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每次醒过来,都会在一间温暖的小屋里,看到一张温柔的陌生的脸,对着我微笑。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了,我孤零零地躺在冰凉的草地上,身体已经凉的发麻,头晕目眩,连翻个身的力气也没有,手臂上的伤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发炎了,一阵一阵地疼,再糟糕的情况也莫过于此。
“算了…”我轻轻地吐出两字,嘲笑自己没用,心想就算死在这里也无妨,上无老下无小,天地之大,孤身一人而已。从紫云山上摔下来,我还能挣开眼,最后看一次这个世界已经是万幸。
脑袋又昏又沉,衣服还是湿漉漉的,我是真的累了…可是刚一闭上眼睛,眼前又是那人的模样,哭叫着,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名字。
“七宝!”
“呃!”我一个惊颤吓得一身冷汗,拼尽全力翻了一个身,扶着身边的树干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只要一想起他,我就有了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了。
我能听到自己极度虚弱的喘息声,每次迈开步子,身上就像是要裂开了那样的疼,也许更疼,只是我已经感觉不到了。左臂上长长的伤口像是要烧起来了那样的滚烫,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渐渐地喘不上气,我随时可能重新倒下去,那样真的就没有可能再站起来了。
只要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应该就会有人能救我吧,相信没有人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奄奄一息,会见死不救吧?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要多一些的。
现在,我只想结束掉这痛苦的折磨,我希望缓一会就不会再痛了,我是在祈求,祈求老天爷放过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嘴角不知道是什么液体流下来,顾不上去擦拭,我几乎是拖着自己在走,样子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七宝,你要坚强一些,男子汉怎么跟个女孩似的?”
“你乖乖的,哥哥以后带你去长安城…”
“呆子!”
虽然神志是不太清楚了,但满脑子里还都是他的声音,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我温饱死活的人了,可我回不到他的身边,咫尺已然是天涯。
也许气数未尽,拖着几近虚脱的身体步行一段路,就能看到一座小城,我心想,再坚持一下,就一小会…事不遂人愿,我双目一晃,眼前忽然是一片漆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
“好吧…我已经是尽力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失去依靠的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活下去。
夕阳的余晖映在我毫无血色的脸上,紫云山的落日奇景,我根本无暇顾及,我看不到前面几人的脸色,因为我正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我已经累极了,嘴唇已经干裂开,舌头再怎么想湿润也无济于事,眼巴巴地看着前面的人,迈开步子地想赶上去。这样的山路对于他们十七、八岁的青年来说一点也不费劲,但是我不行,因为怕被他们丢下,所以才硬撑着。
事实上,我已经被他们丢下了,只是想试着挽回一下,兴许事情就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这样是不是太…”我垂着头,听到前面的声音,说这话的是莲镜,往常她的心肠最软,而我的一丝希望也全寄托在她身上了。
“没有杀掉他,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又是这冷冷的声音,每次都听得的我心里发颤,但是我自己却无话可说。
“但是毕竟也太年幼了一些,要是不管不顾着,也很难活下去。”莲镜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矛盾与担心,我朝她勉地露出一张笑脸。
“到了天枢观,那里有降魔印,他自然也是上不来的。”
这话说的对,即使是希望渺茫,也总比一个人在山林里被野兽妖魔之类的当作食物吃掉来得来好。
“我…”我想开是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又干又痛,硬生生地又憋了回去。
就在这时,天空骤然阴沉了下来,我抬头一看,心里暗叫不好,这定是魔族人来抢夺天魔令的,偏偏天枢观已经近在咫尺了。
“快走!”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叫喊,拉开了这场混乱的序幕,“撤到天枢观里去!”
魔炎就这样说来就来了,如同陨石一样的紫色大火球从天而降,所有人都没有一丝一毫防备,当然包括我自己。
“轰”的一声巨响,魔炎毫不留情地在我左手边炸开了花,我被强大的冲击力震昏了头脑,顺带飞了出去。
这是半山腰的山路上,旁边就是悬崖,谈不上万丈,但是摔下去同样是九死一生,不幸的是,我正朝着悬崖边滚过来。我尽最大的可能想要抓住些什么,尽最大努力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终于,我抓住了一块石山,然而大半个身子已经在悬崖下了。
“救…救救我…”一片混乱,烟尘有几丈高,连我自己也看不到周围是否有人在,我若是能看到,也肯定是几张冷漠的脸。
我想使一点儿劲,但是左手臂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呼呼地往外冒血,我已经不知道疼痛了…
“莲镜别过去!”
我看到莲镜正往我这边跑过来,心中大喜,却不料又是一记魔炎从天而至,就在她和我之间炸开了。我把头埋下去,双手还是紧紧地抓着石头,手心都渗出了血。
“天魔令!!”
在一声惊叫之中,我看到一块漆黑的令牌从我身边滚落,几乎没有半点考虑的时间,我选择伸手去抓住它,是的,我成功了,但是我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任凭身体掉下去,幸运的是,我又把天魔令丢出去,莲镜接住了它,紧接着,我冲着她疲惫地一笑,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咳咳…”这是我自己的咳嗽声,虽然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但是我还是能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
身体包裹在厚实的被褥里,皮肤能接触到那丝制的布料,舒适而柔软,我睁不开眼睛,想赖在这温暖的被窝里长久一点,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做。
“好可爱的男孩子,模样很灵秀呢!你瞧这小眉毛,小脸蛋,真漂亮!”我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她似乎是在说我,但是我仍然挣不开眼睛,拼了力气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头。
“又不能当老婆,漂亮有什么用?”声音低沉又慵懒,听上去是个男人,我很欣喜自己还能活下来,毕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像我这样无依无靠又弱小的,生存实在太难了。
“可以当宠物养着也不错。”
我猛地惊醒,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年幼的女孩和一个…个头相当高大的青年,高得有些不正常。我听到宠物一词,以为他们是什么妖魔,所有才会吓一跳,现在看来应该是多虑了。
“这小崽子醒了。”那青年看着女孩说。
女孩一脸不悦,抬头瞪着他,“能不能有些基本的礼貌。”
然后略显兴奋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点紧张,把被褥紧紧地攥在手里,甚至都出了些汗,“张…张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