文诗雨先起来活动活动,破口大骂道:“什么破纸上唤灵!”

苏阳疼得说不出话,文诗雨拉了一把,才把他拉起来。

文诗雨说:“这个破纸上唤灵,打死我也不愿意学了。我要是学,就吃了首饰盒。”

黄昏已经来了。进入森林,冷幽幽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文诗雨念了几句咒,成群成群的萤火虫从远处汇聚而来,照亮他们前方的路。

“你这一招太厉害了,不如改天教教我。”

“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女娲神是世间万灵的缔造者,只有带着女娲神的气息,才能命令它们。”

“那么人呢?人是女娲造出来的,不也可以控制?”

“理论上是可行的,人本来是女娲神用泥巴捏的,我听人说,世间只要受了女娲一口气儿的生灵,都能**控。不过那得将女娲之力用得出神入化才能办到。”

他们说着,走着渐渐往丛林深处去,这里巨大的树冠像伞,枝叶遮天盖地,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走着走着,忽然身后总是响起沙沙声。文诗雨唤出了獒犬殿后。这一路倒是相安无事,可走到一个交叉路口,忽然一条阴影分开枝叶,从树上垂下来,萤火虫飞过去一照,发现是一条巨蟒,眼珠大得如同白日里的月亮,阴森而惨白,折射着萤火虫绿幽幽的光。它死死盯着他们。两人向后退,这时獒犬忽然叫起来,原来,这条蛇是如此巨大,居然从头到尾连成一个圈,把他们死死围在片空地。在萤火虫的微光里,他们可视范围不过几十步远,想要逃离难上加难。而与蟒蛇正面对抗更不可能,就在二人危难之际,那蛇忽然抬了抬头,口吐人话:“主人,不要再向前了,前面天界的人和妖界的人正在斗法。”

苏阳和文诗雨都吓了一跳。文诗雨结结巴巴地问:“这……是可能的吗?我知道有人讲兽语,可从没听说过兽吐人话……除非……”

蟒蛇缓缓吐信:“万物皆有灵,许人掌握兽语,就不许兽灵通人话么?我们蛇族本就是女娲后裔,而灵语是女娲创造的,有兽灵会,难道值得大惊小怪么?”

苏阳这时才平复下来,问道:“你是说,前面有天界和妖界的人打架?”

“是杀人。妖界五个人,天界八个人,这会死了三个了。一个人用女娲力,强行把半座山的兽灵都唤去帮忙了。”

“那……蟒蛇大哥,请问你见过一个老头儿吗?他叫老顽头儿,穿着小孩一样的衣服……”

“这我并未曾见过。主人,你万万不可再前进。前面的人里面既有抓龙的,也有同祖会的。他们的目标似乎一样。”

“主人?”文诗雨诧异道,“你们认识吗?”

苏阳这才发觉,也疑惑地说,“我并不认识他。”

“你认不认识我不重要,我认识你的印记就对了。天下蛇龙一家,凡此印记,就是我族类的君主。”

“印记?”

“糟了,有人过来了。他们可能伤害到你,你快往后退,我来掩护。”那蟒蛇仰头往后,又说,“不对,不止一个方向,他们四面八方地来了。”

“他们的实力如何?”

“各个都不是一般人。这其中还有隐藏实力的。他们的气势有一种很强的威慑力,只怕你我别说缠斗,估计一招半式都招架不住。”

“那怎么办?”

“小姑娘,你可以用女娲力造一个屏障,钻到我的肚子里,我带着你们跑。”

文诗雨知道事态严重,二话不说,念了女娲咒,自己和苏阳周身缠着一圈紫光,蟒蛇张开嘴,二人慌慌忙忙钻了进去。蟒蛇闭上嘴,四下里瞬间变成漆黑暗红的一片,这时有声音从深处传来,还带着回音:“小姑娘,女娲咒一定要一直维持,不然我怕胃酸会直接把你们消化。”

文诗雨听了,屏息全神贯注地维持紫光。

一阵一阵的晃动和折断林木的声音响起,苏阳和文诗雨左摇右晃,比骑大马还刺激。文诗雨的紫气淡了些,不住地说:“我想吐。”

“那帮人盯上我了。”

文诗雨惊讶地说:“怎么可能?我们出去说清楚吧,我们就是路过的......是这个呆头鹅非要找什么师傅的!”

“他们不是找你,他们是找龙气。”

这蟒蛇说完,忽然停下来,那种摇晃的感觉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宁静。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说一连串不知所云的东西。

苏阳听到蟒蛇缓缓说道:“不用说兽语,我通人话。”

“咦,这倒是个颇有灵性的主儿。”

另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太子羽,您说定龙珠上显示他身上有龙气?我看这倒也不奇怪,看样子这蛇修炼久了,化龙也不是不可能。”

“这气息是不一样的。草间野蛇,如何修炼,也带着浑身腥气。但它身上的不一样,龙气纯正,就是神龙留下的。不然定龙珠也不会亮得这么通透。它肯定知道点什么。”说着,那话锋又指向蟒蛇,“看你好歹是得道兽灵,不忍毁你道行,速速说出神龙去向,可保全你一条命。再者他日飞升越我天界门,也可行个方便。”

“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我族祖先乃女娲右护法腾蛇仙人,当时天破个口子,星河下泄,万物即将灭亡,是女娲神献身补天,我族腾蛇和白矖亦相随,耗尽血肉身躯才保住了你们天界的三十六重天。现在倒好,说我化龙借了你们方便。”

“不必给我扯这些没用的,一句话,说还是不说。”

“大哥,三思,让我好好给他说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那人说,“开打就是。”

“黄帝剑。”说着,剑出了鞘,苏阳的背后隐隐有些晃动,是知秋剑。

“等等,这条蛇绝对有古怪。”另一个声音说,“黄帝剑居然共振,凡是龟圆通的兵器,相遇即会起反应,看来这周围定还有高手藏着,我们刚经了一场干戈,不宜再动手。”

“但是他身上的龙气纯正无比,定与下界神龙有所接触。不撬开他的嘴,线索怕就是断了。”太子羽又说:“六弟,你可否用女娲力控制住他?”

“不行,刚才一次性招了那么多兽灵,灵气早就亏空了。况且,眼前这个并非等闲之辈,我看他周身绕着紫气,以我之力,不足以钳制操控他。”

“你们都有顾虑,我没有!”说着,太子羽手持黄帝剑,还是冲了上来。

“你们抓稳了。”那蛇说着,“腾蛇舞!”

那蛇移行换步,竟首尾相连,转起圈,不一会,飞沙狂风四起,迷迷蒙蒙一片灰尘,把整个林子盖住。

“障眼法,何足道也!”太子羽说着,朝灰尘中央劈了一剑,“浩气长存!”那人化为一阵金光,眼见着提剑直指巨蟒。

“你们往两边闪,我要张嘴吐毒雾了。”说完,那蟒蛇扬着颈子冲金光来的地方,努力吸一口气,一股暗紫色的毒气从苏阳和文诗雨的眼前过去,直喷到那金光上。蛇毒之雾四落,草木凋零,大地龟裂,可遇着那金光,并不能侵蚀。

那蛇蛇形一闪,想躲过去,不料被那金光锁定,太子羽冲上来就是一剑,刺住蟒蛇的颈部,那蟒蛇疼痛不止,但还是迅速稳住,尾巴开始像狗那样摇摆,每摆一下就砸地一下。

“主人,今日是我的死期了。待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不要出来。”

苏阳急着喊道:“不行,蟒蛇,你不能死!张开嘴,我们出去助你一臂之力!”

“我们不是对手。你不能出事,龙印是我们的希望,说不定可以借此,彻底解放我们.......神龙,重新傲视天下,重振我族......光辉......”

那蟒蛇的尾巴每震一次大地,就不断从四处爬来毒蛇,一会儿,漫山遍野居然都是黑压压一条条的蛇类,它们统一抬着头往一个方向,死死盯着外面那一行人。

“这是进了蛇窝了!太子羽,住手吧!”

“我是这次的总指挥还是你是?众将听军令,哪怕剿杀所有的蛇,也要从这条老蛇嘴里套出话来!”

这时,蟒蛇不再震动尾巴,而是扑向太子羽。众蛇得了号令,前仆后继地涌向天界一行人,像是潮水,那公子用女娲的灵力,好歹控制住了大片蛇类。他用兽语喊话,可那些蛇类不听。于是他冲随行的人说:“切忌不可杀蛇!它们都只是很低级的蛇类!”

这话没有任何用,只见随行的一个纵火,把被控制的蛇群烧了个精光。

“六公子!你还不清楚么,不杀它们,我们就得被无休止地纠缠!”

焦味和血腥味一片,这片山上蛇尸堆积如山,然而更多蛇类源源不断爬过尸体,继续向前铺。毕竟四面八方,所以一个不留神,一个人瞬间被蛇类的洪流盖过,再救起来,已经一命呜呼。

“这帮畜生!杀光他们!”随行的提刀拿枪,纵火放毒,招架这源源不断的蛇流。

大蟒蛇看着蛇子蛇孙前仆后继地死去,悲从中来,抬起头,忽然蛇头处有两个疙瘩缓缓长出,慢慢变成两只角。那本来源源不断涌来的蛇群像又得了信号,开始往反方面逃命。

“这蛇要强行化龙了!快走!马上就会有天劫来的!”一个说。

“死也不肯说么?!”太子羽咬咬牙,也只得放弃了。

那一行人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都匆匆地逃了。

“天劫过处,草木不生,主人,我现在要将全部的灵气汇往我的胃里,你们一直往那里爬,即使我变成焦炭,我也不会让你们受伤。”

“快别做傻事!快停手!”苏阳几乎哀求地叫着。

文诗雨一直拉着他往里爬,“天劫可不是闹着玩的。凡是逆天而行,都会招来天雷轰顶,自古以来,坐地成仙的不在少数,但是能渡天劫的少之又少。”

话音刚落,一阵阵沉闷的轰响从天空上垂直落下,第一道雷劈到蟒蛇面前,直接把大地劈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四处焦黑一片。第二道,第三道,乃至成百上千条天雷依次带着轰响落地。蟒蛇预感大限已到,喃喃自语说:“当年龙王带他君临天下,好一片威风!如今龙困浅海遭虾戏,好不凄凉!总有一天,龙王会再出世,号令天下!今日折我一条老命,他日龙王必为我雪恨!”

然后,他发出一阵长长的龙鸣,炸天裂地,凄凉至极。雷一道接着一道劈在老蟒身上,每劈一下,由于疼痛,他浑身都会被弹起,苏阳和文诗雨在他的胃里滚来滚去,不知多久之后,雷声渐熄,苏阳听见老蟒垂死的呼吸,他的泪水流下来,说:“若我有一天得了神力,必将为你报仇!”

可那老蟒已然弥留,死前,用尽最后力气张开了嘴巴。文诗雨念了个诀,然后和苏阳一前一后湿漉漉地爬出去,只见四周被劈成了荒山,再看这蛇身,全部焦黑,冒着白烟。蟒蛇额头上的角也折了,这会儿,他已经偏着头死去了。

文诗雨看到这惨状,禁不住啜泣起来,苏阳的眼泪在眼睛里,拔出知秋剑,往一块被雷劈成两半的巨石上刺字,他写了四个字,灵蛇之墓。这时,那巨石旁边忽然被顶出一个地窖般的大洞来,一条白花蛇探头出来,冲苏阳吐舌信。

文诗雨道:“它的意思……好像是领着我们去哪?”

苏阳伤心地说:“我哪也不去。”

“你难道想叫蟒蛇白死了吗?那帮人肯定没走远,再等下去,肯定逃不了。我听蟒蛇的语气,你对它们很重要,你难道不打算为它们报仇了?”

说服再加上连拖带拽,文诗雨可算把苏阳拉进那洞口。进来后,那白花蛇不知使了什么力气,一阵土埋下来,正好堵死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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