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喂喂喂,你是没吃饭吗,打得这么轻,都不够爷爷抓痒呢!”
“啪!”
“啧啧,瞧你这小劲,爷爷拿风做鞭子抽你,都比你劲大!”
“啪——”“啪!”
一声是鞭子抽在疲懒倒地的逍遥身上,另一声是他操控元气凝成气鞭抽在狱卒脸上的声音,他明明力竭,却还大呼小叫,他的气鞭在对方脸上留下个火辣辣的浅浅的红痕,对方一鞭子却抽得他皮开肉绽。
得不偿失!
珉耀宗这么想。
可伊祁月却喊:“太爷爷在此,一招解决你!”说着,脚尖踢着云玘,捅入躲闪不及的对手喉咙!鲜血喷她满脸,她的前襟和衣袂。
逍遥赶紧改口:“有你这么打自己祖宗的吗?呸,不孝的后生!”
珉耀宗被伊祁月扛在肩上,气力还未恢复,大脑也跟着乱了套。这两人是不是有毛病,明明大敌当前一个被抽得跟晒干的虾米似的,一个左手不能动右手抱着自己只能用身体其他部位攻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还就辈分的问题喊得跟杀猪了似的?
俩人攀比节节高升,都到了天王老子、世界始祖了还没停下来,可一道霞光呼啸过去,所有的狱卒纷纷扑倒,再也不动了。
蒋少君出现在伊祁月面前,目光一扫,便知她已是强弩之末。
可她还笑着,把珉耀宗放在地上,香汗淋漓,她笑着。
“别那么看我,彼此彼此嘛。”伊祁月说着,剧烈喘息着,踉跄着走到蒋少君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不再看他一身破碎卷曲焦黑的红装,也没有在他深可见骨的伤痕上停留半秒。她走到逍遥身边蹲下身来,笑容灿烂。
“死乌鸦,你咋没死呢。”
“哎,想你想的,这不,你一来我就要死了!啊死啦!死啦!我死啦!”逍遥干嚎。
“去,哪有死人还会说话的。”伊祁月想伸手把他扶起来,可看他满身伤痕又有点下不去手,于是拍拍他还算完好的额头,对他说:“对不起。”
逍遥早就疼得不敢动弹,只能呲牙咧嘴,可他还是笑得特别畅快:“别这么说啊,咱俩谁跟谁!你放心,那帮王八蛋全被我骂的狗血淋头!嘿,我防不住的干脆不防,你不知道,我伤这么重,还能凝成个气鞭去扇他们的脸!哈哈,哈哈!啪啪打脸!啊!那些敢打老子的……给老子记着,总有一日,这八宝宗,老子给他连窝端咯!”
珉耀宗惊诧地看着他。
他一边笑,一边喊,在尘土飞扬、血渍与污泥混杂的土地上没形象地趴着,身上没一处好地方,却还在大喊大叫。
他是疯子么?
白蒙蒙的雾气缓缓聚拢,逐渐拼成个白衣的人影。
“尚可。”
苍老的声音、平静的语调,还有这该死的评价,伊祁月知道,是那位先生到了。哟,敢情又是测试?伊祁月哼了一声,转身的功夫就听见蒋少君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那语气别提多崇拜了!
“愚,叩拜先生!”
“别在那装神弄鬼!”伊祁月鄙夷着,云玘脱手,穿过雾气,被男人捏在手里。可这一击也驱散了他面前的雾气,让他紧致的下巴显露出来。伊祁月洋洋得意:“若连真身都不敢见我,怎有脸面称得上是我师父!”
可她下一秒就愣住了。
他随手一挥,云玘已归她手掌心,他身周的雾气也随着散去,逍遥疯狂的笑声散了,珉耀宗不知何故已软倒在地,双目紧闭像是睡死过去一样,蒋少君不敢抬头,唯有伊祁月站着,亲眼见了那双平静的、无一丝波澜的眼睛。
他的眼神仿佛冬日里安静无风的雪夜一般,孤月洒下柔和的光芒。
平静,如夏日午后的湖面。
这是一双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眼睛,是一双看见了就会觉得自惭形秽的漂亮眼睛,是一双能驱散人心中所有浮躁情绪的眼睛。
她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扣在左边胸膛,心脏的正前方,她微微低下头,眼中竟有泪光一闪而逝。
“弟子伊祁月,叩拜吾师。”
世上还有谁有资格做他的师父呢?唯有他而已。
往事如潮水般涌现,再如潮水般褪去,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灿如艳阳:“好罢,我承认你这个师父了。”
“我会带逍遥离开此处,你带着耀宗,虽少君回往剑门山。”他说,“我的名字是彦柩哲。”
“逍遥……”伊祁月的神情落寞下来,她由跪转坐,整个人如烂泥般瘫倒在地,她爬过去,握住逍遥的手,轻轻摇晃:“你要跟他走?”
“是啊……”逍遥反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你知道我——就算‘那里’已支离破碎,我也要回去,那是我的家啊……我得提升实力。”
“九龙山?”她的语气却不是疑问。
“你放心,我可死不了。”
“……好。”伊祁月微笑着,是那种看着自己亲人去远方历练时候那种既哀伤又期盼的情感,她微微歪着头,柔情满肠:“记得给我列一份九龙山美食清单,不然我打死你。”
“……好。”逍遥竟也真的郑重点头,“我会替你多吃一份。”
两人相视一笑,蒋少君背起珉耀宗,伊祁月追随其后,她没有回头。
彦柩哲伸手一挑,雾气再聚拢,白色匹练从雾气里窜出,绕着逍遥的身体,随他溶进浓雾之中。
回往洞口的路上,蒋少君毁去全部可能暴露的战斗痕迹,伊祁月也见了那位大先锋血肉模糊的尸身。心中不免嘀咕,这蒋少君可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跳下洞口的刹那,伊祁月突然回过身来,左手掐剑诀,而后食指与中指分开,两指之间凝出个滴溜溜的浑圆黑色元力珠。
“这份大礼,神圣你可收好了!”伊祁月在心里念叨着,左手一甩,一招霎成!百草折腰,狂风呼啸,元力凝珠,似能吞噬万物——
蒋少君感受到身后磅礴的能量输出,微微眯了下眼,神色微动。
这么弱的、只能说空有样子的……天地祭?
半月后,神光族与八宝宗爆发一次外交风暴,最终神光族族长彩云娘娘以危害双边关系为由处置天观作为终结。
夜晚,少族长神圣拄着下巴遥望无星的夜空,一轮明月皎洁如玉,正如她那远在天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