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完了。看着她朝我扑来的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四肢百骸已经全都不听自己使唤了。只有耳中听到了“普通”一声大响。原来是她的背心挂住了门把手,因为前冲的力道太大,她被再次绊倒在地。
她倒地的声音似乎唤醒了我。我意识到这时候该抓紧逃跑,于是踉踉跄跄撒腿就跑。
可能是被吓得太厉害,腿有点发软,不听使唤。加上后背背着沉重的背包,急切间根本来不及卸下来。虽然心里迫切地想要跑远,但是怎么也跑不快。耳听得那不知是女人还是女鬼的东西在跌倒后,嚎叫着爬起来向我身后追了过来!
忙中出错,在我蹿出了院子后,本能的选择直线向前跑。结果是,我又跑进了对面的院子里!
当我意识到跑进了死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刚准备转身,一个身躯重重地撞到我身上。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我,被这股力量撞得跌倒在地。我看到她那张狰狞地脸,在阳光下迅速地向我逼近,她的嘴竟然能张得这么大,仿佛拼尽所有的的力量向我咬来!
事已至此,我反倒一点也不害怕了,把心一横,死了就死了吧。
恍惚间,我感到了她的身体重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这下估计我是死了。
半晌,身上好像没有什么地方传来被撕咬的疼痛。我尝试着把眼睁开,阳光刺眼。
“我说你没死吧?赶紧起来!”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苍老。“起来啊,瞪着眼睛发什么傻。她不咬人了。”
这回我才确定,应该是有人跟我说话。我挣扎着爬起身来,看到身后的窗子里,探出一个男人的上半身。看样子,他有六十来岁。满头的短发已经白了一大半。手里拎着一把斧子。斧刃上鲜血还在滴。低头一看,那女人伏在地上,已经不动了。后脑像是中了一斧子,鲜血透过凌乱的头发流了一地。
“是……是……是你……你杀了她?”一向伶牙俐齿的我竟然口吃得这么厉害。这时我才感觉全身上下还在不由自主地剧烈抖动。
“快,进屋!”说完,老者的脸消失在窗后。继而听到一声门响,房门被从里面打开“赶快点,进来!”
我赶忙钻进房门,被那老者一把拉进屋里。只见他轻轻地关上门,插好门闩,又在门后顶了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接着,又来到窗前,关好窗子,随手拉上了屋里的窗帘。
窗帘被拉上以后,屋里黑沉沉的,有些压抑。老者看看我,问:“刚才她咬到你没有?”“哦哦,我也不知道,刚才吓坏了,好像是没有罢……”说罢我仔细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后背有点疼,应该是刚才扭到了。右手在刚才摔倒的时候也蹭破了。除此之外,身上再没其他的伤痛了。
“幸好我出手及时,看她要咬你,我就一斧子给她砍死了。要晚个一秒两秒的,估计你就够呛了。”老者边说,边把斧子上的血在地上蹭了蹭。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就在刚刚命悬一线的时候是他救了我,我有点激动,拉住他的手:“大叔,真是感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就没命了,非被她给我咬死不可。”
老者哼了一声:“说对一半,不见得能一下给你咬死,但给咬上了,你也是非死不可。”我有点没听明白:“大叔这是什么意思?”
老者指了指外面:“现在外面流行瘟疫了,可不得了。染上的人就变成那样了,见人就咬,给咬破一点皮你就被传染上了,快的话一两个钟头,慢的话大半天,你也就变成那样了。”我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整个双九镇变成这个样子了。
“染上瘟疫的,一例治好的都没有吗?”我问。
“治不好也没法治。”老者连眼皮都没抬:“发病的时候这人已经就断气了。头些日子,镇里有个小耿,发了疫症,当场给自己亲姑娘咬死了。村里的爷们绑了他送到卫生院,大夫给一测说是已经没脉了。这人看着手脚能动还挺有劲的,其实已经死透了,这是在诈尸。”说到这,老者将已经蹭干净血迹的斧子在地上又蹭了两下,继续说道:“结果一出来,大家都吓傻了。小耿一下子挣脱了大家的绑绳,当场咬伤两个,医生过来拉他,被他把手指都咬断了。就这样,又过了一天,镇上可就都闹开活鬼了。街上,家里,到处是被传染了疫症诈了尸的人在乱跑,这些活鬼见到人就咬,外面一通鬼哭狼嚎之后,镇上就没人了。”
说到这,老者掀开屋里的水缸,给我舀了半瓢凉水递给了我:“喝口水。”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我这时候真是渴了,一口气喝干了半瓢凉水。老者问我:“你有吃的吗,我在屋里躲着,家里的粮都吃空了。”我从背包里给他找了盒饼干。他看起来也饿得不清,一盒饼干接过去三口两口就吃光了。
打死我也想不到,电影小说里描绘的丧尸,居然真的在生活当中出现了。
通过聊天,我了解到,眼前的老者姓毛。年轻的时候在镇上的屠宰场上班,是个屠夫。镇上灾变的时候他也被吓得不轻。本来准备外逃,却没闯出丧尸横行的街道。当时也有丧尸追咬他,被他抄起斧子兜头一下给砍死了。无奈之下,他又退回家里,把门窗都关死,躲在屋里不敢外出。镇子里的人,大都没躲过厄运,在出逃的时候被咬伤咬死。也有些人甚至没逃出家门,就被窜进家里的丧尸咬死在家中。而被咬的人,也无一例外地被感染到,在不久之后又诈尸起来厮咬其他人。
就这么闹了两三天。镇子里渐渐地安静下来。毛大叔试着逃难,还没走出院门,看见远处的公路上,一大伙丧尸结队走过。大概有十七八只。慢慢地踱步向前走着。看似队形松散毫无秩序,但却没有走散,成群从公路上穿过双九镇。这么一来,毛大叔又不敢走了。他怕出了门之后再遇上成群的丧尸,于是一直躲在家里,直到今天。
说来也巧。毛大叔在家中听到外面有响动,有人朝他的房子跑过来。他本能地拎起身边的斧头,趴在窗缝向外看着。适逢我被一只丧尸追到他的窗外,跌倒在地。丧尸俯身要咬我,被他一斧子砍在后脑上,就这么救了我。
聊了半天,我的情绪也渐渐地缓和下来了。我请求毛大叔:“叔你收留我在这住几天,咱俩也是个伴,我包里还有吃的,咱能再躲一阵子。”
本以为,毛大叔既然能救我,当然也能收留我。
不曾想,毛大叔低头沉吟了一会,随即看着我,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行。”